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尘不冉》夕昃

5、——素忆

　　大清早的，天空还透着黛青色，素儿便醒了。她支起半个身子，稍侧过头便看见睡着的青冉，眉还皱着，大半边肩膀露在被子外面，“是冷了吧……”说着，蹑手蹑脚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翻身下了床。简单地梳洗过后，素儿开始准备青冉的水盆，毛巾。换好一盆微热的水后，素儿来到床前，正要叫醒青冉，手却又缩了回来，“多睡会儿也好，”看着青冉安静地睡着，素儿转了身，背靠着床坐在地上，也微微合了眼，“谁知道昨晚多晚才睡啊。”淡淡的晨光带着柔和的温度，在眼皮上跳动，一下一下的，敲打出许多零零碎碎的陈旧画面，镀着久远的暗黄色。
　　素儿本是连膺族的一名侍婢，六岁那年，连膺族内乱，素儿不知怎的就被人打着赶出了族门。挨苦挨饿了好些日子，才刚巧遇上了十岁的如沾狩猎归来。见她可怜却实在是乖巧，便把她带回了家，一来是给他的小妹妹作伴，二来，……二来是什么呢？素儿想着想着忽然皱了眉，可能是怕素儿冻死吧！眉结微展，嘴角旋起一如初遇少年那天的温暖。
　　之后素儿便留在了沐恒一族，呆在府里陪着青冉，自在快乐。素儿不止一次的想，自己真是既命大又命好：命大的是没被冻死饿死，命好的是，大难不死后竟遇上了世上最疼自己的人呢。青冉小姐初看见自己时，开心的像是多了个妹妹一样。成天拉着她形影不离的，一起打闹照料着长大，十年也不过是一抬手纸鸢的起落，一回眸湖边的倒影，一须臾岁月的斑白……素儿常常觉着自己反而像是青冉的姐姐一样每天照顾着她，还要陪她逛着街市，到郊外采药……只是偶尔看着青冉一个人抱着大大的药匣走向炼药阁，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她身上弥绕的寂寞，素儿知道她在等一个人，只是……
　　“素儿！”
　　“啊？！”
　　素儿一下子从回忆中醒过来，一转过身，看见青冉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拄着脑袋在那儿歪着头冲她笑，“小姐你醒了啊，素儿想等会儿叫你呢。”青冉爬起床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应着，“刚醒，哎，你刚才闭着眼睛想什么呢，傻乎乎的，”青冉在梳妆台前坐下，从镜中看着身后的素儿认真地挑起一缕头发，“念君万忆需别么？”“什么啊小姐，别笑我了，我哪有啊……”素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愣了一下才想起反驳。青冉轻轻的抿着嘴笑，新插上的碎花簪晃个不停，叮叮当当的，花色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