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缠》出岫以墨

10、第九章

　　第九章
　　夜半三更，赤梗染红的曼罗山上，一双闪着暗红色光的眼在夜色映托下渐渐闭合。倩影掠过。
　　“听说了吗？暹罗城内无故有人失踪。”清晨，凌霄苑外，几位师姐妹在谈论着。“据说，又是什么妖物作怪，同数天前一样。城主都找来了阴阳法师！”“不过，那天盥洗房的小英子说晚上如厕看见有人影从这凌霄苑闪过。你们说……”
　　“你们这么无聊？要在这危言耸听浪费时间？”楠哲蔚手里捧着几件廷服，停在那几人身后，“我负责凌霄苑，你们有什么问题要反映吗？”“没有。没有。师兄，我们先走了。”几人看着一脸严肃的楠哲蔚落荒而逃。
　　摇摇头，楠哲蔚不由感叹，到底是女子，什么事都能拿到这太阳底下说，胆子真大。
　　“菀菲师妹。”楠哲蔚唤住走向后山的菀菲，微微蹙眉，“你这是要去哪？后山？”菀菲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看到肸墨的包子跑了出去想去抓回来。”“肸墨的包子？那只小於菟？”“恩。是的。不过枫公子已经去追了？”“枫修？”楠哲蔚头疼的闭了闭眼，怎么他就摊上了这么不平凡的一群师弟师妹呢？
　　“这交给我处理吧。你把这几件廷服分给苑内的人。这南门，你不要随意通过。”楠哲蔚礼貌的笑笑，转身准备去找韬征。“楠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你说。”楠哲蔚面对着菀菲。“楠师兄你是哪国人？就算不是贵族也应该有属国才是啊。而且，楠师兄如果不是五国中人怎么会在滕韬艺廷呢？”菀菲略略仰头，看着楠哲蔚。“你这是两个问题呢。”楠哲蔚清爽的语气让菀菲的心不由平静下来。如果他不是五国中人，那么他会是？可是那些人也可以进入廷内吗？而且，为什么他可以笑得那么轻松？
　　“我想，我已经不是五国中人了。还有，有什么事情不要乱猜，这样只会让事情变更糟。”楠哲蔚的话不失一份力量，压在菀菲心中。菀菲点点头，走回苑中。
　　正午，日当头。校场上，烈日下，不足百人身着青白色廷服，英姿飒爽，闪闪发亮。
　　“小燮。我们真的没问题吗？”瑀翛紧紧跟在儇夑身后，周围满是荆棘。“放心。还有大家呢。你不信我，总该信你二哥吧！”儇夑拉了瑀翛一把，把他拽出那圈荆棘。“韬廷长总喜欢玩突袭！上次畋场打猎就是！”菀菲用剑扫开眼前的杂枝，领着飖佳向前走。飖佳被这一来二去的颠簸弄得心里不禁毛躁起来，竟挥手甩出一股真气却没想到扫到了身后的婼欣。婼欣只顾躲闪没注意脚下泥泞湿滑，重心不稳向后躺去。焰纨玉走在婼欣后面，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揽住她。“谢、谢谢。”婼欣看到突然放大了几倍的脸，脑中闪过二人接吻的画面，脸倏地红了。焰纨玉摇摇头，扶起她：“小心些。笨手笨脚的。”婼欣点点头，低头跑向菀菲。“小玉啊，对女孩子要温柔啊。”翾羽笑着拍拍焰纨玉的肩。“我警告你，别再这样称呼我。否则我不客气。”焰纨玉黑着脸甩下狠话，脚下运劲轻跃到一行人前方。走在最前面的儇夑看到突然出现的青色身影愣了一愣，看看偏向山侧的红日，“大家加快脚程，不然太阳落山后，我们更找不到露宿的地方了。”他冲大家挥挥手喊道。“露宿什么的我倒不担心，我比较担心……”婼欣看了看曼罗山的山顶，叹了口气。“是担心佾迪姐和我皇兄吧？呵呵。是很让人担心啊。”飖佳拿着一节断枝扫着身边的草丛，有些漫不经心。“放心好了，你们中那两位年长的公主不是也和他们一起吗？又不是只有他们二人。”风芷汀是和菀菲同期进入廷内的，都是凌霄苑的廷生，彼此的身份并没有做过多的隐瞒。但她却不知道飖佳她们担心的是二人之间诡异而微妙的关系。“是啊。姁莹和肸墨都在。还有子皞公子呢！不会有什么事的吧。”风芷兰附和着姐姐的话。风芷汀，风芷兰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苑内的众人至今分不清她们两人。
　　“是啊。别担心了。有他们几人在不会太清净的。”菀菲笑笑安慰二人。心下却暗暗思度，着风氏姐妹同楠哲蔚一样，都不是五国中人。但数日相处下来言谈举止也不像是普通商贾之家的小姐。不禁暗暗摇头，这滕韬艺廷还真真是卧虎擦龙啊。
　　日暮即降，天边一抹绯红淡出。
　　“哦呀。小墨，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子皞轻轻摇动手中的水墨纸扇，看着四周除了树还是树，笑嘻嘻的问。“咦？”肸墨伸手拎起脚边刚刚停下的包子，拍着它的头，“乱跑什么。害我追了半天。”然后无辜的冲大家笑着：“我是在追包子。它从廷内出来就撒欢的跑。我看你们没说，以为走的对呢。”肸墨勾着嘴角摇摇头，“而且，我是路痴啊。没有方向感的。” “那就是说，我们迷路了呗。”子皞合上扇子，挑起肸墨怀中包子的脑袋，举手便要拍打。谁知扇子还没触到包子的头就被包子一口咬住，还示威似的发出“唔唔”声。“让你欺负我家包子。哦呵呵呵呵呵。”主宠两只，一只笑得嚣张，一只假寐无视。举着扇子的子皞调换扇头，轻拍了下肸墨的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天色也晚了。”佾迪看看天，问姁莹。姁莹顺手拍了下肸墨的头，手中握剑指指树林尽头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就在那里吧。”
