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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擎天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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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擎天柱
四更替循环前。第一次决战。
美国。胡佛水坝。
那个银灰色的怪兽发狂一样地抖掉了身上的干冰,他觉得非常恶心,难以言状的恶心。那些冰冷的东西将他的循环系统都凝固了,他直到此时才感受到浑身关节里快速流动的能量液。他觉得这叫——快感。
于是他大吼出来:“I am Megatron!!——”
他变形为一架异星战斗机,打开喷气装置,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冲破关押他的那个监牢,到了大坝顶上。F-22猛禽战斗机紧接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变形,下跪。
那是他的空军指挥官——红蜘蛛。
“我活着就是为了效忠你,威震天主人。”他用极端猥琐的声音恭维。
威震天在心底狠狠嗤了一声。“火种源在哪里?”
“被人类抢走了。”
“你又让我失望了,红蜘蛛。”他不紧不慢地说,“赶紧去追!”
接着他赶到市区,他的部下已经在和汽车人、人类军队纠缠了,双方都没占便宜。但是他一来,情况就不会那样了——汽车人大叫着:“噢,糟糕,快撤退,”
“是威震天!威震天来了!”他们非常不耐烦地吼着。
他不屑于眼前的一帮杂兵,他看着没腿的大黄蜂被绑到小皮卡的拖车上,他看着铁皮和救护车掩护Sam,他看着伦诺克少校和埃普斯朝路障开炮。
他就是没看到擎天柱。
他觉得奇怪。那个神经病哪儿去了?
威震天有些不高兴地变形成飞机,突然他感到一个小东西扑到了自己身上。
“你就这点能耐吗,威震天?!”他用尖薄的声音叫道。
威震天不以为然,不是那个他熟悉的低沉嗓音,他就不会认真对待。他飞到了一座平顶的高楼上,那座高楼有着灰蓝色的玻璃幕墙,挺漂亮。
“来吧,我们单挑!”那小东西对准他的头一阵猛打。
“到这儿来,小杂种!”威震天浅浅地笑着,走神早就走到了西伯利亚。他象征性地打了那个小东西几拳,目光却始终在搜索。他来到这座高楼,就是因为视野好,可以找到擎天柱。他是个喜欢直接切入主题的TF。
才几拳,就已经让小TF发出了呻吟。威震天终于看清了他是爵士。
“你要跟我单挑吗?”他嚷嚷。
威震天没找到那个红蓝色的影子,有些恼怒。他一把抓住爵士,像以前在角斗场上那样撕扯对方的机体。“不,我把你撕成两半!”
接着他拍拍手就飞了下去。
威震天拐到一个街区,他看到那个地球人军官在对Sam说什么,Sam一脸焦急,一旁的米凯拉又上前对他说了什么,他就跑向一座高楼。铁皮和救护车两个碍事的为他作掩护。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威震天!”
他回过头,闪开对方的炮弹,一拳、一拳地上去。他居然有些高兴。
“人类不值得活着!”他用上他一贯的哮喘声音。
“他们自己会决定,用不着你来!”红蓝色的机体显得有些凌乱。威震天不一会儿就看仔细了,腹甲上有碎骨魔留下的抓痕,肩甲里嵌着红蜘蛛的弹片,胸前的挡风玻璃碎了大半。然后他又看到了更多浮现出来的伤口,那是他自己条件反射地制造的。
“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吧!”他火了,“跟他们一起毁灭!”
他无心恋战,一炮将擎天柱打到老远之外的一个商店门口。对方狠狠撞上玻璃,他想着他一定受不了线路管里嵌满碎玻璃渣。对方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呻吟一声,不再动弹。
威震天直奔主题。他追着Sam的步伐,挡开铁皮、救护车的攻击,来到了那座大楼。
Sam抱着那立方体的火种源,还在自言自语地祈祷:“你抓不着我,你抓不着我的……”他跑上了楼梯。在冲过一层楼板的时候,刚走过的地面瞬间破开一个大洞,银灰色的机体发疯一样地钻破了楼层,追赶着他。那怪兽发出了一声标准的虎啸。
不愧是霸天虎首领,他妈的!Sam惊叫着跑上了楼梯。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爬到顶楼的——他惊讶地看到直升机在自己眼前缓缓升起。他瞬间有一种涅槃了的感觉。
Sam将火种源交给对方。对方还未及触碰,他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灰色的影子——他的炮口充满了能量!他刚叫出声:“不,不!”眼前唯一的希望就被炸成碎片,螺旋桨扫过他的头顶,直直坠落。至于驾驶员,根本没有找到的可能。
Sam直到此刻才感到失望,以及,恶心。
不远处街区里,擎天柱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了。
至今回想起那一幕,他其实非常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早就和威震天碰面。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他可以用更充沛的体力跟对方周旋一阵子,Sam的火种源可以安全地交到人类手中,而不是……塞进威震天的火种舱。
他加大步幅赶向那座高楼。一旁部下还在和霸天虎杂兵纠缠。
这两个领袖都喜欢直奔主题,几百万年了,亦是如此。
“撑住,Sam!”擎天柱爬上了另一座楼顶。
“到底是恐惧还是勇气控制着你,嗯?”威震天缓步逼近,用骨瘦如柴的手指环握着一尊雕塑的腰部。
“把火种源给我,你还可以做我的宠物,”他说。
“不,不,不,不,”Sam一脚打滑,他快要掉下去了,“我不会给你的!”
