《雨女》颜小跳

4、雨女 番外3 观者迷

　　观者迷

　　我被封印了很久，在他走后。他是我的主人，安倍晴明，我，是他的式神。
　　封印被解开时，我睁眼瞧见的少年有着和他一样俊美的模样，气息如此熟悉，但我却知道，他不会是他，那个谈笑风生的男人已经成了平安京的神话，而这双一样幽深魅惑的眸子里没有我熟悉的温度，他不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说，蜜蝶，以后你是我的式神。
　　我成了安倍家唯一一个有自我的式神，他之后许多年，安倍家为了更好的操控式神，在收服前会抽去他们的思想，以达到式神的绝对服从，人人都在赞美这个驭神的技艺，只有他不屑，除了继承上辈留下的12式神之外，他再没用术法为安倍家控制收服过任何式神。
　　时间流逝，他非凡的才能日渐显露，一及冠便封了阴阳寮长，安倍家再一次成为了平安京瞩目的焦点，他是家族的希望。但是我知道他并不开心，他厌恶宫里宫外的勾心斗角，厌恶家族攀附权贵的丑陋嘴脸，但他却无法反抗，因为这是他的命运。
　　最近，他的脸上有了冷漠之外的表情，无奈，了然，还有幸福？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动的一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了，但我却很开心，这才是真实的他啊~“蜜蝶，你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刚刚降服黑龙神的他，今夜似乎格外的心情好，“大人，您是在问，妖怪么？”我重新给酒盏里斟上酒，有些糊涂。他闷闷的笑了，“妖怪？这个年代，人与妖怪又有什么区别，何为善，何谓恶？怕是早就说不清楚了吧~”他笑着低低的说，饮尽了杯中酒，望向空中明月，眼中波光流转。从没见他笑过，今天一见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也望向明月，是他么？我想我有些醉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的改变竟然是因为这样一只妖怪，一个法力微弱的雨女。“大人，恕蜜蝶直言，且不说您将法血渡给她将使您的元神受到极大创伤，此番若您执意将半生法血授与这孩子，必须立刻为她加盖安倍家式神印记，收她做安倍家的式神，否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蜜蝶，他……应该有和你讲过……”他轻轻的将雨女放在床上，眼神里是我从没见过的如水温柔。“他？蜜蝶听不懂大人的话”“是听不懂，还是不愿说……”他淡淡。我震惊的望着他，他如何会知道？！“我和他，真的很像么？”他笑了，笑容里是无奈与苍凉，“或许，我的降生根本就是个错误，蜜蝶~我知道他让你保管的东西，但我不会逼你，”他望向仍在沉睡中的雨女，满眼尽是温柔，“只是，我一定会救她，不管用什么方法。”他眼神坚定，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和他一样的言出必行。是啊，我早该知道，在他解开我的封印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我不能看着他去死，我不能……“蜜蝶愚昧，不懂大人说的是什么……”我跪倒。“是啊……那你下去吧~替我守好结界，我要将法血渡她……”我缓缓起身，他应该没看到我眼中的无奈与泪光。
　　3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他隐瞒的滴水不漏，每日照常早朝，除灵，和以往没有半点差别，要是能就这样一直瞒着也好啊，我暗暗的想。但总是事与愿违，他那个阴险狡猾的大哥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的拜访让我的心又悬了起来。又是明月当空，我望见他独自坐在园中饮酒，神情淡然“既然来了，便坐坐吧。”他淡淡的说。“如果……如果她死了……不……我是说她不在了，你会怎么样？”我轻轻的问，月色中凝望他的眼，寒潭一样的眼神里竟起着温柔的涟漪，看的我竟有些痴了，多少年以前好像也曾有过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望过我，“蜜蝶，我同你讲个故事……”他的语气里是说不清的温柔，这还是他么？还是那个冷漠如寒冬令妖物闻风丧胆的阴阳师么？故事被娓娓道出，原来他竟被家族封存了记忆，在百鬼夜行的夜里年幼的他甚至差点死于至亲的阴谋中，如果没有她，没有那个法力微弱却不自量力的用自己的修炼之源做引子引开妖林魑魅的雨女，这个世界上了或许再也不会有他了，“难怪她成妖这么多年却一点法力都没有……”我终于明白了原因 “我不会让她出事。”他淡淡的语气里透着笃定。我握紧双手，不再坚持。只是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做，明明知道鲜血淋淋的结果却已然要走下去么？我不明白却没有办法不妥协。
　　这一天还是来临了，他和雨女被分别关起，我想他一定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是个那么缜密的人，这一切怕都是为不让本家的人起疑吧，这个年代，妖怪注定不可能与人共生，太多的杀戮与血腥，怕是找不到一处安生的地方了。处刑的钟声已经响起，我跪坐在地上，念起陌生又熟悉的咒法，今天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蜜蝶的式神了，脱下式神的枷锁，我又将是一个自由的蝶灵。式神与其主一荣俱荣一损齐损，之前我一直不能理解晴明为什么要封印我，为什么独独留下我一个带着思念和记忆孤独的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人告诉我这样一个颠倒轮回的险恶咒法，他明明知道我是多么想要简单的活着，简单的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我有点懂了，他应该早就知道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吧。望着开始泛红的天空渺远的记忆被打开，被封印前的画面清楚的出现在眼前，依稀记得你的手轻抚我的发时的温暖，你无奈的笑着，你说，我是会消失的，可是怎么办呢，我没办法给你自由，因为你不肯要。或许你是对的，许多年前的我一定不肯要与你解除誓约后的自由，可是晴明，他和你是不一样的啊，你又在赌什么？不过，没关系了，你总是赢的一方。我笑着摇头，扇动翼化的双翅，最后一眼俯瞰安倍家的府宅这个我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不在回头的飞向未知的前方，你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依然看不清，看不清他们的付出，或许这并不只是他们的故事，我们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