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挣扎（番外）》你不挣扎

7、【意外】

　　郭月是我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豁出去主动追求的女人，结果你们看到了，一厢情愿。正如单青不断碎碎念的内容所说，我在感情问题上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
　　我也知道我处理感情这事情上的确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于是在和单青帮我征来的网友第一次见面的现场，我临阵脱逃了。
　　等我一溜烟的逃出公园跳上公交车，定下神之后才想起来，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有注意，脑子里对这个变相相亲的对象仅有印象，也就是那一头染成棕黄色的短发，真是对不起她。
　　也许是单青从这种结果中看出了我对其他女人的抗拒吧，她说的关于那件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看你快爱无能了。”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妄图让我喜欢上其他人。
　　爱无能，真是个在我身上少见的词汇。不过细想我的种种一蹶不振，我也觉得她没说错。

　　一晃就是两年，又到了白雪皑皑的季节。整个城市犹如一个偌大的雪窖，耳边呼啸的风凛冽非常。
　　又到了她出嫁的季节。

　　我习惯了见不到她的日子，习惯了没有她的消息，我也准备让这种习惯延续很多年。
　　寒假和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约去唱歌，一群正值青春的幺蛾子们放肆成了一团。从KTV出来的时候，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坐坐聊会儿。
　　这个路段的肯德基永远是热闹的地方，只要营业就一定有人吵闹喧哗。我们上二楼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其他人点好餐端了上来。室内暖和的温度，连空气都美味的环境，嬉笑打趣的熟人。我一勺一勺的挖着杯子里的圣代，甜美的巧克力酱一路蔓延进心里。看着这一切，心情突然就感觉愉悦起来，拿出手机来给单青发短信抒发一下此刻的心境：“跟几个死党出来玩，心里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嗯，挺好的。”
　　有感情基础扎实的死党，有值得交心的网友。有闲暇的时间，有舒适的环境，有对的上口味的零食。我看着这句简单的回信微笑，后半生能够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我拿起一包番茄酱，想要用薯条一根一根蘸着吃。撕开口的时候用力太猛，一不当心把手边的空圣代杯撞到了地上。我弯腰去捡，目光从窗户一带而过。忽然的，我即将碰到杯子的指尖缓缓的收了回来。我的视线一点一点的回过去，窗外有一个人影伫立在厚厚的雪地里，心脏在眼睛找到焦距的同时一下子皱到了一起。
　　是她吗，我盯着那张被长发微微盖住的侧脸问自己。
　　“发什么呆呢！”坐在对面的朋友伸出拳头轻轻在我头顶叩了叩。
　　“啊。”我回过神：“没什么。”重新把地下的空杯子捡起来放到托盘里，接过朋友递过来的鸡翅，看起来极慢的啃咬动作是在认真品尝鲜美的鸡翅，垂下来紧盯桌面的视线却透露出真实的心绪不宁。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要去想，不要去打扰她现有的生活，思想却不受控制的渴望在这个冰天雪地的画卷里见到她。我都快把淡淡的原木色桌面看穿，还是无法克制下正在疯狂滋长的念头。我想见她，非常想。这个念头从我的大脑从我身上每一个细胞蔓延开来，最终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的罩住了我的心脏。
　　我把鸡翅一丢，告诉她们：“我出去一下！”便随手抓了张餐巾纸，没有理会她们的惊呼，飞快的离开座位。我的脚步像我的心一样异常急切，转弯的时候撑着扶手三阶并作一阶的跳跃着下楼，一接触到平地的时候，由惯性引起的强大冲击力让我脚腕不慎扭了一下。我没有停下来，脚腕轻微的不适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一心只顾向着目标奔去，生怕去晚了就看不见她了。到大门口的时候，隔着一扇玻璃门，左斜方站着的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我却在这时候犹豫了。令我魂劳梦断的人就在眼前，我却一时间不知道见到她该说什么。用受伤的表情问她两年前为什么要骗我？还是用释然的态度问她的家庭是否安好？转念一想不免为自己这些想法觉得可笑，我有什么立场问她这些呢。我动作轻缓的推开门走出去，脚下被我踩踏的积雪吱吱作响。我看着那在长发下露出的模糊轮廓，仅仅十步的距离，在忐忑不安中走的格外艰难。眼看着只有两步的距离，女人低头看手机，紧接着放到耳边说：“干嘛啊？你他妈的烦不烦！”
　　不是她。
　　对方口气中的不耐烦我听的清晰，她从不会这么说话。
　　我跨上几步想要看清楚，对上她脸的那一瞬间我绷紧的身体整个松懈了下来。真的不是她，只是身形轮廓相似的路人。
　　那一刻我惘然若失，身体放松的同时，心里却矛盾的腾出一股莫名的空虚。

