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银时】.
我心中的白色野兽已经沉睡。
—————————————————————————————————————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只觉得阳光刺目，狠狠地闭上，来不及说话，眼泪就莫名其妙流下来。
大概是有些醉了，才出现这种无谓的幻觉。
那间被火燃尽的小屋带走这辈子最初一点感动，灰烬飞过时扬起了漫天的沙，等一切停止，忽然才发现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那些来来去去纷繁转变的场景和着同伴的撕嚎钻进大脑，有一个根极细的线牵扯着它，反复蹂躏脆弱不堪的心脏。
抛弃同伴和过去就像死过一次似的畅快淋漓，你只可接受，无权选择。
银时拖着那把硕长的刀慢慢行至街口。
战争已经结束了，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却几乎全死光了。
和桂在最后一战结束分道扬镳，他看着那个继续想要寻找江户和平的好友背影，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新的世界。
不管他太懦弱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多半是厌倦了在原地守望背影的孤凄感。
他一摇三晃，走到歌舞伎厅门口坐下。
头巾上沾染血色，连头发也无法避免。器可修，你们不知道阿银的头发烫起来很废功夫吗混蛋？
他仰头倒在门柱边，脑子不听使唤地想睡。
就睡一会——一会就好。
他闭上了眼睛。
【高杉】
烟火，夏祭
—————————————————————————————————————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想或不想，仿佛最终都要抛弃潜意识里厌恶的部分。
呐，老师，如果记忆里全是厌恶的部分，该怎么办？
呐，老师，我的眼睛受了伤，就连唯一的一点光明都离我远去。
呐，老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与我背道而驰？
呐，老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心中的兽一直咆哮，不肯停歇？
偶尔会坐在窗台上远眺，江户一片生机勃勃，让人憎恶。这个让生命忽然消融的地方，凭什么得到万民祝福。
高杉抚着眼。
前夜空气太干上了火，半夜醒过来疼得全身冰冷一片。
伤太深怎么也无法愈合，这样好死不死拖着也是浪费。而在治疗期间，不知不觉学会了抽烟。
细长的一杆夹在指间，稍做停顿就会有烟灰落下。
不停地抽，不停地点燃，不停地添加烟草。
直到双目被烟雾笼罩，再也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而所谓方向或者理想这种事情，早就该被人抛弃了不是么？
高杉晋助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关于过去的什么事情，唯一在眼前不断浮现着的只剩下某个夏祭中松阳老师站在身边模糊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连松阳老师的脸也不再记得清楚。
桂写来的信搁置一边，瞥了两眼之后只记得信末画的那只长相怪异的白口袋肥妖怪，貌似取名叫什么伊丽莎白。而主体无非又是那家伙的长篇大论，仿佛喃喃自语一样说着关于未来的废话。
他不需要江户拥有什么未来，他只是要把这块土地亲手埋葬。
他不怨恨，也不感伤。只是闲得发慌，总会找点消遣。
桂——你与我的路从一开始注目的方向就背道而驰。
你为了拯救而努力，我却一直只想将它们全部毁灭。
【土方】
近藤桑，我抽刀是为了保护什么。
—————————————————————————————————————
离开的前夜惊愕中得到三叶的表白。
端庄，美丽，永远带笑，让他的整个少年充满了生气的女子。
他只转过身去，叼了根草梗，将手自然垂在身边，就再没回头。
在开始的时候，土方十四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近藤老大和这帮脏兮兮邋里邋遢的家伙一起从乡下来到城市，接任什么真选组的要务。
等后来明白了，却又觉得时局昏暗，不如不明白的好。
