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抹茶豆腐

22、第二十一章

　　这座城市应该已经醒来了吧。
　　安东听着街道上掠过的风声忽然这样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路易斯小心翼翼检视屋子里每一样设施，连那些跌落地上的毛绒玩具也不放过，个个拿起来晃晃。
　　当然，这样的结局就是猛烈的一阵咳嗽——二百年间沉积的灰尘在路易斯的面前变成了一个灰尘罩子，呛得他不住咳嗽。
　　安东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的肺都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
　　好容易路易斯停了咳嗽，他却又被床边小柜上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架子问安东，“这幅照片里的人，就是你所说的‘家庭’吗？”
　　安东走上前，他没敢碰那尘埃厚积的相框，只是弯下身小心的打量着这早就泛黄褪色龟裂照片。
　　在这图片之中，他看见微笑的男女以及咧开嘴露着牙齿开心笑着的两个孩子。
　　“我想应该是这样。”他有些犹豫不决，“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一个家庭怎么能够允许有两名继承人呢？这样完全不符合大陆的最高法令。”
　　“那是什么？”路易斯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他，“什么是最高法令？”
　　我想，今天我听这句话实在是听的次数太多了。安东揉了揉太阳穴，苦恼的想。
　　但是，看着路易斯的眼神，他又不得不讲下去。
　　“最高法令是由长老会颁布制定并且推行的。”安东咽了口唾沫，在这阴暗且灰尘满布的房间里他觉得口渴，但是想想看吧，这么些年都没有人用过的水龙头以及杯子，安东放弃了喝水这个愿望，“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敢于违抗。而且这些法令都是为了大陆的维持而已。”
　　“首先就是继承人法令。”安东略略停顿，整理自己的思路，“每一个家族在每一代只能有一名继承人，如果这名继承人在成年之前意外死亡的话，家族才能够有再繁衍一名继承人的权力。”
　　“其次就是继承制。”说到这里安东耸了耸肩，显得有点不自然，“也就是说，每个家族的子孙将继承自己家族的职位，只有在两个家族联姻或者某个家族的继承人突然身故且这个家族并没有别的继承人的时候，才会由长老会主持挑选出别的家族的人来对这个家族进行继承，这事实上也就意味着一个家族的完全消亡。”
　　“听起来很吓人。”路易斯适时的评价。
　　“也许吧。”安东想想，“不过这些年以来，各个家族也都适应了这些规定。”
　　“没有人违规？”路易斯很好奇的问，“一个都没有？”
　　“也许……也许有吧？”安东有些吞吞吐吐，“毕竟时间太长了。”
　　“嗯，我想应该是有。”路易斯下了结论，“没有一个规则不会没有被破坏过，这简直是一定的。”
　　就像我私自跑出来一样。他在心里暗自想着，也许新派斯洛上面还没有一个“叛逃”的驾驶员呢，可是外面的世界这么广袤，我怎么能忍的住呢。
　　如果我回去的话，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吧。
　　想到这里，路易斯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可是转念他又想起自己那已经不知去向的飞船，也许飞船已经被哪个野人部落给拖走了也不一定呢，这一辈子估计自己再也没有踏上赤色大地的可能了，那么傻瓜路易斯，你还担心什么啊？
　　想到这里，路易斯又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紧张了，他在飘满灰尘的屋子里撅起嘴，不过这个口哨也理所当然的没吹出声来。
　　他低声嘿嘿笑，对于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其实不太可笑的笑话深感满意。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心情大好的路易斯提出了新的建议，“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我只希望不要遇到幽灵或者暗魔法师什么的就好了。在路易斯身后，欲哭无泪的安东小心翼翼的在心里嘟哝着。
　　事实上他也真没见过什么幽灵之类的，更不要提什么暗魔法师之类的劳什子，不过这一点完全要“归功”于安东早逝的老爸，这位男爵的想象力之丰富多彩之匪夷所思虽然说不上是全宇宙第一但也必然是这块大陆的翘楚，在别的孩子听着祈祷文入睡的时候，安东正在被窝里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听老爸绘声绘色的讲僵尸的故事……说老实话，安东短暂的童年确实有点悲情——特别是窗外风声阵阵屋里安东失眠的时候……
　　不过，显而易见，走在前面的路易斯丝毫没有接受过这一方面的熏陶，他一路上哼着小调儿，还间或吹一个口哨。
　　那口哨的声音可真够小的——走在后面的安东不由自主的想。

　　他们在这街道上随意的晃着，路易斯一双眼睛没断了往四处乱瞟，看见自己喜欢的屋子就跑过去敲门，按门铃，然后嘻嘻哈哈的抬脚踹门。
　　大多数的门被踹几脚之后就开了——即使木头还没有完全腐朽，制成门锁以及螺丝的金属也已经被岁月里面包含的水汽以及尘埃所锈蚀了，然后路易斯会一脸兴奋的跑进去转上一圈。
　　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空的，这一点让路易斯很是失望，里面没有单凭观看就能猜得出死因的骷髅，没有违背了安东所说的大陆法令的“家庭”，房间里有的是那些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被褥衣服，还有没有来得及被带走的玩具。
　　路易斯蹲在一户人家的墙角津津有味的研究着这些零碎，他伸长了手指拨弄着被扔到墙边的蓝色小球，又戳戳一只黑色的毛绒小猫。
　　“我想，这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小说’吧？”这时候，安东尖着手指拎了一本书过来，“看起来篇幅和印刷很像，不过上面的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
　　“我想我也看不懂。”路易斯还记得刚才的事情，“不过可以试着看看吧，多好玩，我还没见过‘小说’这种东西呢。”
　　他停止了戳小猫的动作，起身接过这本书。
　　“很漂亮的星系。”路易斯看着书本的封面低声赞叹，“这比我见过的所有星系都要美丽。”
　　他端详这深蓝黑背景之中璀璨星辰，恒星在正中熠熠生辉，行星围绕着恒星从容旋转，不停不息。
　　他轻轻吹去书本上陈年尘埃，一行烫金的大字逐渐显露出来。
　　“宇宙之秘密。”路易斯顺利的读出了这些字。
　　他翻开书页，没看目录，直接往后翻去。
　　随手停在其中一页，路易斯默读起来。
　　期间略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安东在一旁看着路易斯如同念咒一样读这些自己丝毫不懂的文字，不由得有些焦躁。
　　一页终了，路易斯合上书，有些发呆。
　　“那么，这部小说说了什么？”安东急切地问，“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