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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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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雅这几年一直都在N市,从最初的销售员一路坎坷走到管理,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年假回到老家,看到自家院子围墙上爬满了喇叭花,在晨曦中带着雨露含笑开放。
闺蜜洁说,这种花的爱萌生在希望中,却毁灭在炽烈。
琪雅看着她漂亮的长睫毛心想哪有谁会在爱的炽烈中甘愿消逝呢?洁抚摸着那粉嫩的娇艳笑一笑“琪雅,你就是这种花儿”
琪雅愕然,看着洁离开时的消瘦背影忽然觉得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回到N市,琪雅又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每天看着在卖场中来往的人们,她想着自己一直都在贩卖童话,这世上哪有童话呢,心头有种叫做的寂寞的东西在悄悄发芽。
与阿志的相遇是在七夕那天,卖场关门后独自走在秋日的街头,路灯洒下点点昏黄,将琪雅身上那件雪白的休闲外套染上一丝落寞。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是可以回家的,此时的琪雅却不愿意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她抬头看见身侧的茶坊还开着门,转身进去。
大块的青石铺成的地面,雪白的墙壁,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造型古朴的紫砂壶。琪雅随手拿起一只在手里把玩。
“那只龙蛋可是N市独一份哦”琪雅抬眼向那好听的男中音扫去,一个穿着粗麻对襟衫,下着宽松黑色麻布裤的男子正对着自己笑。后来琪雅每当想起这个初次相逢的男子,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是温雅美好的像一壶龙井带着温暖和香甜。
“已经是半夜,不太适合喝茶。”
琪雅摇摇头“没关系,你这里什么茶比较好,我不太懂的”
男人扬起笑容招呼琪雅坐下,那一夜不应饮茶的两个人都灌了个水饱。
阿志是这家品茗苑的老板,他有着象牙色的皮肤,水墨画般的眉眼,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着迷的安全感,这是琪雅缺少的,琪雅觉得这段相遇就像自己卖场里每日贩卖的童话,美丽的不大真实。
阿志不去收茶的时候几乎都呆在品茗苑。安静的坐在茶船边手执香茶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有些是经常路过的附近小区的居民,有些面孔则是一现而逝,看着他们的身影想象着在某一秒钟定格,猜测他们过着怎么样的生活,着实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琪雅,迎来的是琪雅悠远的目光。
琪雅没有说出口,总是想探寻别人的生活的人,骨子里是带着多情的。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永远停泊在一个港口,琪雅觉得自己的胸口少了些东西,让她微微的慌。
从那日相遇,琪雅每天都会到茶坊里小坐,茶香沁心脾让她将烦躁都抛开,阿志总是笑着说,晚上不宜饮茶,你却每次都是天黑才来。
琪雅眨眨眼睛,“茶纵是让人睡不着,可是配上你就变得容易昏昏欲睡啦,看你沉静的像棵茶树。”
阿志将她面前的空杯填好,“看看这个大红袍怎样?”
琪雅将那份馥郁揉进身体里,那香气顺着毛孔又一点点的钻出来,她笑着对阿志说,好极。
琪雅卷入了一场让自己都无法说明的情感中,她有些渴望每天见阿志,又有些许害怕,却道不明那些害怕是什么。
休息日,琪雅带着自己煲的牛骨汤出现在阿志的店门口,却见他温柔地为一个娇俏的女子将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娃娃。那一幕好似最温情的家庭写真,让琪雅有些恍惚。
她慌忙逃离,没有注意到身后阿志的目光。
回到家,琪雅将牛骨汤倒进碗里,端着碗的手微微地抖。那腾腾的热气从细瓷碗中冒出来,让琪雅的鼻子有点酸。琪雅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还没有完全陷进去,还可以全身而退。
琪雅是个传统的女人,她不想成为别人婚姻的破坏者。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去过阿志的品茗苑,还将房子搬到了单位附近。眼不见,心不念,只是少了那每晚的茶香她竟有些失眠。
时间是最好的粘合剂,琪雅换了一家公司职位也跳了两级,她将自己埋在工作中以免自己总是想着不该惦记的东西。只是每天都会泡上一壶茶,轻嗅着那从紫棠色壶中散发的香气,琪雅总觉得不够香甜。
有一句话很对,当你面对着对的人,苦也泛着甜。若是对着错的情,甜里亦是苦的。品的不过是心而已。
时间一过就是两年,琪雅出门办事恰好路过品茗苑的那条街,她从车窗向那心里无比熟悉的位置扫了一眼,茶坊不见了。
慌忙将车子挺稳,来到那店门口,几个工人正在装修门脸。
“请问之前的茶坊呢?”