“噢,蠢货。”威震天一炮轰掉了雕塑,Sam被巨大的振动振下了楼。
他杀猪似地高喊。
坠地的惊悚感突然被一股大力巧妙地卸去了。他睁大惊惧的瞳。
“I got you, boy.”擎天柱笑笑。
“抓紧火种源,”他迅速在两幢楼间飞跃,以这样的方式下楼。
那场战斗真的非常混乱——不过比起几天前刚结束的最后之战,简直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那事过去四年了。
擎天柱找到了威震天的尸体。他还记得自己和这个TF间发生的无数个故事,他都记得。他庆幸。
他们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无法形容。敌人么?似乎并不是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无数个晚上他纠结于这个问题,但总是无法得到回答。他甚至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了——一天到晚打,打,打,没完没了。他真心希望能和威震天讲和,找到一种能让双方都满意的支点,接着……回到塞伯坦,一起执政。他相信那样的话,塞伯坦将会重返黄金时代。
当然他明白这是做梦,因为战争爆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讲和无效。
他又不是没试过。结果他带去的士兵被全歼,自己也被抓去给震荡波做火种克隆实验——尽管他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把他救出来的。
他看着对方绽开的火种舱。他曾无数次亲手炸毁这个顽强的火种舱,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人杀死威震天。
那个人就是Sam了。
四更替循环前。第一次决战。
美国。洛杉矶。
擎天柱脑袋瓜子生疼。他趴在地上,模糊地看着同样虚弱的对方。
他们又一次两败俱伤了。他有些愤恨,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Sam站在二人中间,棕色的套头衫上沾满灰尘和血迹。他很茫然,也很不耐烦。
“Sam,快,把火种源塞进我的胸口……”擎天柱说着打开胸甲。
“不!”威震天大叫,凶恶地瞪了对方一眼,接着对Sam怒吼:“我要炸了你!火种源是我的!”
那地球人小男孩迟疑了一会儿,便下定决心捧着火种源奔向威震天,然后举起手……
“不!!——”擎天柱第一次叫出了爆破音。他当然知道Sam要干什么,只可惜人类低估了他的CPU,也把这句绝望的喊话归咎到“正义”里去。然而,他所惧怕的,仅仅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威震天惨叫起来,不受控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捂着火种舱,可怕地颤栗。他最后看了擎天柱和Sam一眼,就砰一声砸地不起。
威震天被别人给杀了?擎天柱不敢相信。以前,向来是他吹着灼热的炮口,有些凄凉地看着火种舱绽开花的、倒地不醒的威震天;向来是他从对方颤抖的胸腔里抽出那把能量基手刀……他猝然感到不可思议,似乎威震天必须要死在自己手下,才能安心。
他走到对方身边,叹口气。“你让我别无选择,兄弟。”
他似乎看到威震天笑了,然后光学镜头就黑了。他不明白,微微摇了摇头。
他俯视Sam,没力气再趴到地上跟人类说话。他非常形式地说了几句:“Sam,我欠你一条命,我们都欠。”
Sam似乎对形式的话情有独钟。当然,他是不能理解TF的光学镜头下波动的异样情绪的。他微张着嘴,浅笑着,点点头。
“我们没能救活他。”救护车捧着两半躯体过来了。
当时擎天柱觉得CPU里一片荒芜,他简直忘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了。他只记得大黄蜂的眼神异样平静,而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戳到某些伤口。他知道,所有人,所有汽车人,所有霸天虎,早已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了,他们只想休息。
不过,没有人规定正义总要战胜邪恶的。
况且从未有人说过正义和邪恶的定义。
他还记得……
那是辽远的记忆了。
在他单挑三个巨大的霸天虎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绝望。
树林里枪炮没有用武之地,他那把非常炫的手刀就派上了用场。
那是能量基武器,威震天也有,但似乎很少用,也许是能量块不够的原因。这种武器需要直接转化能量块的能量,在杀伤部分释放高热能量波或高能电子流。
他重拳打飞了威震天。对方发出一声低呼。
突然他的脑袋一阵嗡鸣,他也被打飞了,——红蜘蛛干的。他喷出一口暗红色液体,紧接着就被一只大手钳住脑袋。是冲浪板那个炉渣。他无力挣扎,腰部一阵剧痛——那家伙居然弹出螺旋桨,“吱吱嘎嘎”的声音让人恶心。他最终弹开了对方的手,却又被红蜘蛛抓住。他气得散热板冒烟,但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否则就走不出这片树林了。
红蜘蛛又用电锯切他的腰。他彻底被惹毛了,一拳打过去,左肩还是被击中了。
他出拳还击,身后突然被一片冰凉覆盖。接着他被摔到地上,难以动弹。
是威震天,他刚被打飞,又回来了。
他看到红蜘蛛在一步步逼近Sam,眼看着那孩子又要被抓走了,他倏一下站起身,抱着必死的心,挥舞着两把手刀。他高大的身躯此时在更高大霸天虎中,显得孤立无援,弱不禁风。
