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风神》青空之鸢

44、[十]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被视为饲主的端木扬微笑着摸了摸高桥小姑娘有些凌乱的黑发，一双因为“困倦”而水光朦胧的杏眼里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智慧之光”或者“锐利的锋芒”之类的玩意儿。随即他用那带有迷糊睡意的声音对夜神绫说：“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已经锁定了千叶小姐所在的具体区域，是在雪峰山的山腰，那片曾出现过被人们称为‘雪在烧’的美丽景观的雪炎之森里面。不过，虽然已经锁定大概区域了，可是夜神你也知道，那片森林毕竟说笑也不算小啊。”
　　完美的话题转移。
　　夜神绫从不怀疑端木扬是个聪明人，甚至在伪装方面，可能比还是会在战斗中露出锐利目光的木叶第一技师旗木卡卡西更胜一筹，毕竟端木扬塑造出来的“总在打瞌睡的青年”形象实在深入人心。比如敌人一听到旗木卡卡西这个名字肯定就会立马全身心地戒备这个传说中的“拷贝忍者”和“木叶第一技师”，可是如果敌人听到端木扬这三个字大概只会想想然后说“哦，就是那个和风神还有风间和彦在同一队里总是睡眠不足的家伙啊”。
　　因为在队伍里有她和风间和彦，这家伙经常隐藏锋芒从不提出自己真正的意见，恐怕就连风影和马基也看不透他。这样的家伙，不会猜不到她并不是没有炙热的感情，只是把它全都给了一个人罢了。他更加不会察觉不到她对圣母系女性以及一切自以为是的家伙的些许反感，尽管她自信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她笑了：“尽管放心好了。”
　　毕竟她并不讨厌高桥小姑娘呢——不管这到底是因为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还是因为她本人的人格魅力。
　　“这么说来，夜神你有办法？”虽然不太明白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两人之间的对话里那九曲十八弯的交流方式，络腮胡子大叔却还是凭借着那足以媲美野生动物的敏锐察觉到了这场对话的诡异，并出于“老好人”的纯良天性帮忙转移了话题。
　　风间和彦倒是对他们之间的暗潮流动了然于心，但你总不能指望他这么一个严谨肃然的大冰山帮助这两只心思诡谲的狐狸掩饰吧？他一直忍耐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训斥已经算好的了。
　　而真田光希这边也隐约看出了点眉目，外表冰山内在傲娇的大少爷“哼”了一声说：“看来砂隐果然不负盛名呢……砂之忍者都是些了不起的家伙呀。”说着像是觉得有些冷了，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干脆站了起来，走到武士甲乙丙身旁坐下。于是三个忠心耿耿的武士立刻按照体格的健壮程度重新排序坐好以便替少主大人挡风。
　　听到他这句有些阴阳怪气的话，高桥和美歪了歪头，武士甲乙丙同时眨了眨眼，四个人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夜神绫在轻笑了一声后开始练习名为“绝对无视”的独门武功，端木扬对着她点了点头。风间和彦皱着眉瞥了真田光希一眼。
　　所以说单纯的孩子就是轻松。
　　“那么，”风间和彦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等夜神你休息好了之后，我们就……”
　　“不用了。”
　　前藤三郎一怔：“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必顾及我了。就在明天晚上就快天亮的时候发起进攻吧，那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夜神！”高桥和美直接站了起来。
　　真田光希倒是笑了起来，高桥和美瞪了他一眼，他却视若无睹地道：“不错。这才是拼死也要完成任务的砂之忍者该说的话。”
　　刹那间，风间和彦和高桥和美都产生了一种大叫一声“你给我闭嘴”的冲动。
　　“其实，”端木扬拉了拉未婚妻的手示意她坐下，“不管是谁受了伤，我们都会这样决定的。首先，我们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地方的所在，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难搞，”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俘虏，“其次，对手不是一般的强，不仅有那三个户神，还有那些流浪忍者。就算我们全员都以最佳状态迎战，也未必能赢。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请求增援。”
　　“我已经申请了。增援大概会在明天中午前到达。”风间和彦指着地图道，“而且，如果我想得没错，他们应该躲的地方应该是第二次忍界大战时雾隐的分基地之一，编号暂时不明。而千叶小姐就在基地里面。”
