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乐王》插兜静

44、郧阳劫

　　经过关县这么一闹，洛希卓也着实被惊了一把，这灾民要是发起狠来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若再加上有心人的教唆，那暴乱肯定少不了了。不敢耽搁，洛希卓立马下令连夜启程前往郧阳。

　　马车依旧颠簸着前行，洛希卓沉默的坐在马车里，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关县都这样了，可想而知郧阳有多严重，这要处理不好，名声倒是小，可别再整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啊。

　　“冷茗，还有多久到郧阳？”洛希卓对着车外的冷茗问道。

　　冷茗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王爷，不出意外，天亮时便可到达郧阳。”

　　“恩，快些吧，我还真有点担心。”先前为了防止路上有变，私底下派蒋行押着大部分粮草和名义上的那五十万两银子先行，而她则押着小部分粮草和扣来的三十万两银子明着而去，一路上本来还没什么担忧的，可自关县一事后，洛希卓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按日程来算，蒋行恐怕早到了郧阳，却没一点消息传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知行了多久，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天空的雪也止了，“郧阳”两个大字隐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护卫们如释重负，呼出长长的一口热气，总算是平安到了。

　　这次洛希卓学乖了，派浅琛策马先去县衙通报，她领着众人沿着官道缓缓进城，直奔郧阳县衙而去。

　　进了郧阳，仿佛进入死城般，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相比关县，郧阳算是个大县了，可是现在的郧阳县城到处残垣断壁，树倒枝摇，完全看不见一活物，再加上白雪皑皑，寒风刺骨，更添一番萧瑟凄凉。想必郧阳县这几年灾荒甚为严重，人是逃的逃，死的死，留下来的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洛希卓撩着帘子望着沿途的惨况，不自觉的又皱紧了眉头。这进城都行了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一人，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全都饿死了，冻死了？洛希卓越来越觉得不妙，下意识的对着车外的冷茗说道：“传令下去，小心戒备，情况不妙。”说完，洛希卓又想起先行的浅琛，心里更是忐忑不已，如今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骑虎难下，她坐立不安的在马车内晃来晃去。

　　“是，王爷。”车外传来冷茗的声音，洛希卓莫名的静了下来，心也随之安了些。是啊，这不还有冷茗吗。

　　马车停在郧阳县衙门口，洛希卓在冷茗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双手背在身后，凝神望着县衙大门。

　　没站多久，一位三十来岁穿着官服的男子带着四五个衙役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齐齐叩首：“下官杨宇楠不知钦差大人到访，未能远迎，望钦差大人恕罪。”

　　洛希卓上前扶起杨宇楠，平和的说道：“杨大人毋需多礼，辛苦你了。郧阳的灾情皇上都清楚，甚是心痛，特派本钦差前来赈灾。”说完，洛希卓打量了下他，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叹口气又道，“郧阳虽地处偏远，灾难连连，可皇上这心里是时刻惦记着你们的。虽不曾亲临，但是皇上心里可亮堂着，杨大人这几年的尽职尽忠皇上是一清二楚。”

　　杨宇楠起身，听完洛希卓的话，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犹豫，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被旁边默不作声的冷茗收入眼底。杨宇楠恭敬的拱了拱手，道：“皇上英明，下官自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钦差大人长途奔波，先进府歇歇吧，下官已为大人备好酒菜。”洛希卓点了点头，随着杨宇楠进了县衙。

　　县衙师爷领着护卫去先前准备好的厢房，洛希卓和冷茗则跟着杨宇楠进了客厅。

　　“寒舍简陋，粗茶淡饭，还望大人恕罪。”杨宇楠边说边偷偷观察洛希卓的脸色。

　　还真是粗茶淡饭，桌上四个菜，全是清一色的蔬菜，唯一的荤菜就是那盘没带油水的炒鸡蛋。想必这鸡蛋也是好不容易弄来的吧。洛希卓皱着眉，心里唏嘘不已，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有的人可以每顿大鱼大肉、挥霍无度，可有的人却连吃上一顿饱饭都是奢求。想到这洛希卓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她没有多说，坐下来，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哼~~果真是吃惯了大鱼大肉，过惯了奢华富贵的人，看见这些粗茶淡饭便皱起了眉，还以为这次是个有点良心的钦差，没想到结果都一个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杨宇楠低着头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正好又被眼尖的冷茗捕捉到。冷茗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离洛希卓近了些，戒备的盯着杨宇楠。

