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再会（正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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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去威尼斯？”方若绮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惊讶地望着林立翔。
林立翔则是一脸轻松，指指身后的行李箱：“不错，你没看见我行李都带来了吗？放心啦，机票食宿我都自己掏，保证不花剧组一分钱！”
她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的公司现在不是很忙吗？你怎么会有闲工夫出国呢？”
“再忙的人也需要度假啊，正好我也想念意大利了，去晒晒太阳，吹吹海风，搭讪美女，这不就是渡假的最高境界吗？”他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已经身处意大利明媚的阳光下，她却很煞风景地说：“醒醒吧你，现在才三月，晒什么太阳？哪有人出国拍片还带个经纪人随行的，那像什么样子？就算你自掏腰包那也不行。”
他一呆，随即又堆起满脸笑容：“别这么绝情好不好，我还指望着你能带我转转威尼斯呢。”
方若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哪有时间……”话没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口。她望向林立翔，他转开了眼神，若无其事地玩弄着手里的钥匙。
她笑了，柔声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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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镜头的间隙，黎华瞄了一眼远处的林立翔，低声对方若绮说道：“他不是号称来渡假的吗，怎么整天都在剧组周围打转？”
她也看了一眼，林立翔正悠闲自在地坐在那儿呷着咖啡，样子倒还挺享受的。她微微一笑，转回头说：“不管他嘴上怎么说，我也知道他不是来渡假的。他……想必是因为放心不下我吧。”
“为什么？”黎华有些讶异地扬眉。
她淡淡地说：“五年前，王大哥陪着我在这里度过了整整七天，我……就是那时候确定了对他的心意。”
黎华愣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却听到黎湘离已经在叫他们了。她应了一声，迎了上去，他也只好强忍住要说的话，起身准备投入到下一个镜头当中。
一板一眼地按照剧本演出着，本能般地说着台词，黎华的心思却完全没在这里，自从方若绮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发现，很多事情忽然都有了答案，然而同时又多了更多的问题。和他分手之后，她失踪了一周，她去了哪里？那一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终于等到她回来时，却看到她和王瑞恩在一起？为什么之后她就一直躲着他？那时林立翔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而现在，林立翔又在担心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一痛：是否她还不能忘情于王瑞恩？如果是，那今日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又怎能不触景伤情？
“卡！”黎湘离导演的声音传来：“黎华，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黎华这才醒悟过来，忙向黎湘离道歉：“导演，很抱歉，是我注意力不集中。不用休息，重来就好了。”
黎湘离点点头，转身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只等机器回位就准备重新开始了。黎华吁了口气，望向方若绮，她也正看着他，脸上神情复杂，却不说话。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为了这个，所以你才执意要拍完这部电影？若绮，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摇摇头，含笑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一方面，我希望能代他完成他的遗愿；另一方面，我也有自己的心愿要完成。”
『心愿？』他凝视着她如春天湖水般柔和平静的眼睛，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Camera！”
在两位主角的全情投入之下，这一条非常顺利地结束了，黎湘离满意地喊道：“OK！很好！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大家准备吃饭吧！”
黎华和方若绮这才从戏中的角色剥离出来，相视一笑，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开始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方若绮却听到黎华低低地叫了一声：“若绮……”她转过身，眼望着他，意示询问。
他凝望她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变了呢。”
她扬眉一笑：“是吗？哪里变了呢？”
“眼神。”他肯定地说道：“以前，你的眼神清澈见底，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思；现在，波澜都隐藏在水面下了，已经不是我能看穿的了。”