　　前藤三郎松了耸肩说：“既然是分基地，那里面肯定有很多机关。再加上户神澈本来就精于此道，他再改造一下，那里一定……要是我家雪乃在就好了。”
　　前腾雪乃，前藤三郎的妻子，一个会让洗衣服洗得不干净的丈夫去跪搓衣板的女忍，擅长机关和暗器。
　　“夜神，你是我们这里不可或缺的战力。”风间和彦凝视着她，“比起追击，还是先把你的伤养好比较重要。”
　　“队长，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这点伤到那个时候已经好了。”
　　“我们还要等待增援，不是吗？夜神，他们绝对跑不掉的。你不要觉得是你拖累了我们。如果来的不是你或许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篝火摇曳，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声响。温暖的火光映入了风间和彦的眼眸，顿时使那双眼睛予人温柔的错觉。
　　由于所坐的位置正对着山洞的洞口，夜神绫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雪地里夜晚的凉风，也能清楚地看到一只身上带着华美的金色花纹的黑色蝴蝶在洞口无声地放出结界抵御那些姿态翩然的白蝴蝶，并在力量耗尽之后，带着那些白蝴蝶的尸体，悄然消隐在虚空之中。
　　大概小三现在正气得跳脚吧？夜神绫抿唇一笑。
　　“夜神？”
　　夜神绫似笑非笑地斜了风间和彦一眼，忽然一合折扇，话锋一转：“逃不掉……风间队长知道水之国的基地是怎么决定编号的吗？”
　　目光掠过她与血同色因而看不到染上的血的发、仿佛永远淡定从容的银色瞳仁、苍白的脸色和干燥的嘴唇，焦灼与烦躁在胸腔中荡漾，风间和彦险些便压制不住澎湃的失落与怒气吼出那句“别叫我风间队长”。
　　幸好端木扬一眼就看出他情绪不稳，飞快地回答道：“应该是根据所在地域以及坐标吧。”
　　夜神绫发挥她最让曳影唾弃加鄙视的无视功力良好地屏蔽掉了风间和彦的表情与眼神，点了点头说：“我曾经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马基大叔……呃，我是说，马基老师也曾经给我看过战时的情报——当然，并不是那种写得清清楚楚的一级机密，不过破译暗号这种事我也还算擅长。”
　　“所以？”高桥和美觉得自己开始头痛。
　　“所以我可以确定，这个基地非常幸运地从来没有被攻击过。”
　　“……所以？”这下子连前藤三郎也觉得一阵晕眩了。
　　端木扬倒是如梦初醒：“雾隐特有的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以用来转移的水下地道为了避免敌人追踪只能用一次，用过之后就会自动坍塌。”
　　“所以，”风间和彦也平静了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他们随时可以从地道逃走。”
　　“虽然这么说，就算加藤纯从家中长辈那里知道了地点和密码，我想现在密码也已经改了，早就不是伊达高志那个时代的那个了。而且，破解那些使用机关所需要的密码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夜神绫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对为她递来水的武士甲点头致谢，抿了一口，“可是，一旦他们成功从那里逃走了，我们可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哦。”
　　“所以，菊代随时有可能被他们带到我们追踪不到的地方？”真田光希的脸色黑得跟夜神绫曾有幸亲眼目睹的天照火焰似的。
　　大家都是见识过真田光希的自我欺骗程度的，所以只有前藤大叔有些诧异地看了传闻中永远理智的真田少主一眼。
　　山洞里一时安静下来。片刻后，终究还是风间和彦首先开口：“那么，就后天凌晨两点出发。……夜神。”
　　“Hayi？”
　　咽下已到舌头的“不用太拼命”，风间和彦道：“今晚好好休息。”
　　“Hayi。”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高桥和美指着那个俘虏问道。
　　“他嘴硬得很呢。”端木扬打了个哈欠。
　　夜神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道：“的确，手都被砍了还不说。”
　　前藤三郎露出不忍的神色，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
　　“手被砍了，就再也当不了忍者了。”风间和彦冷冷地盯着那个俘虏，“如果你告诉我们基地在哪里，我们还可以留你一命。”
　　那个俘虏的嘴被一块布堵住了说不了话，却还是态度明确地扭了过头。
　　风间和彦拿出苦无擦了擦，让那个俘虏正好可以看见它闪着的寒光，然后漠然道：“既然不说，你的舌头也没有用了。没有用的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那个俘虏的脸色略微苍白了一下，却还是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理会。