　　“大人，这位护卫不吃吗？”杨宇楠疑惑的提醒洛希卓旁边还有位冷茗。

　　“恩？”洛希卓放下筷子侧身看了眼冷茗，正欲开口，冷茗却先她一步，道：“属下不饿，大人慢用。”洛希卓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知道冷茗的倔脾气的，便不再开口。

　　一旁的杨宇楠却有些慌神了，站在洛希卓身边不再出声。

　　“恩，对了，杨大人，可曾见到先行而来的蒋大人和浅大人？”

　　杨宇楠一听，脸色变了又变，可惜洛希卓坐着没有看见，他缓了缓心神，道：“浅大人正在后院休息，下官这就派人去请。”杨宇楠对着门口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冷茗见状，表面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警铃大作。洛希卓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抬眼望了望杨宇楠。杨宇楠一副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样子又让她觉得她刚才的不安只是一个幻觉。

　　洛希卓边思考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入口的水全喷了出来，道：“这什么怪味道？”冷茗一惊，拔剑出鞘，对着杨宇楠，道：“你做了什么？”

　　杨宇楠大骇，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寒舍实在简陋，没有上好的茶叶，这只是一般的清水。”

　　洛希卓示意冷茗收剑，她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冷茗获意，收剑入鞘，仍一脸戒备的盯着杨宇楠。

　　“杨大人家的清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平缓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真言。

　　“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下官贱内用雪水调制蒸煮而成。入口时自是有番怪味，但喝久了便是清甜可口了。”

　　“哦，这般神奇？”洛希卓又满了一杯，犹豫了一会，还是品了起来，果真如此，此水需像品茶一样慢品才知其中滋味。

　　洛希卓像发现新大陆般品了一口又一口，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倒了一杯献宝似地递给冷茗：“冷茗，你尝尝，味道还真不错。”

　　瞧洛希卓现在这样哪还有刚才的不安，冷茗不禁有些担忧，可又不好搏了她的兴致，接过水杯拿在手里，转头又望了眼杨宇楠，见他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无辜的望着自己，心道，料他也耍不出什么诡计，但出于杀手的本能，她还是抬起水杯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问题后便一饮而尽。

　　冷茗面无表情的把水杯递还给洛希卓，洛希卓悻悻地接过水杯，道：“你这不是囫囵吐枣吗，哪还品得出其中滋味啊。”

　　冷茗不答，如常的站在洛希卓的身后，她本来就从未有过那闲情逸致。

　　“杨大人，你去叫的人怎么还不来？咦？什么这么香？”洛希卓被空气中突然而起的香味打断话题，使劲闻了闻。冷茗暗叫不好，运气屏住呼吸，可还是晚了一步，全身有些酸软的后退几步靠在门上。

　　洛希卓见冷茗一脸痛苦之色忙起身上前扶着冷茗，担忧的问道：“冷茗，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冷茗使出全身力气将洛希卓推至门外，吼道：“快走，不要运用内力。”

　　洛希卓有些不解，焦急的上前扶着踉跄的冷茗，道：“你到底怎么了？”

　　“走，快走，不要管我。”冷茗又一把推开洛希卓。

　　“呵呵，想走，恐怕由不得你。来人。”刚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杨宇楠此刻已经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着水。一群瘦弱竹竿的衙役拿着棍棒冲了进来，将洛希卓和冷茗团团围了起来。

　　“杨大人，你这是何意？”洛希卓扶着冷茗，压下心里的恐慌，镇定自若的说道。

　　“呵呵，我还真高看了钦差大人，没想到和那满肚肥肠的蒋大人一样权大无脑。”杨宇楠轻蔑一笑。

　　骂我无脑，还把我跟那龌龊的蒋行相比，我鸟你个祖！恩？蒋大人？

　　“你见过蒋行？他在哪？”

