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船，浮在空中》泉奈儿

2、迷路

　　醒来的时候感觉良好。我还是浮舟。今天将是滋润日子的第一天，黄金周刚刚过去的星期一。

　　我一早出了门。早晨的空气很舒服，我手里拿着昨天找的地图步行去学校。

　　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其实现在还无从期待。

　　只是第一次用别人的身体去生活，感觉到一种零责任的轻松。

　　“嘿。”

　　突然有人在后头叫了一声。我回头，手里的地图也跟着面向了后方，没来得及在发现面前的人也穿着和我相似的校服前把它藏住。

　　“转校生？”

　　那个人在我停住的五秒钟内向我走近，到一个适合对话的距离。

　　我认出他来了。蓝发、狐狸样，右肩背着两个包——一个有点大，——是我见到的第一个“M”，仁王雅治。

　　就我以前对这类人性格的猜测，他应当是非美女之类不屑搭讪的男物。浮舟剪了头发确也算得上美女的吧，我有一点点窃喜。

　　然后我就摇摇头。

　　“哦？我还以为你第一天来，走走停停。”他说，一点也没有拘谨，“可以说下是几组的吗？”

　　“三年C组。”我回答。

　　他用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让我想起以前常看到的目光专属形容词：“深深”。

　　那个时候我倒是忘记了一件事，以前就知道的这家伙的观察力好像特别敏锐。

　　然而他没有就这点再说什么，倒是问了一个我认为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那你带着地图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一起向前走了。

　　“我…在作地理考察。”这是我自己也没有听说过的理由。

　　“那你大概是刚搬到这里吧？”

　　“恩。”

　　“接下去还作吗？”

　　“今天大概就到这儿了吧。”扯谎扯到这儿大概也够了，我想。

　　正好仁王也不多问下去。

　　我们一直走着，他这么早出门大概是要去参加网球训练的缘故吧。

　　走到一处比较大的房子前。

　　“我朋友家。”他对我说，“我答应今天给他带样东西的。从这里进去，你等一下我？”

　　我点点头。

　　他推了院子的栏门进去，穿过草坪走到前面去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顺便想了一会他的事。浮舟也许喜欢他。这时候我才又想起另一个相关的M，网球部的丸井文太。如果一个是姓一个是名的话，照浮舟的性格来看，还是丸井可能些。但要是只在日记里出现，那也难说了。

　　呆立了很久仁王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不对。退后几步，没有任何迹象。看着手表我才倒抽一口气，离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我也推开门穿过院子，走到正门才发现一件事。我像蜡笔小新里的卖金久里代（音？）一样被骗得很惨——这根本就是一个待售房的样品中心。

　　握着地图我突然觉得周身被冰冷的空气包围。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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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到学校的时候，到教学楼前那段冷冷清清的路让跑得气喘吁吁的我心寒得要命。

　　总算是到了三年C组的门口。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为自己想到了一条被骗的好处：当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没到时，浮舟的座位在哪里不是很清楚了么……

　　我敲了敲门，把门拉开的同时，女老师走了过来。

　　她面带愠色地看着我。

　　“早川同学，你没有请假。”

　　“对不起。”

　　要是在以前，这种时候我可以立刻厚着脸皮说理由是我迷路了。可在这里，在浮舟的身体里，心境也竟好像有了些转变，仿佛得了些浮舟才有的敏感和怯懦。

　　这老师很干脆，就等着我说理由。

　　“老师，早川是为了作地理研究才迟到的。”

　　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不敢马上转过头去。

　　真的，我怕自己被气死。

　　——仁王雅治，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嘴角带着笑，懒洋洋地替我“开脱”。

　　“真的老师，我看见的，她还拿了张地图呢。”

　　这时候一直没有声音的，台下的观众间传出一些窃笑。

　　老师怀疑地看了仁王一眼，又绝对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

　　“算了，先回去坐着。浪费课时。”

　　我抬起了眼皮，幸好一眼就望对了地方。这总算让我心情好了一些——我的座位是靠里窗的一边，和仁王正好隔得最远了。

　　坐回位子的时候，几个低低的声音响起，仿佛是特意等我回来说给我听的：

　　“理科生了还研究什么地理。”

　　“她该去读文科的吧，成绩这么差不知道逞什么能。”

　　“是啊，其实是为了逃掉上节课的测验吧。”

　　我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浮舟其实真的不只是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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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剩下三节课过去，我一直平平安安坐在位子上，没有人来找我说过半句话。

　　其实这也是好运，因为我没法叫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错了，除了一个人。

　　虽然提醒了自己不要太自恋，但我还是担心当我偷偷瞄他一眼的时候他正在看这边，所以一个上午，我都忍着没有回过一次头。

　　中午的时候我被叫去老师的办公室。她给了我一张卷子。

　　“你如果可以答到七十五分以上，我不会联系你的父母。”

　　我接了过来，是数学。似乎是阶段小测的题，堪称高中数学最简单的部分：排列组合。

　　虽然答之前我想过要收敛一下，但一旦动了笔这想法就被扔到哪里也不知道了。没觉得这里的卷子简单到哪里去，不过这一块内容以前在班上，拿满分的人不要太多。

　　当老师画满一张卷子的圈后，感觉应该比较冷静内敛的她居然好像忍不住嘀咕出来了，“她应该没做过的啊。”

　　倒也好浮舟在班里是独来独往的人，她没有再问什么“你有没有从别的同学地方取得答案”之类的话，向我点了点头，“以后别再迟到了。回去吧。你很努力呢。”

　　我鞠了个低低的躬，退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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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时我因为收拾课桌里留着的东西，走得晚了。等我抬起头来，教室里似乎已经没有别人。夕阳的光也打下来了。

　　“还在生气吗？”

　　错了，还有人。

　　我其实想完全无视仁王雅治直接离开的。但这却有点执拗的傻气，为了显得“比他成熟”，我便平平地回了一句，

　　“没有。”

　　“我没想到你真会迷路啊。”他还笑。居然还笑。

　　“你真是在生气吧？”他小混混一样绕到我桌子前面，“拜托，要不是你装不认识我，剪了头发就想佯装过去，我也不会想捉弄你的啊。”

　　“我真不认识你。”我说。

　　“好吧。”

　　他又笑了，

　　“那我从现在开始就让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