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劫》裴心舞

3、第二章

　　扬州郊外

　　皑皑白雪伴着寒风纷乱地舞着，暮霭沉沉，天地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明明是宁静祥和的画面，却被远处传来的怒喝声破坏了，隐约看去，似乎有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你们到底是何人，从苏州一路跟随我们至此，究竟所为何事？”其中一方率先有人出声。却是一个黄衫小童，说不上俊美，倒算清秀。

　　只见对方并不答话，十几个黑衣人迅速结成阵营，掠场而视，刀剑齐齐，随时准备一哄而上。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只听一声轻喝：“且慢！”一名青衣人从那黄衫小童身后走出。

　　那人手执一把水墨折扇，大把黑发由脑后拖曳至身前，由一条青绦束住，青衣并不华丽却剪裁得极为合体，显出那人颀长的身躯，衬着这遍地雪白，倒是十分优雅。

　　“在下飞云山庄柳洛炎，不知何时得罪了各位？还望各位给个明白。”青衣人向着对方拱一拱手，淡淡地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少庄主不必多言。我等敬少庄主行事之风，自会给少庄主留个全尸。”那群黑衣人中看似领头的人出声道，随即做了个手势，便要向柳洛炎飞扑而去。

　　偏偏此时，从旁边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不和谐的嗤笑：“我说你们真是笨，大雪天的居然还穿着一身黑衣出来杀人，明摆着让人家一眼就看穿身份，真是丢脸啊，啧啧……”话音刚落，一个白衣人从树林中走出来。

　　一袭干净清爽的白衣，却被那人穿在了厚重的棉袄外面，显得有些臃肿。背后背着一个寻常书生所用的书囊，脚下一双白色锦缎的靴子，邪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徐徐走来，不慌不乱。这白衣人正是绝心谷谷主，裴心梧。

　　正要行动的领头人心中一惊，此人无声无息的出现，也不知在旁观看了多久，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行迹。心下皱眉，只得重新审视了下场面，谨慎的开口：“恕鄙人眼拙，看不出阁下是江湖哪位侠士？但江湖中的人头买卖，还望阁下不要插手。”

　　“在下姓裴名珏，只是个小小书生，并非什么侠士。如今，只是单纯是路过而已。”裴心梧笑眯眯地说。

　　“那阁下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何用意？”领头人强迫自己沉住气，追问道。

　　裴心梧眯了眯眼，想了想说：“咦，你没听懂么？那我再说一遍好了。看你们的打扮就知道你们是杀手啦，可是做杀手也不要这么笨好不好？大白天的，还是大雪天，你们还穿着一身黑衣，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们是杀手？也不方便隐藏踪迹的好不？还不如穿白衣咧……”裴心梧越想越觉得这话有道理，说的越发理直气壮。

　　“呃，不行，我现在穿的是白色，如果你们也穿，那我不就变成和你们一伙的了，不好不好……唔，我看你们下次出行动还是穿红衣好了，颜色鲜艳，沾上血还没有那么显眼，多合适。哈哈，我太聪明了……”裴心梧得意地笑了笑，顺便扬了扬头，一副自豪的表情。

　　“噗……”裴心梧转头望去，却是柳洛炎身边的小童憋不住笑出声来，连柳洛炎面上都多了几分笑意。嘴角弧度拉大，邪魅笑容再现，裴心梧又转头面向那群黑衣人，眼波流转，神色里却是轻蔑。

　　领头人终于明白这家伙分明就是过来捣乱的，一声令下：“杀！一个不留！”说罢率先向柳洛炎扑过去。

　　柳洛炎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见那帮人向他扑来，随即脚下轻点，身体腾空，向后方掠去。右手向前轻划，手中水墨扇飞出，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眼看自家少主被黑衣人围攻，飞云山庄的人也迅速加入了战局，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纷乱。

　　“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啊啊啊……”被两个黑衣人追着跑的裴心梧大声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啊啊啊……”裴心梧跑得跌跌撞撞，虽然姿势不甚雅观，却也堪堪躲过几下。而且，就因为他在人群中毫无章法的窜来窜去，那两个黑衣人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他。

　　这边柳洛炎与领头人等五名黑衣人交手，水墨扇上下翻飞，青色身影于五人的围攻中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耳后传来丝丝破空之声，柳洛炎正欲旋身将人拿下之际，身后那名黑衣人却闷哼一声，捂住肋下，不支倒下。

　　柳洛炎顿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这黑衣人倒下的十分怪异，其他人没看清楚，他却看明白，那是一枚暗器直接由肋下打入体内，速度之快却连破空声都听不到。还没来得及思考究竟是何人所为，身边又有人袭来，柳洛炎便身形一闪，继续与黑衣人纠缠起来。

　　那边裴心梧依旧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流窜，但手在那衣袖里却没闲着，掂着几颗棋子看谁不顺眼就甩出去一颗，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

　　“真不该装什么书生，太狼狈了，毫无美感可言嘛！”被追着四处跑的裴心梧暗自腹诽，“也没碰到什么美人，谁告诉我装书生会有美人有艳遇的？”【喂！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好伐？左右二使：我们作证，就是你自己说的~！】

　　在裴心梧连连得手之后，黑衣人的情况急转直下。柳洛炎一招横扫千军解决了眼前的敌人之后，黑衣人的数量只余三分之一。
　　领头黑衣人暗道不好，大喝一声：“退！”几番急退，脱离战圈，其他黑衣人也跟随而去，消失在树林深处。

　　“少庄主您没事吧？”见到黑衣人离去，黄衫小童急忙来到柳洛炎身边问道。

　　“我没事，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受伤的。”柳洛炎拂了拂青衣上的雪花，淡淡地说道，“让大家休息一会，把这些尸体处理掉，然后我们继续上路。”然后向裴心梧走去。

　　此时裴心梧正盯着自己被雪浸湿的鞋暗自怨念。

　　“飞云山庄柳洛炎，多谢裴兄相助。”向裴心梧拱了拱手，柳洛炎微微扬眉，“在下欲前往洛阳，不知裴兄此行将往何处？”

　　“咦，这么巧，我也是去洛阳诶。”裴心梧夸张地叫出声，眼中却带着一丝不可置否的神色。

　　“既然如此，不知裴兄是否愿意与在下一行一起上路呢？若是裴兄不习惯与人同行的话，也是无妨……”柳洛炎笑了笑，继续说道。

　　“好哇好哇，人多比较热闹嘛”裴心梧笑眯眯看了看已经询问好情况向他们走来的黄衫小童，“似乎柳兄的随从有事禀告呢。”

　　“少庄主，一切安置妥当了。”小童道。

　　“裴兄，这是在下的书童，名叫清童。”向裴心梧介绍了自己的书童，柳洛炎转向清童，说道，“清童，吩咐下去，裴兄等会跟我们一起上路。”

　　“柳兄有事的话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去一旁休息会。”裴心梧冲着柳洛炎笑了笑，而后哼着小调，心情大好的走向旁边无人的一棵树下休息去了。

　　“少庄主，这个书生来路不明，奇奇怪怪，真的要让他和我们同路么？”清童看那人走远了，便低声向自家主子询问。

　　“就是因为来路不明，才要他和我们一起上路。清童，派人去查查此人身份，一有消息，既可来报。”柳洛炎握紧左手，双眼半阖，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清童马上去办。”

　　自家书童离开后，柳洛炎这才从衣袖中拿出紧握的左手，展开，望着掌心端放着的那枚黑色棋子，又转头看了看已然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白衣书生，翻手将棋子收入袖中，向手下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