　　算了吧，你期待什么呢。
　　我自嘲的笑笑，看了看雪地里的反复重叠到胡乱不清，不知道是要去往何处的脚印。
　　我转过身，抬头看二楼几个贴在窗户上朝我这边看的人头，冲她们做了个马上上楼的手势。

　　不会有出路的，我早该知道的。

　　进门前，故意对着门口的上校爷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一想还不够，于是干脆掏出手机来站在他旁边，再次对着镜头扯出笑脸自拍了一张。
　　“咔嚓”一声，完事。我满意的看着手机里的我笑的夸张的自拍照，刚一抬头，面前站了一个人。空气流动的慢了，嘈杂的路人们不存在了。
　　我心心念念的郭老师，放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站在我面前。我在那一刹那有些轻微的耳鸣。
　　她的出现让我变得失语，本来想好的几个开场白这时竟都开不了口。
　　她的头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直发了，在三分之一的地方烫成了恰到好处的弧度。发色也由一头天生的浓墨染成了栗棕色。

　　现实跟想象的不同，时过境迁，今天她真的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过往的种种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淹没了我。
　　一切恍如梦寐。
　　犹豫间，她试探着开口：“你…”，我不愿意猜她要说什么。如果只是像一个旧识那样，打一个可有可无的招呼之后就离开的话，那我宁愿今天她没有出现。
　　那样我仍然可以在自己的妄想中，守着自己所存无几的回忆过活。
　　“你…”她只是重复这一个字，语气平缓，我却如坐针毡。
　　“额，我朋友在上面等我，我先走了。”我没有勇气面对婚后幸福生活的她，在那一刻我宁愿她只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不等她回答转身便往大门口走，手指刚握上门把，她及时的叫住我：“陶砂！”
　　我相信我的背影有轻微的震动，因为听出她猛然提高的声音中，由于些许颤抖带出的迫切。
　　可我怕这是我的有一次自作多情，我狠狠心，动手拉开门。
　　“喂！”
　　比前一声更明显的高出的音调，像她每一次在上课时侯发火那样。
　　像以前的每一次面对她就紧张那样，我的手没出息的滑下门把，转过身看着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跑什么？”她皱眉，我看见她眼角加深了的细纹。
　　“没…”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别扭。
　　“一见到我就跑还说没有？”来来往往的人，她的表情跟语气结合的很自然，丝毫没注意给我留点面子。我想她训学生一定训出职业病…原谅她了…
　　我们就站在肯德基大门口，都在沉默。
　　“你…”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后面的话说完整了：“恨我？”
　　我脱口而出：“我没有。”
　　直发到卷发的改变让她看起来更加成熟并且富有魅力，她怀疑的紧盯向我的眼眸深处：“不可能。”
　　“真没有。”
　　“我不信。”
　　“……”
　　我再次沉默，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啊，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应该恨她吧。在我对感情初知的年纪，死心塌地的喜欢她这么多年，却被她无情的谎言打到尸骨无存。
　　“额…”我的脑子现在就是一碗浆糊，想了无数种对白，开口却是烂俗的：“你过的好吗？”
　　她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微微低了低头，抬头时顺手撩拨了下头发道：“嗯。”
　　那就好了，我的心一下子空荡下来，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那…”我的话含糊的堵在喉咙口：“祝你幸福。”

　　说完我坚定的拉开门走进去，不管她在后面继续叫我的声音，没有一点停顿的直接走向朋友们的座位。
　　“出去干嘛了？”一个人看见我过来问道。
　　我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没干嘛啊……哇！我出去那么一会儿你们把东西就吃的只剩这么点啊！”我夸张的大叫，周围几个座位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我们。
　　“谁让你莫名其妙就跑出去了！”
　　“就是啊！”
　　“昂，先下手为强！”
　　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我跟她们斗着嘴，大家开怀。装作随便看看的拿出手机，把那张跟肯德基爷爷的合照删掉了。

　　有的东西，是装不来的吧。

　　我没有再去看楼下留下一路积雪脚印离开的女人的背影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