工人们都忙活着手里的活计,没有人回答她,也对,他们可能是装修公司调过来的,怎么可能知道。
“茶坊关门了,我租了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手里掐着一根烟,眼睛在琪雅的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琪雅顿时觉得很不舒服,刚想离开“那你知道茶坊的老板去哪了?”问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已经远去的东西,还打听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别说,我还真知道”
琪雅惊讶地望着他……
当琪雅来到医院,看到一个娇小的女人从病房门口出来。她深深看了琪雅一眼什么都没说,匆匆从身边而过。
推开病房的门,琪雅看到阿志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琪雅背靠着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两年了,他瘦了太多。那个有着墨色眉眼的温雅男人被病痛生生折磨成了一副骨架。琪雅心很疼,突然间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原来从没从自己的心里走出去过。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一阵咳嗽,抖动的身体像是要将肺叶都翻出来。琪雅连忙过去用手轻抚他的前胸,再扯出床头的纸巾擦拭他的嘴角。
“阿姐”还是那个好听的男中音,不过带着些许的沙哑和无力。
琪雅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慌忙的收拾好纸巾,转身就走。手却被箍住,那是多么消瘦的一只手啊,完全感受不到皮肉,像是几根白骨由筋连着在动。
“是你吗”
琪雅的眼泪不住的流下来,当她听到那句,阿姐时。她的心就已经碎了一地。
为什么当时不给他和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琪雅慢慢的转过身,将阿志的手颤悠悠的放进棉被。
“我不走,看看你”她的声音有些抖,却极力的忍着不再哭出来。
阿志嘴角扬起弧度“你在怪我吗”
琪雅顺势在他的床边坐下,稍稍扭过头将眼角滑出的泪偷偷揩掉。
阿志急喘了几下,吓得琪雅神经马上又紧张起来。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道“这两年一直在想,你大概把我忘了。”
琪雅死死咬住下唇,摇摇头。
“忘了也好,当初你见的同我一起的,是我姐姐。”又粗喘了几口气“那时我便知道这病了,我不能耽误你。我已经知足,多活了这么久”
琪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声音如碎裂的琉璃“为什么不让我陪你最后一段,我是不会因这个舍你而去的,我……我还以为,你有了家庭,我是破坏的那个”
“这就是我想要的呵……”
阿志走的那天是清晨,天空很晴。干净的淡蓝色天幕上飘着两朵洁白的云,琪雅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
琪雅本来想送阿志走的,可是阿姐怎么也不肯,说是阿志曾说过不要琪雅送他。
阿志被抬走了,琪雅推开他的病房。里面还没有整理,那有些凌乱的床单证明着他曾在这里。
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琪雅将窗子拉开。这是二楼的病房,窗子下面正对着一个花坛,姹紫嫣红里一株喇叭花纠缠着美人蕉的茎一路向上,那娇嫩的花朵对着琪雅露出笑脸。
她仿佛看到那穿着粗麻对襟衫,下着宽松黑色麻布裤的男子正对着自己笑。听着他说的那句“这就是我想要的呵……”
原来你的爱情才是这晨曦中的喇叭花,萌生在希望中,却毁灭在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