　　“大人莫要心急，很快我便会送你去和他见面，再怎么说你们同朝为官，路上也好有个伴。”杨宇楠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冷茗蹒跚着跃到洛希卓身前护着她，低语：“卿主，快走，这里我来应付，记住不要运用内力。”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洛希卓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洛希卓盯着冷茗，心中一涩，镇静，镇静，我要镇静。洛希卓缓了缓，不怒自威道：“杨大人，你可知暗杀钦差可是大罪？本官也曾听人谈及你以前廉政爱民的事迹，如今为何会到这般田地？莫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杨宇楠一听，神色微微一变，有些迟疑，有些犹豫，还有些痛心。洛希卓见他有所动容，忙接着道：“你的心思本官略知一二，皇上并没抛弃你们，反而时刻惦记着你们这的灾情，你可知本钦差的真实身份？”

　　杨宇楠疑惑的抬头望着洛希卓，洛希卓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本钦差就是羽安国的乐王爷。”

　　“什么？你就是乐王爷？”杨宇楠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里又惊又惧，神色更是变化不定。

　　“正是在下。”洛希卓观察了会他，缓了缓道：“只要你回头是岸，蒋行一事本王保你无事。”

　　蒋行一事本不是他本意，只是师爷从旁教唆，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私扣粮草，又见皇上对他们不管不顾，大有自生自灭的意思，于是便灰了心，为求自保和县里所剩无几的百姓的生存，杀了蒋行夺了粮草和银两，在饭菜里下药扣住了浅琛。

　　他本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也不曾想会落得如此这般，听乐王这般说，便有了一丝动容。

　　一旁的师爷见状可急了，奔了过去，低语：“大人，你可别被他花言巧语所骗。他若只是一般钦差那倒也罢，可他居然还是王爷。堂堂王爷，今受此侮辱，你想他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

　　杨宇楠又犹豫了，师爷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师爷见杨宇楠摇摆不定，对着衙役吼道：“还愣着干嘛，想活命就给我把她们拿下。”

　　性命当前谁还顾忌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个个拿着棒子凶神恶煞的向两人扑去。杨宇楠见状，更是无措，愣在那唯有静观其变。

　　冷茗咬紧牙微弱的拔剑出鞘护着洛希卓跟衙役打作一团。冷茗歪歪倒倒的应付着冲上来的众人，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身上也因此受了好几下棍棒。洛希卓怒了，把冷茗拉到身后，对着袭来的人便是一拳，再一个侧身，一脚踢向向冷茗挥来的棍棒。

　　洛希卓越斗越勇，可衙役也不是吃素的，拼了命似的源源不止的扑上来，毕竟一人难敌众拳，洛希卓没用内力还得护着全身瘫软的冷茗，慢慢感到有些吃力。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先脱身再说，情急之下，洛希卓抱起冷茗运气一踢，踹飞就近的人，借力飞了出去，可没飞多远就感觉身子一软，直直跌落到县衙院中，洛希卓抱着冷茗，紧张的检查，轻言细语：“冷茗，你没事吧。”

　　“卿主，属下没事，你不要管我，快走。”冷茗无力的瘫软在洛希卓怀里。

　　洛希卓还从未见过如此柔弱的冷茗，心里好生心疼，狠狠的道：“要走一起走。”

　　冷茗无奈，眼神复杂的望着洛希卓焦急的脸，不再说话。怎么一运气，身子就酸软无力呢？洛希卓正纳闷间，屋里的衙役已经冲了出来把她两围了个水泄不通。

　　难道这次真的得交待在这里了？洛希卓心里没了先前的慌张反而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只是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一张张笑脸，墨墨的，小影的，小暖的，还有那可恶的亓官媛茵的。洛希卓再低头看了看冷茗，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突然，一阵风雪拂过，一道白影跃过人群，抓起地上的两人，跃上县衙围墙，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两人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