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三菇油泼

6、第 6 章

　　雷峰塔上游客众多，但两个僧人在其间，锦纹袈裟红的眩眼。
　　“徒儿，你来了。”师父并不回身，依然是千年前那副莫测高深样。“去西湖边上谈吧。”
　　说罢抬腿前行，许仙紧随其后，我远远的跟着。
　　偌大的西湖，总有个把地方是人烟罕至的，三人依柳树而立，同时抬头又低。
　　“徒儿。”师父清了清嗓子。“想是无心道行不够，仍未能把你点化。”
　　我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将目光放远。“法海，你既已修得正果，怎还有心思理这些凡尘俗事？”
　　半响无人答话，目光收回，却只剩许仙一人。
　　“师父并未修得正果。”他叹了一口气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开心，却疑惑。
　　“因你三人纠葛甚深，师父他......唉”
　　“哼，”我嗤笑道，“我看是因为他自己积恶太深吧。”
　　“青儿，你能帮帮师父么？”
　　“帮他送死么？这个容易啊。”
　　“青儿。”
　　“别再叫我青儿”，我一字一顿的说，“你没那个资格。”
　　“素素她还活着。”这一句虽轻，却正中我的软肋。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虽然只剩下一魂一魄，可这是师父当年瞒着天庭救下的。也正因如此，师父一直迟迟未能修得正果......”
　　素素还活着？师父救素素？一魂一魄？这是哪一出，我的头好疼......
　　许仙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还在说些什么，我听不进去，素素还活着的消息让我无法自制。我打断许仙，喘着粗气说：“素素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你见不到的，她的魂魄附在我身上。”
　　我不置信的看着许仙。
　　“从那日争战之后，师父便将她的魂魄，用共存之法推入我体内，想暂时瞒过天庭的耳目。因我和素素有段前尘往事，故可同体可共生。但她却似无意识般睡了千年，从未醒过。千年来，我同师父试过各种办法，却无法将她唤醒。”
　　“那怎么不直接把她魂魄逼出。”
　　“一魂一魄太脆弱了，如果强行迫出，就只有飞灰湮灭的结果......”许仙还在喋喋不休。
　　我的思路却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的话里疑点太多了，哪怕素素在他体内长睡不醒是事实，始与末和被他省略掉了的那些微末细节，才是整件事的关键。他们找我，绝不是为了一时好心的点化或是什么，而是想借这件事达成某个目的。我笑着，看他唱作俱佳的演说。手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找我来是为了帮你，你师父还是素素？”
　　许仙听到我说这句的眼睛亮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掩不住兴奋的神采，看来这小子没修炼到家，比师父差远了。
　　“都帮。都帮。”他忙不迭的说。
　　“帮你们唤醒素素么？”
　　“是。”
　　“为什么这千年来，到今天才来找我？”
　　他沉默了，随即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好吧，我不问了。有什么方法呢？”
　　“我同师父也不知有何妙方，只希望你能把你们曾经相识的点滴都记录下来给我看，或者说给我听。所有的，包括你对她的情根深种......”他说的很轻。
　　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许仙，问，“你是何时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不愿去相信。”
　　两人沉默良久，我打破了静寂：“我离大限也不远了，早已有心念将我和她的故事写出来，留下去。你们大可不必做这一出戏的。还毁了素素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说罢，我转身化青光远离。
　　背后很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回到家拿着镯子细细的端详，没心情想什么，只是拿着它细细的看，一遍遍的抹，手被划了道口子，血溢出，却不疼，因为心是喜的。素素还活着，这是她送我的。
　　等回过神，夜色已沉。
　　将残缺的镯子细细的用绢包好，锁起来，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堆材料，都是你爱吃的。忙了一桌子菜，支着下巴傻笑。
　　打了个电话叫三儿来吃，他一进门就啧啧个不停。
　　"老板娘，今天过啥节啊?"
　　"少说话，多吃。"
　　“嘿嘿。”三儿随即闭口，埋头苦吃。
　　“老板娘，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我回神，三儿已经把一桌菜吃了个精光。
　　“放在那里回去吧。”
　　“你确定不让我洗碗？这不像你啊......”三儿说完拔腿就跑。
　　我盯着满桌的空碟笑着，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把这些都吃干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