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爱着你（暂命名）》皆空零

2、Chapter 1

　　她总是独来独往。
　　我甚至有些怀疑，在她身边是否真的有‘朋友’的存在？从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对她狭窄的小世界有了足够深刻的认知！虽然她总会对所有人露出没心没肺的、明媚的笑容。

　　“嘿！垂河。我们出国旅行吧！”
　　她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为什么？”
　　“出去玩玩转转咯。”
　　我听见她愉悦的声音。那就像夏日海边，挂在门前的贝壳风铃。带着股经年的潮湿，和一种干涩沧桑的味道。
　　“你有那个能力？”
　　我听见自己这样问着。再多的设想也禁不起现实的抨击，如果没有足够运转的资金，那么她现在所说的这些，都只是没法实现的空口白话。
　　她嘻嘻一笑，然后微微侧头，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没有呀，但是你有啊！你该不会是想要AA制吧？”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为自己谋身为‘女朋友’的福利呢。
　　“织予，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胡闹。”我强迫自己的语气听来能够更加的严肃些，可是效果似乎不彰。因为我看见了她高高扬起的唇角，那仿佛带着一抹得意，又好像是在嘲笑？
　　“去嘛去嘛。”她拖着我的手臂，左右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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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予。说起我们的相遇，还要追忆到很久的以前。
　　那年的盛夏，我并没有和身边的同学朋友们一样选择考学，而是决定净身出户独自创业。之于我的这一想法，又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那只是儿时一项幼稚的决议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项决议，让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也从而遇见了织予！

　　八月的电影院，汹涌的人流，嘈杂吵闹。
　　我站在吧台里，实在很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观影的人会有这么多？难道是因为那部由网络小说《临城微热》改编的电影首映吗？还是因为正值浪漫的七夕佳节？
　　午夜十二点，马上就要结束了这让我疲倦不堪的一天。最后一批观影的顾客也已经通过了检票口，进入了放映厅。
　　清理吧台，盘点账目。
　　一切妥当后，我从身后狭窄的侧门走出了吧台，正要前往休息室，却看见在那处班明半寐的角落里，有抹淡雅的雪白欲隐欲现。
　　脚步禁不住好奇，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地逐渐靠近……

　　那是个女孩子，单看相貌，似乎还未成年。
　　她蹲在墙角边，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夹着燃了半截的香烟。
　　说实话，我讨厌这股味道！这太浑浊，总觉得会像泥沼一样把人吞噬。
　　“您好，本店禁止吸烟。”
　　在声音滑出口的同时，我看见她抬起头，然后用她那双过分清明的眼睛凝视我。
　　“对不起，仅此一根。好吗？”她低低垂眸，脸上有无尽的疲惫。
　　其实我大可以转身就走，对她弃之不顾的。反正警卫抓住被罚款的也不是我，又何必还要伫立在原地淌这一滩浑水呢？
　　可是，双脚就像是在原地生了根！我的大脑也逐渐呈现出一片空白……
　　那一晚，就像我们之后相处的每一个日子一样。她食言了。
　　她总是食言的，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这一点。
　　一根之后，又点一根，直到她身上的香烟全部像变魔术似地沦为脚边的一方灰烬。
　　她终于决定离开，微微撑起轻晃的身子，脸色虚白得有些可怕。
　　“谢谢你。”她跨出步子，在将要越过我身边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仰头对我说，并且还附送了一枚歉意的微笑。

　　其实，就算如今我也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偏偏就喜欢上了她？难道就是被那抹虚弱的微笑征服了？又或者，其实这才是爱情本身的奥秘吗？
　　在那一晚之后，我常试图在洪流般的人群里找寻她的身影，可结果一直不尽如人意。然后断断续续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之后，她终于出现了！
　　这一次的出现，她带着一身青紫的瘀伤，脸上却挂着明媚春光般的笑容……