她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抱歉，那你一定是更喜欢以前的我了？”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不，我喜欢现在的你。”
有那么一会儿，她完全呆住了。片刻后，她的唇边渐渐漾起了一缕笑意，低声说道：“你知道吗，你也变了。”
“是吗？哪里？”他金色的眸子中露出疑问。
『你变得坦率多了呢。』她心里这么想，却不答他，眼光在他俊朗如昔的脸庞上转了几转，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柔声说：“黎华，谢谢你。”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诚挚地说：“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顿了顿，他又说：“还有，对不起，若绮。”
她低着头笑了，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走吧，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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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你来这里就是图你熟门熟路，想不到居然一直到今天你才抽出空来带我走走，哎，这回我可亏大了！”在圣马可广场上漫步的林立翔耸着肩，摊着手，有些夸张地抱怨着。和他并肩而行的方若绮偷眼看看他，他虽然一脸无奈，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情。她咬着唇，忍着笑，并不接口。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林立翔有些意外，而她脸上的隐隐笑意又让他有丝尴尬，清清嗓子，重找了个话题：“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吧？”
她在广场边的小摊上买了两包鸽子食，收好了找回的零钱，递给他一包，才笑着说：“是啊，没意外的话，明天傍晚就可以杀青。”
他吹了一声喜悦的口哨，说：“这次很顺利嘛，应该后天就可以回国了吧？”
她嗤地一笑：“你不是出来渡假的吗？剧组要回国，你也要回去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不以为意：“这几天我也过得很愉快啊，假期嘛，偶尔几天也就够了。”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广场中，成千上万灰色的鸽子在这里聚集，走动，起落，盘旋。两人走到鸽群中，只有脚边的鸽子会扑喇喇的飞走，几步开外的鸽子们仍悠然自得地散着步。方若绮看得有趣，拿出鸽食，倒在手心里。林立翔笑着问：“要喂鸽子吗？”她嗯了一声，说道：“记得和王大哥来的时候，也说要喂鸽子来着，结果参观完出来都天黑了，第二天又忘了。嗯，今天我一定要试试。”
他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满脸笑容，正兴致勃勃地伸着手等着鸽子过来吃食，一点看不出感伤的情绪。很快，两三只鸽子已经停在她手上，争相啄食着，手心痒痒的，她觉得有趣，咯咯地笑出了声。没想到鸽子越聚越多，手上已经停不下，一转眼，胳膊上又站满了，沉得她有些受不了了，正犹豫要不要撤手时，一只鸽子竟然企图停在她头上，她尖叫了一声，挥手去赶，于是鸽子扑喇一声全飞走了。
林立翔也伸手帮着她赶，看着她头发蓬乱一脸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她惊魂初定，想了想，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嗔道：“讨厌啦立翔，都不帮我忙，看我变成停满鸽子的稻草人很有趣吗？”
他含笑回答：“不，只是见你玩得开心，也就跟着高兴起来。”停了停，他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口说道：“能看到你这样，我这趟也就没白来。”
听到这话，她的眼睛一瞬，侧着头沉吟着，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含意。他顿时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忘形了，正犹豫是不是该说几句话岔开去的时候，她已经扬起脸，眼中全是盈盈笑意，柔声说：“立翔，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林立翔想说不用谢，又想开几句玩笑，此时却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他忽然有种感觉：她已经全知道了，不管是他意识到的还是没意识到的那些情感，她都了解了。那么，她……能接受吗？
两人凝望良久，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立翔，我……”
“啪啦啪啦！”
一道灰影突然从两人之间迅速地掠过，两人出其不意，都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已经飞远了。她抚着心口，笑着说道：“吓死我了！这儿的鸽子还真是不怕人。”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笑了笑说：“嗯，我们再走走吧。”
沉默地走了几步，方若绮开口说道：“立翔，还记得我去英国之前，曾经跟你说过，我想再见王大哥一面的事吗？”
他不知她为什么提起这个，谨慎地“嗯”了一声。
“后来，我对我自己说，王大哥已经去世了，只要一次，只要梦见他一次，我就可以放下他，忘了他了。可是，不知道你信不信，那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我还是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他微微一惊，却见她神色平和，语气淡定，于是默默地听着。
