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吴钩如月

7、第七章

　　赤温每天仍旧游戏花丛，他老子不但懒得管他，还巴不得他四处多留情，为他多添几个孙子。

　　赤温跟男的搞，自然搞不出孩子来；娶了六位夫人，百年来却还是一无所出。赤温不禁想，果然物种隔离很厉害，我还是应该踏踏实实找一只母狐狸。

　　于是洞明王府又开始上下打点，热热闹闹地替太子张罗起来，很快狐族上下都知道太子要正经娶一位太子妃。

　　他府里的几位都是经过大阵仗的，何况本身也没指望他能一心一意，因此对这件事都爱答不理的。反应大的是姜妍。

　　这小姑娘每天哭哭啼啼，搞得人仰马翻，竟然还绝食起来。

　　本来一个凡人，再怎么中意，赤温也不放在心上——世间美人还是多得是的，死了就死了。倒是长生冷冷劝他一句话：“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命格里带着富贵，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你就让她这么断送在你手里，损阴德成不了仙，别怪我没提醒你。”

　　赤温知道这个长生在天上位阶虽然不高，但是多少是有些门路的，这话倒也认真听了听。他思量片刻，腾云驾雾地来到姜妍的住所。

　　姜妍一脸哀哀的神色，梨花带雨看得人我见犹怜，赤温不禁心中一软，柔柔托住她在怀里。

　　姜妍身子软成一滩水，望着赤温：“温郎，你救救我。”

　　“这话怎么说？”

　　“你若娶了太子妃，我就活不了。你不要娶太子妃，我给你生儿子。”

　　“小妍，太子妃来了，孤对你们还是一样的。”

　　姜妍把心一横：“温郎，我只要你一句话。”

　　赤温忽然微微一笑：“不如你离开王府吧。”

　　姜妍眼泪生生止住，她以为她听错了：“什么？温郎你说什么？”

　　赤温松开她，任她跌坐在地上，居高临下有些可怜地看着她：“小妍，把你带回来终究是孤一时兴起。你若不愿意再侍奉孤，孤就送你回去。你想嫁皇上嫁皇上，想做皇后，孤助你当上皇后。”

　　姜妍内心一阵翻涌。几年夫妻枕边恩，赤温轻轻松松一句“一时兴起”就打发了。皇后是多高的权位？我本也不要做你的太子妃；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与你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要你一心一意，跟我到白头而已。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妖异的深山里，每日所见均是妖媚精怪，一个活人也没有。她当初是为了什么要抛弃她的荣耀、她的家族、她的父亲，迈着娇小姐的步子，不远万里地追逐他来至此地？她眼泪汹涌，心头大痛，简直不愿想起。

　　赤温看着她悲恸地委在地上颤抖，没有一点儿恻隐之心。

　　他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飘飘转过身离开，紫衣上银丝攒成的凤在风中展开，爪尖透着凛冽。

　　第二天，姜妍那里的冬蕊和秋香托着一只盘子，来找赤温。

　　赤温在塌上搂着长生，把尖尖的下巴放在长生瘦削的肩膀上：“她要走了麼？”

　　冬蕊抖抖的：“秉太子，六夫人交待，让我们把这封信和这支簪子呈给您；她抱恙在身，就不来跟您请安了，她想说的都在这信上。”

　　赤温指尖一指，盘子里一支白玉簪、一封信就飘飘地飞过来；他也不抬眼，在长生身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脸半埋进他的长发里，吩咐他：“信上说什么。”

　　长生伸出手，缓缓接住信和那支簪——那簪是用瑶池边上最好的白玉雕成的，尾端是一只翘首的雀，剔透冷清，散发着温和的光华。可是长生的手生得那么漂亮，骨节细长秀丽，这支簪在他手里，就显得很平常。

　　长生扫了一眼信，手一松，那信就变成了一团森蓝色的火焰，没掉到地上，已经灰飞烟灭：“小姑娘想要做皇后。”

　　“哦……我答应过她。长生怎么想？”

　　“什么叫怎么想。人是你的，嫁谁我管得着吗。”

　　赤温闷声嗤嗤地笑：“长生也会吃醋？我是问，你说把她嫁给哪家比较好？”

　　长生犹豫了一会儿，道：“段家不错。”

　　赤温慢慢睁开眼，盯着长生的脸：“段家？好像只是个王侯吧。”

　　长生懒懒的，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不久人间天下七分，段家可以分得一杯羹。”

　　“你知道得倒像是比玉衡还多似的。”

　　“哪里敢与星君比高下。北斗宫一向主人间天经地纬，帝王事该去问天枢天璇。太子不妨托玉衡星君找他们家老大老二，问准了就早日把她嫁了吧。”

　　赤温搂住长生的腰：“一个小丫头而已，你就这么容不得她？”

　　“命定的运数而已。你不把她嫁给段家，段家自然来抢她。何必呢。”

　　赤温没再说话，挥退了两只狐狸丫头，与长生纠缠起来。

　　长生扶着赤温的肩膀，一阵喘息。赤温一边动作，一边忽然问道：“那日在蟠桃宴上，我看你一身星君的清辉，就暗暗向玉衡问了一句。他却说他不认得你。我也不知道天上还有星君叫长生的。问你时，你却说你不过是个散仙。散仙如何知道人间帝运福祚？”

　　长生正在兴头上，眼睛里含着水汽，目光涣散。他咬咬牙，张嘴吻住赤温：“你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