　　她朝我走来，我突然感觉呼吸一窒。
　　这种感觉太陌生，那个时候还不了解，所谓一生一次的真爱已经铺开了网。虽然说，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女朋友……
　　“你为什么瞧着我发呆？”她这样说，笑嘻嘻的模样看上去是那种无谓的坦荡。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因为这太像小孩子的争辩！
　　“是啊，我在看你呀，所以知道你在看着我呢。”我凝视着她澄澈的瞳孔，在那潭黑色的幽深里，捕捉到一丝置身事外的冷然。
　　这份冷淡，明明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
　　“你叫什么名字？”
　　“垂河。”
　　“我们做朋友吧！”
　　“……”
　　她说的太直接，我甚至不知道该要怎样回应。
　　“你不要沉默，这不适合你。”
　　她还在笑着。在她身后那些欲要点餐排队的顾客已经不耐烦，她好似察觉到了？耸耸肩，伸手就拽住了我的手，然后拿起红色吧台上的油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串号码。
　　我能够感受到从她抓住我的手的指间，渐渐传递到胸口的温度。
　　微凉……微凉……是冷的，却并不犀利。
　　蓝色油笔圆润的滚珠在我掌心流转，掌上奇异的瘙痒叫我皱起了眉。
　　“你还很年轻呢，不要老是皱眉头。”
　　闲闲松开我的手，她像是在开玩笑地说着。
　　面对她的时候，我只能沉默，强装镇定。心里那份逐渐扩张的情怀，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得太过分。
　　“好啦，这是我的号码！拜拜。”
　　她潇洒地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拥挤的人流。
　　我试图在人群里寻找她离去的身影，可是探索的视线触及到的是一片囤积的人肉铁壁。未果，只得收回视线，继续投身于这份我本就无爱的工作中。

　　其实现在想来，最初是她迈出脚步接近我。是她给了我们相处相识相遇的契机，可是到后来才发现，左右我们彼此之间关系的存在，一直是我的优柔寡断！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望着花白的棚顶，只觉得燥热难安。心里好像揣了一颗定时炸弹，叫人怎样都无法安然入睡。
　　头枕着双臂，我突然想起她写在我掌心的那串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的欲望竟然那么强烈，一刻也无法淡定，焦急地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投射在我摊开的左手上，我看着那串已经有些模糊的数字，右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犹豫了会儿，拨通了那串号码。
　　“嘟、嘟、嘟”电话响了好久，就在我打算挂断时，对方微哑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
　　“喂……”那声音在颤抖着，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哧哧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又说：“喂，是你吗？”
　　我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先理智一步脱出口。
　　“是我。”当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时，顿时感到了一阵心虚。
　　因为我不是很确定，她所期待的那个究竟是不是自己。
　　窗外电闪雷鸣，隔着手机听筒的耳朵，甚至能够听到暴雨劈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层层噪音后，我听见了她沙哑的央求……
　　“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她又哧哧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像是撒娇似地说：“我知道你可以的，因为我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份肯定，只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的雨幕。
　　敞开的窗户潲进了雨，在白瓷的窗台上形成一滩积水。借着床头灯微弱昏黄的光线，我神智有几秒的恍惚，仿佛看见了那莹润水面上，浮现的粼粼波光，它璀璨的光华宛如琉璃。
　　“你在哪里？”我好像听到了她在啜泣，虽然那声音很轻、很轻。
　　“擎天树街1223号。”她哽咽着报出地址。
　　胸口在微微泛着疼。那一刻，我想就算是女友来电、或者是倚在我怀里大哭一场，我也不会这般难过吧？
　　一份难过简单得很，可以为自己也可以为他人。只是如今却显得诡异了些，因为她只是个相逢两次的陌路人……

