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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了上联要贴在右边霸王你个文盲！”
“谁懂你们汉人的这些玩意儿啊！”
“你在这儿都呆几年了还好意思说啊？要不是你那个头贴正门春联省梯子我还不稀得让你贴呢！”
“哎我以前啥时候好好过过年啊！丫个兽医！”
“反正老子前两天刚医完你们几个，爱怎么着怎么着嘞，兽医就兽医！看你要有病老子怎么化身蒙古大夫！治不死你！”
“去你丫的！”
楚轩披着件素白狐腋裘捧着个描金手炉窝在院子里的一把红木三段隔堂太师椅上，看着程啸和霸王跑进跑出碎碎叨叨吵吵嚷嚷着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
铭烟薇詹岚拐了零点的小弟妹去采买赶最后半天的热闹，张恒和零点两个自觉自愿的跟着去当了无偿搬运工。齐藤一在给各家写春联写福字，一笔工楷惊人的好。一大早赵樱空就没了影，连带着不知什么时候摸来调戏了小表妹一把的的赵缀空也没了影。王侠在收拾最后两串鞭炮。林俊天拨着算盘上下打点算计出入。刘郁和罗应龙在厨房跟在萧兰姐和程家小嫂子后面洗菜择菜打下手。萧宏律在和早早杀来蹭饭的尼奥斯下棋，其余南炎的人受不了俩人十步之内鸟兽不进的气场，跟着伊莫顿和安苏娜俩夫妻奔进厨房偷吃——啊啊中国菜就是好吃！白吃人家的饭就是比吃自己家的吃起来爽啊！
大家都有事做。
呃，目前看来，似乎只有，我们智慧的军师大人，现在，闲得发慌。
按理说他是最不可能闲下来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事情的源头——嗯我们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这位就是一事儿妈——他可是没有事也能找出事（来做）的人，现在居然闲到了这个地步。
古话说事出反常必为妖。不过这儿这位确实算得上是实实在在妖怪一个。
让多智近妖的楚公子一反常态的原因，也许应该回溯到昨天晚上，某郑姓大侠第不知多少次将他家军师从书房里强行拉出来这一过程，据一直在详细观察（是偷窥）的某程姓大夫表示，其间所用各种手段难以详细形容，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从上屋抽梯到暗度陈仓再到关门捉贼……当然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当然腰酸不是他现在窝在这里的原因，呃，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他的书房兼实验室被封了——想也知道是某人昨天晚上趁他太累睡着了从他衣服里把钥匙摸了出来。楚轩有点恨恨地咬着牙。居然一出手就是天下第一机关师祝神出品，这几个字就是质量保证，算好了他解不开是吧？罪魁祸首居然一大早就消失了。
不过偶尔休息一下也挺好。楚轩眯着眼看着眼前跑来跑去的众人。
原来过新年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热热闹闹的，真的比以前冷冷清清的新年感觉好多了。
看着就，很暖和。
郑吒一进门就看见楚轩安安静静地窝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拄着下巴看着众人忙来忙去。眼里除了不能做实验不能看书导致的不开心，更多的是满满的好奇与新鲜。
他坐在抬头就能看见所有进门的人的地方，简直就像在家里等自己一样。
——这是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郑吒走到他身边，弯腰在他的眉心上烙下一吻。
“没见过过年么？”
“嗯。书上有写怎么过年，但我没亲眼见到过。”
“那以前呢？”
“一般在龙隐的时候，也没有人告诉我过年了。有时会被父亲接出去，但每年他府上都会来很多人，什么东西看见时都是准备好的。”
“呃……”郑吒换了个话题，“不生气我让祝神把你的书房封起来了？”
“……生气。”
“不然让你又猫起来看书啊？！”
“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会让吗？”
“不会！”
“……”真是服了他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郑吒暗暗庆幸昨天摸走钥匙时还顺手拿光了他衣服里各类暗器毒药，否则自己很可能会一进门就被家暴的……
“不问我去干吗了？”
“不问。”楚轩斜瞟了他一眼。“还用问么？”平静的话语尾音上挑，摆明了的戏谑。对方的无意识却把郑吒勾的心里一动，稳了心神，然后突然意识到——
没有秘密的生活真可怕……
郑吒无力，然后相当无奈地抬手揉揉楚轩的头发。“等晚上再说。先收拾收拾，一会就吃饭了。”
楚轩摸摸被揉过的头，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可是郑吒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眼睛里分明有点愤愤不平。
