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爱》江沉北

16、第 16 章

　　令傅东卿诧异的是，男孩的这次赌气异常的短，真的是来得快去得快，而且事后表现出一种异常的柔顺，甚至是一种……过分的恭敬。

　　起先他没在意，只是越来越多的，他发现男孩在饭桌上笑的比以前少了，跟他的交流也比以前少了，似乎在因为什么而刻意的疏远他。

　　傅东卿把这归于一种青春期对自我空间的重视。

　　倒是在另一方面，自他上一次和曾晓清见面以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互动。女人因为以前就关注他，于是对他比较了解，话不多，而且温柔得体，这也是为什么庄以默走了，他还能坚持和曾晓清保持接触的一个原因。

　　“谢谢，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女人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离去，“今天的饭菜非常好吃，下次我请你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馆，泰国菜做的很地道。”

　　傅东卿点点头，并没提出反对。

　　曾晓清笑了，笑容非常甜美：“说实话，我跟你在一起，过的非常开心。”

　　这种柔和中带着大方的气质像极了故人，令傅东卿有时候都会晃神，不由得开口：“谢谢。”

　　“下个周六再聚，如何？”
　　“好。”
　　每次都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安排好下次约会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傅东卿已经和这个女人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甚至还一起去过一次游乐场。
　　这些时候，他都会觉得，原本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难克服。
　　虽然心里另外有些莫名的情愫，可是他却一再的打压，因为他虽然知道，那样的感情有着再明确不过的含义，但是那个孩子没办法回应。
　　比起那种畸形的恋爱，他能带给他的，更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家。

　　周五晚上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傅东卿轻描淡写的开了口：“卓然，明天跟我出去。”
　　“嗯……？”
　　“见个朋友。”
　　男孩神情微微一滞：“哦。”
　　傅东卿没有提及那个要带卓然见的人，但卓然也不是傻子，当然能隐隐感觉到男人一笔带过的口气里，不是没有慎重的成分。
　　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穿着得当，表现得体，去防止傅东卿被“扣分”。
　　周六的见面地点估计是那人定的，选在一间卓然从没去过的泰国菜馆，男孩站在门口有些踟躇，不安的叫着傅东卿的名字。
　　“不怕的，你只管像平时一样就好。”男人摸摸他头，似乎是察觉了他的不安，略带一点安抚的意思。
　　卓然握紧了拳头，跟着走进餐厅，果然是个穿着优雅的女人，大方的朝他们挥挥手，卓然只觉得喉头一紧，可是傅东卿却从后面推了推他的背，示意他先走过去。
　　“阿，阿姨好。”近距离观看，才发现对方是个美人，露出柔和的笑意，伸出手来主动靠近自己，“卓然，你好，早就想和你见面了。”
　　比起对方的得体，卓然因为年纪小就显得生涩很多，努力的微笑过后就听见男人在自己头顶上方说：“这是曾阿姨。”
　　“曾晓清。”女人笑着补充道，目光已经移到了傅东卿的脸上，“卓然很腼腆又很有礼貌啊，这个年纪的男生少有这么稳重的。”
　　傅东卿不出声的拍着男孩的背，等于是默认了曾晓清的话。过了一会儿又轻轻补上：“他很好相处”。

　　其实在此以前，卓然是不曾见到傅东卿与女人如此长时间打交道的场景，特别是谈的还是私事，谈吐时略带微笑，是不是配合着说上几句话的男人，那并不是常态的傅东卿。

　　或许是真的很想和这个女人更进一步吧，卓然有些郁闷的想，在这个饭桌上根本没有他说话的必要，也没有他插话的权利，他只是负责埋头对付自己的食物。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这样没有存在感，才能让那个女人感觉舒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突兀的存在，卓然虽然暂时无法想象如果在日后傅东卿把曾晓清娶回了家，最终让自己到外面去生活的场面，但是他也知道那个所谓的家，将会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只有在这样快要失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霸道自私的不希望任何人染指它。

　　染指他和傅东卿的生活。

　　整个饭局因为卓然的“乖巧”而进展的十分顺利，晚餐结束的时候傅东卿理所当然提出了送对方回家的请求，女人诧异着拍了拍卓然的肩膀，颇为通情达理的说：“没关系，你带卓然先回家吧，他估计都有些无聊了，让孩子周末好好休息。”

　　“那我去叫车。”男人转身走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招呼着女人过去，卓然站在冷风里看见他们亲昵的说着什么，似乎很是依依惜别，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想不通，就算真的有结婚的想法，傅东卿未免也太过积极，积极的让人有些害怕。

　　“傅东卿，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吃饭？”一路上无话，到了停车场停好车子熄火之后，男孩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想你应该有个妈妈。”男人直言不讳。

　　“什么叫我应该有个妈妈？”卓然有些别扭，但并没停住话头，“是你需要一个女人吧。”

　　这下轮到傅东卿有些诧异了，他勾着头盯着不自觉握紧了安全带的男孩，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眼睛低垂着，不辨表情。

　　“为什么这么想？”
　　“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我感觉很寂寞，我知道我占用了你很多时间，让你没办法和女人谈恋爱……”卓然字斟句酌，张了张嘴，好办天挤出几个字，“但是你说过有我就够了，你没有那种打算……”
　　傅东卿有些口干舌燥，抑制住想把那个男孩搂在怀里的想法，只是探出手去解开他的安全带，苦笑道：“可是你并不是有我就够了，我权衡了一下，你需要一个妈妈。”
　　“我不需要！”男孩挣扎着不让他碰，终于忍不住有眼泪掉了出来，“我不要妈妈，我有妈妈，只是她不在我身边而已，我不认识你的那个女人，我没办法管她叫妈妈。”
　　“……”
　　“而且我讨厌她，我讨厌你对她那么好。”少年哽咽着抓过纸巾盒，胡乱擦拭着狼狈的哭相，“可是，可是你是不是喜欢她？”
　　傅东卿说不出话。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为了逃避对这个少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萌发的感情，而选择了一个最为愚蠢的方式吗？
　　他能感到男孩对他的依赖和爱，但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和他那些荒唐却真实的想法并不契合，非要等到他忍不住的那一天，让这个孩子来唾弃他吗？
　　好容易，他厘清了他的感觉，那不是依附于谁，是与这个少年日积月累的互动里产生的好感，等傅东卿发现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已经习惯了卓然在他身边，那种处于保护和怜悯的心态变质成想要把卓然据为己有的危险心思，他又怎么能够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