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步步惊心》亲亲123

8、花明

　　当日，我带上高福去交最后十份绣品。出了布店门口，小高福已经焕然一新了，曳地的纯白色长袍，别有风味的鱼骨纽扣，虽不是什么华贵的服饰，但穿在高福身上却自是一番风味。

　　我看着走出来的高福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里不断地夸自己好眼力。高福被我看得局促起来，手绞着衣角小声地问道：“不好看吗？姐姐。”这小鬼一口姐姐喊得越来越顺溜了。我也被他叫得心情大好，嘿嘿……女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最喜欢听的一句话莫过于你真年轻啊，我当然也不例外啦。我跳到他的身旁赏了他一颗爆粟，“说什么呢，你这是在怀疑姐姐我的眼光吗？再怎么说也是我挑的啊，能不好看吗？”

　　“对对，姐姐的眼光当然是不用怀疑拉。”高福翻了翻白眼。

　　不幸的是他的白眼刚刚让我捕捉到了，又赏了他一个爆粟，脱口而出：“小鬼，你那是什么表情。”

　　高福低着头小声嘀咕起来，我自然是听不到，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当着我的面骂我而我却因为听不清而不好发作。现在正是这种状况，我像个暴躁的狮子一样问道：“你说什么，你小子你有胆就大声说出来啊。”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我眯起眼睛，高福全身突然紧绷起来，我很满意这个眼神收到的效果，接着又围着他转了起来，他更是直挺挺地站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转了好几圈，转得高福露出一脸想拔腿就跑的神情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这时他脸呼吸都忘了，我一本正经地说：“不错，长得真好看。”说完便大笑地跑开。

　　“就是她，那天我就是看见她揭的榜！”一个穿着普通的人指着我大声叫道。一时之间大量人潮涌了过来，以我为中心，以一米为半径围了一个圈来。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刚刚还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围在我前面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身着宽大官服，留着八字胡子，挺着个大肚子的人向我走来，后面跟了一群衙役，我立马心下吃紧，这……我好像来这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怎么惹来的这尊佛爷啊？

　　“姐姐，”高福冲出人群跑到我身边抱紧我，仰起稚气的脸道：“姐姐，别怕，我来保护你。”说完张开手臂挡在我前面。

　　我顿时哭笑不得，哭的是我现在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他却跑出来插了一脚，如果有什么事儿要我怎么安心啊，笑得是紧要关头他却能不离不弃。

　　我皱了皱眉头推开他，高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乱认姐姐啊。”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高福的响动以为他已经离去，低下头竟然发现他满面泪水，萋萋惨惨的问道：“姐姐，你也不要我了了吗？”我喉咙添堵，忙低下头搡了搡他，乖乖，自己回家找你姐姐啊。说完转过头不敢看他了。眼角斜看到他正要挤出人群，我正要松口气。突然，

　　“慢！”大肚子发了话，他身后的衙役毫不迟疑地拦下高福。“你们去送这个小孩子回家吧！”几个人应了声便护着高福走出了人群。

　　我心里一惊，他想干什么？脸上却不动声色。这时候大肚子转过头来，清了清喉咙打着官腔道：“请问姑娘是昨天揭了告示的人吗？”糟了，被发现了，明明做得很小心的嘛，但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了，揭了告示是什么罪过啊，我拼命的想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大肚子一直没作声等着我的回答。我硬着头皮恩了一声，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啊。

　　“姑娘可否到府上一叙。”大肚子的豆子眼突然闪过一道光。

　　这种眼光我以前在宫里见多了自然不会错过，看来他是对我有所图了，那高福应该不会有事，我不敢掉以轻心，小心说道：“小女子还有家姐尚要侍奉，不能回晚了，我们何不在这里说呢？”开什么玩笑到你府上去岂不成了翁中之鳖。我心里暗暗冷笑。

　　“那老夫也就不绕弯了，姑娘你师承何处啊。”

　　他怎么对我的老师有兴趣啊，我老班是石大班，我能这么告诉他吗？我又不是头壳坏了。

　　我笑道：“家师一向不喜张扬，再三遵告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许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师命难违，还望见谅。”

　　“恩——”他沉吟一会说：“还是一位真隐士呢，这到是不打紧，只要姑娘有真材实学就行了，请问姑娘什么时候能启程。”

　　启程？启程去哪啊，我的心一紧，强笑道：“请恕小女子愚昧，小女子是第一次下山，以前的生活堪称与世隔绝，不知道我是启程去哪呢？”

　　大肚子看了我一会，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我徉装不知地问道。

　　“哼哼--我是这里的知县。”他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大声道。

　　我心里冷哼一声，小小的知县也这么神气，看样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看周围的人一脸的幸灾乐祸，一股悲哀自下而上直冲脑门。鲁迅的话不知怎地窜进了意识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喝老百姓骨血的人应该要好好教训一番。

　　想着脸上露出谦虚受教的模样：“哦，原来是直线啊，失敬啊。”说着向他抱了抱拳。（江南口音知有直的音），他更是不可一世的用鼻孔对着我出气，小样还没我高呢，我又道：“不知道直线是什么呢，一根直直的线吗？”他的脸腾地涨成了猪肝色。

　　我徉装惶恐地跪下：“直线，请您老人家看小女子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过我吧。”说完偷觑了他一眼，他的脸又涨成了紫色。气吧，气吧，气死你，这话我可是说得合情合理，我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好一会儿，头顶传来了淡定的声音：“姑娘，不知者不罪嘛，姑娘何罪之有呢？”说着就向前亲自扶起我。

　　我暗暗赞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既然人家已经设了个台阶我也得顺着下啊。我虚笑一声：“大人真是海纳百川的气度啊。”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如今竟然要奉承一个油脑肥肠的贪官呢！我在心里暗叹。

　　“尔吉！”大肚子昂着头唤了一声。“在，大人”背后走出一个熊腰虎背的衙役。“跟着姑娘去收拾一下姑娘的行装，顺便告诉姑娘要启程去哪和应该注意什么事宜。”发完命令转过头对我说道：“姑娘你一路小心，本官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再奉陪了。”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就径自走了。

　　“大哥，我是要启程去哪里呢。”走了好一段路见衙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我不得已自己先问出了口，毕竟我得明白我要去哪啊，看那贪官的态度应该也不是获罪要被押去哪儿，到像是要奖赏我似的。

　　“姑娘你揭了告示就要去怡亲王府为王爷看病啊，你这都不知道啊。”尔吉——那个衙役奇怪的瞅着我。

　　我不理会他的眼光，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那个大肚子问我师承何处呢，对我的态度也还算恭敬。毕竟我要是治好了十三对他也是一桩好事儿，将来也指不定还要靠我的提拔呢。也幸好我机灵啊，用一句师嘱就蒙混过去了，要是我头脑发热说出个文学名士的名字出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尔吉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一路无言，我自个儿想着自个的事儿，不一会就到了家门口。看到屋内亮起的灯火我突然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啊，这会出了这个事儿，绿芜就算没看到告示也会知道十三病重的事了，到时候是去是留就不凭她的主意了，毕竟我可是半点医术都不懂啊，没了绿芜这个挡箭牌去了等于送死，我总不能跑到十三的面前告诉他我是若曦吧！相信绿芜出于对我的考量是一定会去的。到时候凑合一对有情人，嘿嘿！我真是功德无量啊。我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到：“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