她向他一笑，继续说了下去：“刚去英国的时候，寂寞得要命，又不能老是骚扰你和筱筠，所以发了疯似的念书，练习，别人都说这个东方人有自虐狂，嘻嘻。”她笑了笑，随即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慢慢地，我发现了一件事。以前拍戏，我想的都是怎么按照导演的要求来演出，而在那里，我开始了解到导演的思想和意图，了解到戏剧的灵魂所在，我觉得，我好像能体会到王大哥的想法了。或许你会笑我傻，可是，每次我投入地演出一场戏时，我就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当我明白到这一点时，我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已经花了三年。”
他突然醒悟，说：“所以你才……那，你见到了吗？”
她微笑着回答：“还没有。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有信心，我知道，在这里，一定能见到他的。”
林立翔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回头含笑看着他。他凝望着她平静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好一会儿，终于低声说道：“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见到的。”
“什么？”她没听清，走近了一步。
“不，”他摇摇头，展开了笑脸：“想问你，还想不想喂鸽子？”
她眨眨眼睛，也笑了：“想啊，可我害怕又变稻草人！”
“要像这样，我教你！”他打开一袋鸽食，抓了一小把，轻轻洒了出去。转眼间，就有几十只鸽子落在他们面前，你推我挤地啄食着。她被逗得笑出了声，依样画葫芦地照做了，果然，又吸引了无数的鸽子聚拢来争食。
“哎，这法子真灵耶！”她笑颜如花，双眼晶莹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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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威尼斯之恋》的最后一场戏了。根据方若绮改编的剧本，这一场描写的是男主角凯彦和女主角佩瑜分手后重逢的情形。因为要取的是夕阳景，拍摄时间只有傍晚那短短的半个小时而已，如果NG个两三次，就不得不再等第二天了。因此，一早起，导演、两位主角、摄影师等等就在一遍遍地过着，反复讨论着种种细节和可能出现的状况，务求万无一失，一次解决。
转眼间已近傍晚，大家都开始各就各位地忙活了，黎华和方若绮也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只等导演通知了。林立翔则照例远远地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工作人员搭着话。
“我们运气不错，今天是个适合拍片的好天气。”方若绮仰望着天空，的确，今天是晴好的一天，空气清澈透明，傍晚的温度也正是宜人的时候，海风微微，熏人欲醉。
黎华笑了笑：“你倒挺自信嘛，小心乐观过头，连吃两记螺丝就得等明天了。”
她白他一眼，不无揶揄地说：“我是没问题的，还是说，你今天状态不好，已经做好重拍的准备了？”
他笑而不言，过了一会儿，仿佛无意般地问道：“对了，你的心愿，实现了吗？”
她一愣，随即笑着说：“导演在叫我们了，走吧！”
『Camera！』黎湘离一声令下，摄影机开始转动了。
夕阳下，黎华和方若绮，或者说凯彦和佩瑜，各乘一条小船，正分别从河道的上下游驶来。叹息之桥，这个给他们俩都留下了太多回忆的地方，依然如昔日一样美丽，而两人都没有想到，在分手年余后的今天，竟然又会在这里相遇。
两条小船相对而行，起初，佩瑜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并没发现凯彦就在对面驶来的船上，直到两船已经驶得很近时，她才偶然转过脸，正与错愕的他相对。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已擦肩而过，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眼神仿佛已交换了万语千言。
转眼间两船已交错，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叫了千百遍她的名字，嘴里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息。忽然，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回过了头望着他。镜头迅速地拉近，特写着她的脸，黎华、林立翔、乃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脸上，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慢慢地，一个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然后迅速地蔓延，扩大。她漾着笑意的眸子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彩，这眼神仿佛穿透了镜头，到达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在看着哪里？黎华笑了，林立翔也微笑起来，无疑，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整部电影已经结束了，剧组撤离后，叹息之桥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天还没黑，半天云霞将白色的桥身映成金色，而春日温暖的夕阳则在平缓的河水中投下跳跃的光影，偶尔有几只晚归的海鸥飞过，鸣声还未消失，鸟儿已融入了暮色。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再会（正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