天慢慢暗下去，红灯笼被雪映着显得愈发地亮。
“哎！那两个不干活的起来！吃饭了！”萧兰姐从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冲出来，叉着腰喊道。
众人开始摆桌放碗端菜盛饭。
中国人吃饭的特点就是边吃边唠。
林俊天控诉罗应龙不顾萧兰姐的阻止擅自动用修真的三昧真火妄想提前烤好烤鸭结果一个不小心鸭子就成了碳还得重做有多么多么浪费。詹岚看着郑楚二人扶额叹息哎呀哎呀现在欣赏美女的哪里去了可是为啥看着那么般配。萧宏律和程啸一脸幸福地吃着程小嫂子特制的蜜汁烤蜈蚣、红烧毛毛虫、清蒸黑寡妇……，周围人纷纷掩面退避三舍。
嗯，如果不论霸王喝多了开始唱京剧还是花旦，也不管铭烟薇和张恒的“谁说我要吃这个了干嘛给我夹！”“干嘛拿走我又没说不吃！”的对话，还有不时从墙头飞过的赵缀空和赵樱空以及钢丝暗器，这个年夜饭，吃得还是相当和谐的……
“诶呀钟声就要响啰！”
“快快快王侠快拿烟花鞭炮！”
“快点快点！”
钟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满眼看出去全是红色的雾。每个人的笑，甚至包括楚轩，就那样真诚的体现在脸上。
大家最真实的笑容，其实就是新年所带给每个人的，最好的礼物。
然后又是一年，朝暮往来，无休无止。
大家吃完了饭，放完了鞭炮，于是各回各家，铭烟薇和南炎的雪铃儿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零点的小弟妹已经睡着了。
各家有各家的故事在继续。
等人都散了，郑吒拉着楚轩上了房顶，然后塞给对方一个盒子。
楚轩却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立刻拆开。他将盒子拿在手里翻来倒去地看了几遍，说：“新年礼物？”
郑吒叫他问的一愣，“是啊，今天刚好做完了我去取的。”
楚轩却不再说话，伸手就拆。
挺大个一盒子，拆掉一层包装纸，里面又一盒子；盒子里面还有一层麻纸；再拆，又是一盒子……
楚轩就在那认真地一层一层拆，郑吒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拆。
大约拆了有二十来层，大盒子变半大盒子，半大盒子变中盒子，中盒子变啊变，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楚轩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只相同款式的戒指。
“……”楚轩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们，可是环着他的郑吒能感觉到，楚轩整个人都僵了。
温暖的气息就这样毫无预期地环绕周围。
“果然你看过那些西域的书……尼奥斯说他们那里带上相同戒指的人就是成亲了。”
“谁……跟你成亲了……”
“恩？忘了我正式任命你做我的副手那天？”
“你那天非要挂一屋子的红色原来安的是这个心……”
“是啊，我那天最后说，楚轩你是我的人了……你忘记了？”
“我就觉得那句话有问题……你还非说是因为我是中州的军师，对你来说我就是私有的……”
声音越来越小，耳朵越来越红。
“是啊楚轩，你说的没错。”郑吒声音很低，带着隐隐的笑意，“我安的就是这个心。”
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给对方的无名指戴上。
“程啸说，人们都说十指连心，其实只有左手的无名指才是连着人的心脏……所以我只是想，这么做，也许可以把你的心套住，让你永远也不离开。”
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给对方的无名指戴上。
“我也这么想。”
他们坐在屋顶上，头上一片星空覆盖了大地。向远处望去，远处有河，河两旁到处都是各家的灯火，熏染出俗世的烟火气息。弹唱声谈笑声，嬉耍声笑闹声，灯红酒绿，芳香四溢，一切都热气腾腾而袅袅上升，在空中交错编织成依然那样寻常的人间景象。
楚轩仰望着星空，侧脸线条俊秀一尘不染，宛若不可亵渎的神祇。郑吒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仿佛他马上就会像神灵一般消失在空气中，不由得下意识握紧了楚轩的手。
“？”感到郑吒的异样，楚轩回头看他，微挑眉表示疑问。也许是转头快的原因，郑吒只觉得，满天的星辉都落在了他眼睛里。
风吹着他们的长发让它们纠缠在一起，随着风的变化，缠绕得越来越难以分开。
郑吒握着那只温度偏低的手，感觉到手上相同的戒指，莫名地安下心，也莫名地，暖。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牵过他们交缠的一缕长发，声音很低，如同耳语：
“楚轩，你读了那么多书，记不记得有一个词，叫做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