　　我戴着一把雨伞，一套雨衣，就这样冲出了门。暴雨的夜里，街上几乎没有人。车辆卷着深沉的冷漠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溅起的积水崩了我一身。
　　当我终于劫下一辆出租车赶到擎天树街的时候，看见她正双手环膝蹲在公交站牌下。
　　昏黄的街灯晃着她湿淋淋的身子，那一头飘逸鬓卷的长发也已经打了绺。我这才想起，原来上次见到她的那天晚上，她的长发是绑成马尾的，所以才给我一种青涩稚嫩未成年少女的感觉。而今，这样凄美落魄的她，看上去竟是风味十足的。
　　我就站在不远处，手上撑着一把黑伞。我看见她抬头看见我，那一瞬我体会到了虚拟世界里，所谓的命中注定的心有灵犀。
　　她知道，我就在这里！
　　“你来了……”她像是呻吟地说着，微弱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传到我耳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几枚模糊的语调。
　　我走近她，看见她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面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叫她双眼莹润得很。
　　她用那双红肿的眼凝视着我，然后扬起朝气蓬勃的笑容，好像是为了叫我安心？只是她似乎做得不是很成功。
　　“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她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我闻到了她身上散漫的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我皱眉。
　　尴尬的气氛横亘在彼此之间，只是她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就那样瞧着我傻笑。憨憨的笑声就像动感的鼓点，打破了夜雨的沉寂。
　　她猛地朝我扑来，抱住了我！我禁不住冲击身形惚恍，回神急忙把她扶稳。
　　“别推开我别推开我！”她突然慌了，这叫我觉得好疑惑。
　　黑色的雨伞微微倾斜，再也罩不住我们两个的身子，我索性松手，任由它寂寞地躺在积水满布的路面上，然后就那样杵在原地，陪着她一起淋雨。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一个女孩，下着大雨，还这么晚，实在是叫人担心。
　　“织予，潘织予。”她倚着我的胸膛，小小的脑袋没命似地蹭去了我的肩窝。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
　　她沉默着，看来好似不愿多说。
　　我踌躇着，向身后倒退一步，她缠在我腰上的手立时箍紧！这叫我有些受不了。
　　“你别这样，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有些懊恼，因为什么而懊恼，其实我自己也不甚清楚。
　　“不要，我不要回去！”她哀哀地吼出声，然后开始哭了起来。
　　眉头越皱越紧，我真得拿她没有办法。
　　我不喜欢女孩子吸烟、也不喜欢女孩子喝酒，因为这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都显得市侩复杂许多！可是对她，我只有无奈的份。
　　她看上去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原本抱住我的身子频频下滑。我没有办法，只能伸出双手搀住她的身子。把她拢在怀里，我左右张望着，期盼着这条平日里人迹罕至的街道能够出现一辆出租车。

　　一个还称不上熟悉的女孩，我不可能把她带回家。虽然那个家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到了现在，我也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是反感多一些，还是好感多一些？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这样子的她，我觉得有些心疼，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我把她带到了宾馆，给她开了一间房。然后把她抱到了宾馆的大床上。
　　“别走！”我正想离开，她突然拽住了我的衣角。顺着她柔白的手腕，还有淋漓的水迹缓缓下流。
　　她缓缓睁开眼，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眼神有些迷离。
　　“Stone，别走，你答应过，会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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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在我发现自己就快沦陷进她那双美丽凄迷的眼神时，听到了她在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想就算现在发现我自己的女友，在外面做了背叛我的事，也不会比这一刻来得难过吧？
　　我想，我是对她心动了。哪怕这一点，我很不愿意承认。
　　“你喝多了！”我扯下她的手，眉一皱，语气立时冷硬了不少。这么强烈的反差，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还醉得如一滩软泥的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她忽然坐起身，那双纤细的手臂紧紧圈住了我的腰。
　　“Stone！不要走，不要走！”我听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狠狠地闭上了眼。
　　老天，我是不是着了魔？
　　“Stone，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她简直像个孩子，在我的怀里喊着另一个人名，任性地撒着娇。
　　“对不起，是不是我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希望她能够适可而止。
　　她的脸贴在我的腰际，隔着被雨水打湿的黑色长裤，我能够感受到她滚烫的体温正向我传递。
　　“唉……”
　　我长长叹口气，为什么叹气我自己也不清楚。
　　扯着她的肩膀坐在床边，我把她按倒在床上，然后用一种另我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嗓音安抚着她：“潘织予。织予，这么叫你应该可以吧？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Stone。并且……我有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到后来竟然声如蚊呐，这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往日的作风。
　　均匀的呼吸逐渐传入我耳里，我怔了一下，然后视线调转向她白皙的面颊，审视着她线条柔美的脸庞。那一双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她眼下打散成两道不深不浅的阴影，看上去叫苍白的她更有一种深深无力的疲惫感。
　　我这才发现，她的肤色真的很白皙！是那种晶莹透彻的白！只是……如果忽略掉那一身瘀伤和遍布的疤痕，视觉上的享受应该会更完整一些？
　　我仔细打量着她漂亮清艳的脸庞，看到她左边额角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道伤疤从她清秀的眉尾一路狰狞蜿蜒，直到耳下。
　　这真的破坏了她与生俱来的美感！我想如果她没有这一身的伤痕，应该会是更美丽清艳摄人心脾的女子吧？
　　缓缓收回了视线，我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决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