　　从树林到江边，有一段和之前一样的荆棘丛，布满带刺的短枝。费了一番功夫众人才来到江边。
　　“这是……”看着无边的江面，佾迪不禁汗颜。“嗯，富春江。滕韬艺廷背倚曼罗山脚踏富春江。不错。”子皞环着手臂看着肸墨，“托小墨的福，我们来到山脚了。”“还能在如期回到廷内吗？”佾迪有些无力，“韬廷长让我们在山中待上两天一夜作为这一月来的课业检测。山上不像上次考试时有师兄们提醒方位。我们能回去吗还？”“还有一天。没问题的。”姁莹抬头望向山顶，安慰着佾迪。“今夜就在此休息吧。你们意下如何？”枫修走到肸墨身边把倚在姁莹身上的肸墨轻轻揽起。“随便。”奕炜叹一口气。大家点点头，看着即将降临的夜色，众人四散开始准备。
　　“子皞，怎么了？”奕炜走着走着发现身边人没有跟上来，折回去看着蹲在地上的子皞。“小奕炜，我的廷服，刚刚被划破了，好大的口子。”站起身，子皞扭着略显消瘦的肩，托着已经分成两片的衣服后摆。滕韬艺廷的廷服是中国式的长袍，束腰宽袖，长摆在脚踝之上，青衣白裤白靴衬上不庸不俗的气质，俨然成为滕韬艺廷的标志。子皞身后的衣摆因刚刚在荆棘丛中走过而被勾扯出半尺长的口子，占着林中的泥水显得有些狼狈。“很难看。对不对？” “能忍耐一下吗？这里没办法缝补。”“狼狈。脏。”枫修看着江面静静的道。子皞的脸色更加阴郁委屈。“枫修，你故意刺激他做甚？”奕炜拧着眉，护住子皞。枫修垂手立于江边，“走是不走？”“你！”奕炜突然向前迈步，腰间的玉佩撞击在剑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嘶……”布料被撕扯的声音打断的奕炜的步伐。他诧异的回头，看着一脸笑容的肸墨蹲在子皞脚边，把撕下的布料扔给一旁的姁莹，又挽起子皞剩下的衣摆环着他的腰围了一圈扎在青玉腰带上。拍拍手，道：“这样看着多洒脱。怎样，我很天才吧。子皞。”“都看见里裤了。小墨能品味真差。”子皞低头看看利落不拖沓的衣摆，习惯的挑衅。“你不懂啊。”肸墨接过姁莹递给她的已经用江水清洗过并用内力烘干的布条，又撕成三条。
　　伸出手握起子皞的左臂，将宽大的袖口挽起到肩：“难道衣服比伤还重要？留留下疤也很难看啊。”凉凉的布敷在被树杈划出那些的伤口上，子皞突然觉得其实一点都不疼，其实留下疤也不错。“留下疤证明我辉煌过！哈哈哈！”子皞颇有几分豪爽的笑着，眼底却藏不住那抹温柔。
　　“先简单处理下。明日回廷再清理。”姁莹冲佾迪扬扬下巴，“他也一样。”“是、是！迪儿，给你。”肸墨放下子皞的袖子顺便弹了下他的额头，将一块布条递给佾迪，“帮奕炜少主包扎下。”“我？”佾迪接过布条，走到奕炜面前。奕炜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的佾迪。“奕炜，少主。”奕炜看着子皞，后者冲他笑笑，挥着包着青布的手。“不用了。”奕炜将右手放于身后，拒绝道。佾迪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住奕炜的胳膊。不同于手，奕炜的胳膊有着微微的热度。奕炜抽手，迅速放下衣袖。“你们三人刚刚走在前面为我们斩开荆棘才会受伤，我不能不管。”顿了顿，佾迪略加强了语气，“胳膊！包扎！”奕炜一时未回过神，不自觉地伸出胳膊，佾迪一手托着他的胳膊小心的包扎着。血不多，但伤口很乱，在原本白皙的右臂上显得格外扎眼。佾迪隐隐有些心疼，目光柔和似水，抬头看着奕炜的双眸：“疼么？”奕炜表情有些惊愕失措，稍稍放柔语气，一抹不自然的浅红映在脸上，也许是夕阳的缘故。“不痛。” “是吗？”佾迪低下头，声音有些抖。“真的不痛。真的。”奕炜的这句话说的很轻，只有佾迪听见了。佾迪笑着点点头“嗯。”我和他，是不是走近了些。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顺着江风传入几人耳中。
　　佾迪疑惑的抬头看着奕炜，奕炜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向另一侧看去，肸墨双手交叉，笑着，笑得让人不寒而栗地为枫修“轻柔”包扎着。“墨？”姁莹抬脚走过去，轻唤着肸墨。“小莹莹，你和子皞去浅滩附近抓些鱼来。”还未等姁莹靠近，肸墨笑眯眯的说道，手中的力道却未见分毫，而枫修原本因疑惑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开，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抓鱼？”子皞问道？“对。抓鱼，今晚吃烤鱼。奕炜少主带佾迪去捡些枯枝烧火。小心，别再刮伤了。”肸墨目光停在枫修的伤口上，笑着分配任务。奕炜并未多说什么，和佾迪走进林中。姁莹看了眼笑得怪异的肸墨，也同子皞走远。
　　江边只留下静默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