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你》繁芷清兮

1、最初的梦想

　　“学无止境，我并不能说结果不重要，但只要你付出了努力，收获并不能仅仅用成绩来定夺。人生有太多的未知数。”展昭轻咳一声，看看礼堂里黑压压的人头，这种有校长有老师在的演讲怎么都逃不开千篇一律的陈词，“最后，祝大家都取得满意的成绩，并且不仅仅是在高考中。借用金斯伯格的一句话，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在路上。”
　　掌声响起，自然不乏懒洋洋敷衍了事的鼓掌，但绝大多数女生们的兴致还是很高的，还有人偷偷拿起手机拍照，比如——白玉堂……身边的丁月华。
　　身材丰腴头发稀疏的校长上台做最后的总结，比如同学们要像优秀毕业生展学长学习，比如高考要放平心态不计成败，比如……反正也没人听。
　　“我说的没错吧，他很帅吧很可爱吧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吧？！”丁月华使劲摇身边一个劲打呵欠的白玉堂。
　　白玉堂虚眼看看讲台上深蓝色休闲装的人，温润如玉么？笑起来倒是挺像只大猫的，“不错，是挺衣冠禽兽的。”
　　丁月华根本就没注意白玉堂说什么，人群散去之后拽着他的胳膊兴高采烈的快步走向展昭：“展大哥。”
　　“月华。”展昭微笑：“快考试了不急着回家复习么？你二哥昨天跟我提的时候还很担心呢。”
　　“哎呀不管他，马上高考了还有什么好复习的。展大哥你待会有事么？”
　　一口一个“展大哥”，甜腻腻的声音让白玉堂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用力清了清嗓子。
　　“哦，马上毕业了也没什么事。”展昭的目光转向白玉堂，“这是你的小男朋友？”
　　丁月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才不能看上他呢！”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表示对那个“小”字的不满，又被丁月华这句话呛到，拜托，搞得像爷能看上你似的。
　　“啊，对，他是白玉堂。他说他听过很多你的事，很佩服你呢，非要认识一下。展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吧？”
　　白玉堂缓慢地转头，以无语问苍天的表情看着丁月华。
　　展昭似乎有点惊讶，随即温和的笑道：“好啊，我请你们，就当提前给你们庆功啦。”

　　学校旁边的一家火锅店，价格公道，环境也很干净，客人几乎都是附近的学生，充满了校园的气息。
　　展昭四周看了一下，笑道：“我高中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算起来四五年没来了，还真怀念呢。”
　　对面叽叽喳喳的是丁月华，一脸鄙夷的丝毫不想和这两个人扯上关系的表情的是白玉堂。几乎学校的所有老师都把他冠以“建校以来除展昭之外最有天资的学生”，白玉堂自然不把老师的夸奖放在心上，但这个貌似很光荣的名头却让展昭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被白玉堂在心里骂了几百次。
　　展昭带着耐心的微笑听丁月华不停地说，顺势看了一下白玉堂。十八九岁的大男孩，面容俊美，年少焕然，额头饱满光洁，目光清澈明亮。即使略显青涩，却已有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丁月华停下来吃菜的工夫，展昭问白玉堂：“月华经常提起你呢。她说你拒绝了家里给你送到美国名校的机会，为什么？”
　　白玉堂耸耸肩：“所谓美国名校也不过有钱就能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
　　展昭笑了，这个少年倒是很有个性：“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呢，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啊。”
　　白玉堂反问：“听说你拒绝了学校送你出国深造，不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不可惜？”
　　“学无止境，出国深造，我认为我现在并不需要，不能帮到我什么。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可惜的。”
　　丁月华插话道：“那展大哥想去做什么？”
　　“我申请了去灾区做志愿者，毕业证一发下来我就出发。”
　　丁月华长长地“啊”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哦？这为什么是开玩笑？我成年了而且大学毕业，灾区现在急需医生，虽然我没正式工作但是也实习了很久啊，可以胜任的。”
　　白玉堂想开口，却被丁月华抢先：“不是说这个！你未免太不切实际了吧，好好的去什么灾区，以后怎么办啊？”
　　展昭很认真地看着她：“不切实际？不计其数的志愿者奔赴灾区，不也都是普通人，我又恰好学医，再合适不过了。有些人别人觉得不切实际，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如何去把它变成实际。以后的事以后说，我目前最想做的就是这个。”
　　白玉堂倒是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不打算回来去医院做医生？”
　　展昭摇头：“等着进医院工作的已经人满为患了。我朝的医生各种待遇太丰厚，我怕我吃不消。”
　　“我想下次誓师大会校长一定不会再号召‘像展学长学习’了。”
　　“正合我意。以我的经验，台下没睡着的都是在心里骂我赶紧下去的。”
　　丁月华皱眉，白玉堂倒是被逗笑了。

　　“你们呢，想好学什么了么？”
　　丁月华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呢，我大哥二哥都想让我学会计，将来进公司。但我最讨厌数学了，我想当翻译。唉，看看考多少分再说吧。”
　　白玉堂淡淡开口：“新闻吧。”
　　“哦？”展昭的表情很严肃：“中国的新闻业确实很有发展。”
　　“呵呵，就是因为看上去没有发展，所以我才想留下来。美国的新闻业很发达，限制也少，但外国要么小瞧了中国，要么妖魔化了中国，留在国内，才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问题。”
　　“但真正的瓶颈远比你想象的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这种想法的人不少，能成功的却没几个。”
　　“这也正是值得努力突破的地方。越是不切实际的理想，越有实现的价值。人的一生都在路上，有人放弃，有人回去，但总有人走到最后。就算没有，爷可以当第一个。”
　　对面一身白衣，这个年纪不大却在学长面前把自己称为“爷”的少年，让展昭莫名其妙的非常喜欢。在成年人听来都会觉得很孩子气的话，展昭却觉得很可爱。天真是人类不可缺少，但却渐渐遗失的美德。他还没有踏进社会，甚至没有接触过什么阴暗面。他的眼神如此清澈坚定，希望，能一直这么清澈坚定下去。“很好，我喜欢所谓‘不切实际’的人。”
　　白玉堂凝注他：“一样。”他的眼睛明亮如黑曜石，任谁也无法忘记。“信仰是一切实际的出发点，是灵魂的支撑。但是好像渐渐被遗忘了。”
　　展昭点点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同样的，迷惘的一代已经持续了很久，其实很简单，只是他们迷失了信仰。目前的限制实在太大，且又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倒想起一句话‘我们走的太远，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确实值得反思。”
　　刚才觉得自己有些像局外人的丁月华突然打起精神脱口而出一句：“太对了！”
　　白玉堂又鄙夷地看了一眼她，好像她多关心时事似的。殊不知丁月华除高考准考生之外最大的身份就是资深腐女一枚，最近她萌的好多作者都迫于“点击两万字”这个恐怖的，骇人听闻的，惨绝人寰的限制而纷纷弃坑保命，怎能不让她恨得牙痒痒。

　　展昭举杯笑道：“那就以橙汁代酒，祝二位金榜题名。”看看白玉堂：“为我们两个不切实际的人，干一杯。”
　　白玉堂下巴微扬：“实际之后可不能再用这个凑合了。”
　　“当然。”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竟让白玉堂一直无法忘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那一年，他们初遇，然后分离，各自踏上寻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