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城》夜明媚

6、六

　　今天早晨，百药城里流传着一个惊人的消息：丹华要死了。
　　我从街上匆匆赶回，在药田里找到正在除草的洛颜，问道：“洛颜，城里有人在说丹华要死了，你说这是真的吗？”
　　“很多年前尹仓族的人就散布谣言说丹华要死了，他们就盼着这一天呢，丹华至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洛颜啐了一口，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轻蔑地笑道。我吁了一口气，尹仓族人向来忌惮丹华的智慧和勇猛，这是他们多年不肯承认的事实。
　　“洛颜！丹华要见你们。”来人站在路口，丢下句话就走了。
　　老族长丹华躺在床上，呼吸残喘，周围站满了老老少少的族人，有人悄悄垂泪哭泣，有人默默叹息。叔宣混在人群里，不停地抽着鼻子，看见我，他跑过来带着哭腔喊道：“莫颜。”叔宣的娘猛一把将他拉住，低低喝道：“不许过去！不许和那个小妖女在一起！你难道还没被她害够吗？”她畏惧地看我一眼，恨恨地重复了一句：“小妖女！”我视而不见，得意地冷笑。
　　洛颜铁青着脸，牵着我的手走向丹华，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
　　“丹华真的要死了。”我默默地想，“恐怕我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丹华用他那充满睿智和仁慈的眼光久久看着我和洛颜，叹息了一声。洛颜在床前跪下，恭敬地说道：“族长，请您吩咐！”
　　丹华缓缓道：“洛颜，我已经太老了，即将归位幽冥之界，在我死之后，尹仓族人不久必将前来进攻百药城，所以，你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去先行突袭原琅城。”
　　周围响起一阵愤怒的议论：“去和他们拼了！”“对！拼了！拼了！”
　　洛颜猛然举起一只手掌停在半空，周围的嘈杂声静止下来。
　　丹华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洛颜，我还要你知道一件事，你要小心！自昆仑一战之后，天刀悄悄蓄养了一批魔界的异物赤魂兽，他用魔法改变了尹仓族的人的体质，使他们象赤魂兽那样，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动愈合自身的伤口，所以现在的尹仓族人，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洛微微一笑，道：“丹华，我明白了，请你放心。”
　　丹华叹息一声，道：“正因为有你们，我才能放心地上路了。洛颜，过去的是是非非，就让它过去吧，百药族的存亡，今天就交给你了。”他目光四扫了一遍，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说道：“我死之后，任命洛颜为百药族下一任族长，希望你们服从尊重于她，就象对待我一样！”
　　周围的族人纷纷哭泣着跪下，双臂前伸，长叩不起。
　　吃过晚饭，我和洛颜象往常一样坐在门前，洛颜慢慢地梳理着我的头发，我则静静地仰望着夜空。洛颜说：“莫颜，我老想知道，这样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我笑答：“今天和昨天想的不一样。”
　　洛颜叹息一声，说道：“这算什么回答？我从来就猜不透你的心思，有时候你是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候又深沉得让我担心。”我抱歉地说：“洛颜，你多虑了，我只不过在想，丹华说的赤魂兽是什么样的怪物，你有把握对付它吗？”
　　洛颜说道：“赤魂兽本是黑暗魔界的生灵，有点像猫，毛色火红，受伤后自身恢复极快。很久以前，息月族私下与魔界勾通，将赤魂兽带至人间，而被仙界惩罚远逐大陆边界之外，永远不得返回中州大陆，但是赤魂兽因此留在了有情世间，灭之不绝。”
　　我笑了笑，想起了木槿美丽的母亲——明珰夫人，和她怀里那只诡异的红色怪猫。洛颜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如果有息月族的人偷偷回到了中州大陆呢？那该拿他们怎么办？”
　　洛颜淡淡道：“他们是一群被诅咒的种族，如果息月族有人胆敢潜回中州大陆，会有不留山真者来把他们带走，关押在不留山顶受百年的责罚悔过之苦。”
　　我伸了个懒腰，笑道：“其实用不着那么复杂吧？我们百药族的法术天生就是息月族那几手三脚猫功夫的克星，比如那所谓的什么移魂幻影**，遇见了生棘术就动弹不得，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她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并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些。”
　　“丹华告诉我的呀，我忘记和你说而已。”我瞪她一眼，“丹华一向视你如亲生的女儿，他死了，直到落土下葬，你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洛颜冷冷一笑，转身走回屋子，说道：“谁说我有心了？我的心早就丢了。没有心，哪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