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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裕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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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神部死了。
那个白莲般清丽宁静的女子,那个哥哥一声唯一爱过的女子,在三年前,永远地离开了。
三年前的一天,我回到乡下,本意是取落在表姐家的游戏机,尔后我却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鬼使神差地到久神家,我当时的想法,只是想看看久神,看看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
我不是个随便的男生,要说对谁一见钟情,曾经那看似是不可能的。我的哥哥那么优秀,我的精力永远是放在他身上的,我想超越他。
久神却是个例外。
我记得那时是刚放暑假不久,我应观月前辈的要求到街头网球场进行特训,观月前辈始终对我怀抱很大期待,他就像青学的手冢一样,希望我成为圣鲁道夫的支柱。那天我很拼命地在练习,直到再也抬不动手臂。
天都暗下来了,观月前辈接到一个很急的电话,便说不陪我去吃饭了,嘱咐了几句就匆忙跑走了。
这时候,街头网球场都没有什么人,我躺在地上就快要睡着时,球场外传来吵闹声。
我一看,居然是这地区有名的流氓在欺负一个女生。而那个女生,就是久神部。
接下来就是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情节,我挨了很多拳脚,全身上下疼得快散架,确定女生完好无缺时我才放心地在地上开始打滚-----笨老哥说这样有利于血液循环。
女生却噗嗤一笑,拿出手绢给我擦拭脸上的血迹,她说,我叫久神部,你呢?
我说我叫不二裕太。
然后我注意到她穿着病号服,而且还是东京综合病院的。于是皱眉问她,你是病人,怎么跑出来了?
她冲我眨眨眼睛,调皮地说,我又不是精神病院的,怎么能说跑出来呢?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久,她给我讲她在医院里遇到的事情,一个劲儿地抱怨护士医生太罗嗦,又得意洋洋地说,他们现在肯定急死了!哈哈,谁叫他们跟管狗一样管着我?我只是象征性地说她几句任性,她当然充耳不闻。
抱怨完了,她又说起家乡的事,表情很生动,像在讲一个故事。我听得入迷,随口问了句,你的家乡在哪里?
她说出了一个村庄的名字,我不由大喜,忙说,我的亲戚也在那个村庄!
我的表姐的确和她在同一个村庄。我小时常和哥哥到那里玩,所以和她有了很多地话题,两个人聊着聊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
我的心在那一刻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在即将分别的时候,我却突兀地问起了她的病。
我记得她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十分冷漠地说了再见便跑走了。我后悔不已,苍天作证,我真的没有一点恶意。
她留下了一个大红色的松鼠发夹,和她宁静得模样一点也不想衬。我捡起来,擦干净,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
自那晚后,我常常会想到她,发呆、走神、跌倒,统统都是为了她,整个人就像中了邪,观月前辈说我仅有的一点智商都被她操控了,成天骂我是笨蛋。我很委屈,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么?
我去过东京医院,他们却说她已经出院了。我于是来不及难过,马上怕算着怎么去乡下找她。
和我去乡下的当然不排除笨蛋老哥。其实在当时,老哥说要和我一起去乡下时,我的心跳得很快,老哥太优秀了,优秀到我怕他抢走我喜欢的人。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我的笨蛋老哥抢走了我喜欢的女孩。其实这怪不得谁,老哥那么温柔,那么帅气,还那么体贴;而我,长得一般,性格任性、霸道,久神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转而对老哥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虽难过,却不消极。
我喜欢久神,久神喜欢老哥,老哥喜欢久神。
这是多么美好的三角关系,只要一角脱落,另外两个人就会获得幸福。我也确实放手了,我答应自己坦然面对自己,面对老哥和久神。
可是,我又不甘。我想做些事情,让老哥看透点什么。
于是我在老哥和久神最甜蜜的时候,把发夹给老哥,然后说明了一切。
老哥的表情很受伤。
而我心里却小人得志般痛快,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跑回房里暗自得意。
是的,我很卑鄙,非常的卑鄙。
我利用老哥对我的亲情,来挑战他与久神的爱情。结果,当然是我完胜。
老哥和久神在冷战,我视而不见,依旧没心没肺地过着每一天。可是,我发现,老哥一天比一天憔悴,笑得越来越难看,我心疼了,我再也没法没心没肺地看下去了。
老哥和久神互相喜欢着,老哥难过,久神自然也不会好过。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她难过。
我找了个时间和他挑明一切,我以为老哥会微笑起来,会说我原谅你。可是他没有,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楼顶上滚了下去。
我的魂都要吓掉了。
之后我找来久神,再之后,两个有情人当然和好如初了。
看到他们亲吻时,我的心里很平静,像一面镜子。
我想,就这样祝福他们吧。
然,天不遂人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人措手不及。
久神发病,老哥昏迷。
老哥颓靡的模样让我心如刀割,于是我想起我出疹子时山木医生说的话,或许他会知道久神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在山木医生的卫生站软磨硬泡了一天两夜,山木医生终于受不了了,他把久神的病都告诉了我。
那么可怕的病,他却以那么平静的语调说出来;久神喝毒药这种事情,他居然也说得像她在和茶一般,我记得我听完后,连走路都踉跄,有一整天都傻乎乎的,把表姐一家吓得很惨,直到听说久神去了东京就医,我才明白,再傻下去是不可能了,要让哥哥看清这一切了。
在东京的那段时间,其实我和久神天天斗嘴,日子逍遥快活。老哥的笑容也明显多了起来。医生每天都来检查,每次带给我们的都是好消息,我以为,久神会活下去了,会从我喜欢的女生变成我的嫂子,并且一辈子和我斗嘴。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久神伯母哭着告诉我,久神在回程的新干线上,发病,死了。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消化这句话,然后我问,她的墓在哪里?
我送了她一捧新鲜的白莲,告诉她,久神,老哥说,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一朵白莲,清丽、动人,最重要的是,你能让他感到宁静。
墓碑上,久神在照片上笑得很美,很美,比白莲还美上一百倍、一千倍……
我情不自禁地吻上去,一边一边地抚摸着,抚摸着……
傻瓜,你何止是老哥心中的白莲。
你也是我心中的白莲啊!
我回到东京,没敢把久神的死讯带回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天和老哥斗嘴,照样被他捉弄得抓狂。我像个高超的演员,一切毫无破绽,这样一过就过了三年。
老哥还是傻乎乎地决定等下去。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她?
其实,我想让他亲眼去看看她的墓,这样,或许比较容易让他相信。
可是笨老哥说,我不能去找她,我怕她会生气。
在山洞里的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老哥以说梦话的方式告诉了我。我好想掐死他,掐死他,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哥?我的天才老哥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久神生气。
而我,不打算让他这样耗着。我到乡下把小松鼠带回来了,并且以久神的名义给老哥写了一封信,悄悄地放入他的房间里。
我想,等我五年后服役回来,老哥应该已经有另一份幸福了吧。
呐,久神,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
你听我说一句。
请再给老哥一份幸福,拜托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