通缉攘夷志士的名单攥在手里只觉得羡慕，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精力旺盛地在这个城市东窜西走，忽然只觉得理想和胸中的那种悸动很久没有来过。
三叶寄来辣鲜贝，他在局中法度上PS了一笔，规定一人一包不准浪费。
近藤猩猩豪情盖世拖着鼻涕站在队伍最前昂首挺胸激情澎湃地发表演讲，词不达意，章法混乱，却不知为何下面的人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群情澎湃。
他只为了保护他的大将，甚至有天幻想让这个废材的热血老大坐上天皇的宝座。
土方清清嗓子，将烟头摁灭，再抽出一根来点上。
为了味道好些，他已经吩咐山崎退昨晚上就着黄豆小灯，在每根烟嘴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蛋黄酱。
接到三叶的信，只给他一个人。
三叶从未给他写过一次信，信里说自己病得有些厉害，外加有人上门提亲。
三叶从来不跟他说这种事情，三叶只是微笑而已。
但今天三叶告诉了他，那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
前些日子清扫攘夷余孽的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上面颁布的禁刀令和天人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将手揣在口袋里闲逛在死样寂静的街道上。
土方走过歌舞伎厅的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下头，看见一个呼呼大睡眉心微蹙的家伙。他盯着那个睡得流了一地口水半死不活的白色卷毛看了半天，走上前，抽走他身边的刀。烟还没抽完，只有一点烟灰掉在地上。土方伸个懒腰，将刀别在腰间转身离去。
不知为什么，今日不想抓人，只想抽烟。让废气溢满胸膛，湮没颓败。
放下那把三叶给他的随身装饰品洞爷湖，放下的还有——与过去的离别。
【桂】
在衰老之前看到黎明。
—————————————————————————————————————
给高杉的信写了又改，不知怎么下笔。
他是落于絮叨的家伙，稍稍提笔就有满腹心事想要倾诉，包括现在队中桌椅板凳的摆设陈列。
攘夷的队伍元气大伤，三教九流打着旗号混迹其中，而曾经的同伴一个个离他远去，桂偶尔也会觉得心力交瘁以至发梢开叉无法延长。
仔细想想高杉的话不无道理。
这个世界薄情寡性，一朝臣服山呼海啸，明天醒起一样漠然安静。
也难怪那个野兽会厌恶这一切。
桂小太郎觉得自己其实很明白高杉，可有的时候又觉得对他一无所知。
他热切地期待高杉出现，可真当高杉出现，又陷入无边惶恐。
黎明这个词说起来朗朗上口简明易懂，但其实有几个人能坚持做到。
一直面对太阳也会被晒伤皮肤，一直直视太阳也会被耀花眼睛。
可当黑暗来临，人们总会忘记之前种种，一门心思苦求光明。
伊丽莎白端来茶，坐在边上老神在在地喝一口叹一口气，转过头别着个鸭嘴对他微笑。桂偶尔很想问问他，大叔，你们制作组所谓的预算到底用到哪里去了器可修？！
银时那个唯利是图的家伙给他来信，说自己在歌舞伎厅开了家名叫万事屋的小铺子，上到给小兵天皇装胸部导弹下到给八旬老妪寻找失落小猫，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欢迎参观熟人优惠。
可当他真的去找，那人却吊着双死鱼眼仰卧在沙发上，一边把甜食吸出抽水马桶的声音一边淡淡地开口。
——假发，战争已经结束了。
银时，你不是万事屋么？为什么独独只有与我再次并肩作战这件事情你不肯接下来。
大彻大悟带有一种失重的痛觉，心脏和胃部一起被人的手抓住反向拧动，桂转过身，看着楼下和猫耳女郎吵得不亦乐乎的中国女孩还有拉着白色巨犬的眼镜废材，忽然明白了就连银时也在那之后走上一条岔路。
他们虽然还能依靠彼此的背部，可永远无法再次并肩。
所以，高杉，如果你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江户，看看我将带给你的黎明。
【尾】
史册上空缺的那一年，正值土方十四郎入驻真选组，攘夷战役宣告结束。
鬼兵队遭到大面积围剿，高杉晋助遁去踪迹，桂小太郎另起旗帜公开与政府作对。
歌舞伎厅新开了家万事屋，吊儿郎当的老板天天顶着白色卷毛挂着从路边捡来的无主木刀，在老板娘催租的声音中东躲西藏。
江户，不再是武士的国度。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