Sam在一旁惊呼着他的名字,让他更烦躁。
他感觉自己遇到麻烦了。
他在浑浑噩噩地撕裂掉一个不知名的霸天虎的脑袋后,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寒气袭来。
他本能地回身,一股刺痛就在瞬间穿透了他的火种舱。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他呻吟了几声,虚弱地道:“威震天……”
那把刀又往里捅了一点。“你完了,Prime。”
他被一脚踹翻在地上。接着他听到两抹冷笑。威震天抹了抹他的刀。
他到此刻才感到绝望。
现在回想起这一幕,他几乎没什么感觉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死。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死,也许不算死——他还是奥利安的时候,被威震天炸到重度昏迷。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没这么强烈的反应。后来有一次,他被五面怪利用,幡然醒悟的时候,却只能为了伙伴的性命,自己驾驶飞船坠毁。
好像,作为擎天柱,并没有真正地被威震天杀死过。
那果真是第一次。
怪不得当时他的CPU里无意识地涌上了绝望。他的CPU反应比他自己都快。
他后知后觉了四年之久。
“大哥,怎样?”烟幕终于开口。近五分钟内,司令官一直注视着威震天的光学镜头,一动不动。
“啊,你先回去吧。”他回过神,抬眼看去。
“不,你有点反常,”烟幕叉着腰,“我是说,Matrix。”
“这事我会处理的,先回去,好吗?”近乎恳求的语气。
烟幕再次觉得奇怪。但是他没多说什么,就缓步走了出去。他感觉司令官似乎要跟谁独处一样,但那里仅有三具尸体而已。接着他突然能理解了似的,因为他想起了蓝霹雳。
蓝霹雳,对不起啊。
每次他想起他,就会条件反射地说出这句话,仿佛能赎罪。他还记得自己经常骂小蓝没有CPU,骂他废话多得跟议员一样……
他最后看了一眼司令官疲倦的背影,走了。
几天前。
御天敌抓住了擎天柱,一刀削下他的右臂。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镜头前一片漆黑。肩部的报警器嘀嘀呜呜个不停,他没有力气再去回应。右半边空荡荡的,重心变得不稳。
接下来似乎有几万年,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威震天呼啸着赶来,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擎天柱,发狂一样地和御天敌扭打起来,——其实,他只是开了一炮。他的融合炮威力巨大,能杀死擎天柱,但准心因手的颤抖而偏移了,没打中御天敌的火种舱。御天敌砰一声砸到地上,不省人事。
威震天焦躁地走到擎天柱身边。他的右臂整个的被抛在桥头,线路管触目惊心地暴露着,暗红色、紫色、金色、蓝色的液体粘满了他的全身。当然,还有人类建筑物上掉落下的砖块、粉尘。总之,不堪入目。
他伤得很重。威震天想。
突然他挣扎起来。威震天有些欣喜,又靠近了一步。
擎天柱莫名其妙地感到火种舱内翻腾起来,恶心至极。Matrix鼓舞着他站起来,用冷眼斜睨威震天。是前一任Prime发出的求救信号,他知道,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前任Prime御天敌的某些灵魂还是留存在Matrix里的,因此他一旦垂死,Matrix就会有剧烈反应。它会控制它所能控制的躯体,去为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Prime——报仇。
威震天虚弱地咳了两声,看上去就要倒下了。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擎天柱。”
他这样的语气,是在求饶么?但为何他求饶都死要面子?
擎天柱非常想停手扶他一把,可这动作到了手上却变成了杀人的动作。威震天睁大了不可思议的光学镜头,就像他们初遇时,威震天听说可以用别人的借阅卡一样。
擎天柱愣住了,但是他的手不受控制。
“你等着瞧。”
他就这么把威震天的头,连着干涩的脊椎,扯了出来。
对方轰然倒下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他不可能再复活了,不可能再用阴郁的语调说:“我又回来了,Prime。”
过后Matrix的搅动才停止。他几近崩溃,随后例行公事一样地杀了奄奄一息的御天敌。
战后的烟沙纷纷落下来,粘在他一片混沌的机甲上。地球人士兵都赶来了,他们都伤痕累累。有些面孔消失了,有些面孔是陌生的。他看着Sam和Carly在大黄蜂身边拥抱、接吻,火种舱里无法抑制地涌上悲凉。他的一生注定要在分别与无奈中老去,因为他肩负着责任,与自己的火种背道而驰的使命。
他看向还窜着电流的威震天尸体,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Mega。”他淡淡地说,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他一直戴着面罩。威震天那睁大得难以相信的光学镜头,似乎在找寻他的脸。
于是他褪去面罩,与那双曾经猩红的眼眸相望。
举目空旷。
如今他依旧与那双曾经猩红的眼眸相望。
一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