　　“等一下。”
　　风间和彦转过头看着夜神绫，后者笑了笑：“割了舌头说不出话就太可惜了。”
　　“他不肯说。”
　　“我有办法找到那个基地。”夜神绫慢慢站起来，带着从容的笑，“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让他带回千叶菊代。”
　　从前在王界的时候，她也经常会时不时地去专司刑讯的“干将堂”的地牢里探望一下她的“朋友们”呢。
　　夜神绫戴上随身携带的黑色手套，走到那个俘虏面前，蹲下，浅浅一笑。
　　他怔住。
　　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夜神绫已经利落地挑断了他那只已经被砍去手掌的手的经脉。
　　那个被俘虏的忍者顿时疼得青筋绽出。
　　夜神绫微笑着说：“感觉不错吧？刚刚我挑断了你的手筋……以后，这只手就不能用了哦。”她又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哎呀，我都忘了，你这只手已经被砍了，本来就不能用了啊。”
　　话音刚落，那个忍者就忍不住疼痛，轻轻哼了一声。
　　“好啦，这下子，这只手也用不了了。”温暖的火光里，夜神绫弯起的眉眼显得格外柔美。
　　前藤三郎定定地看着夜神绫的笑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真田光希也紧紧地盯着她，双手紧握成拳。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夜神绫不是不狠毒，只是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她没有必要狠毒而已。一旦需要，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狠。
　　“告诉我，”夜神绫伸出一只手，被黑色手套包裹着的纤长手指从忍者的额头滑到他的鼻尖，然后到他的下颔，这动作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更加魅惑诱人了，“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在她轻柔的声音里，那忍者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夜神绫也点了点头，轻声笑了起来，“我没有兴趣……折磨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
　　只有彻底地让一个人害怕到极点，才会让他绝对地可靠。而做事向来都追求完美的夜神绫，喜欢“绝对”这个词。
　　那个忍者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夜神绫。前藤三郎亦然。
　　“谁让你刚才不立刻说出来，让我一定要把手□□脏呢？”夜神绫拍了拍那忍者惨白的脸，笑着说，“自找的哦。”
　　然后她低下头，在那忍者的伤口上一阵抠挖，那种专注的神色和温柔的笑容，带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正和自己的洋娃娃玩过家家的小女孩。
　　而那个脸色苍白、青筋爆出、全身都在颤抖的忍者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猛地将自己的头撞向身后的石壁！
　　前藤三郎倏地站了起来。
　　夜神绫却在那忍者的后脑勺还没碰到石壁之前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然后对把曾经用来止血的棉花和绷带扔过来的风间和彦说了声“谢了”，就用绷带把棉花牢牢地绑在了忍者的后脑，还用手按了按：“嗯……这样就够软了。”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啊……还不如留着来忍痛呢。白费功夫。”
　　说完，她继续在他的伤口里继续动作，突然出声道：“啊，找到了。”接着她拉出刚才被她挑断的那根筋，用力捻着，“感觉如何？这种方法还不错吧？”
　　旁边甲乙丙三个武士，看着那个眦目欲裂的忍者，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那个忍者开始拼命摇头。
　　“怎么？”夜神绫停下动作，“想让我不要再折磨你？”
　　他不住点头。
　　“你终于肯说了吗？”
　　她笑。
　　那个忍者还是不停地点头，动作大得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头弄断。
　　于是夜神绫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温柔地轻声说：“可惜……还早呢。”
　　说完，她又用最大限度的力道拉扯那根经脉，还时不时捻捻弹弹。
　　一分钟以后。
　　高桥和美看着那个已经痛得昏过去的忍者被汗水、泪水和鼻涕浸得惨不忍睹的脸，问夜神绫：“这种方法真的这么痛啊？好神奇耶。”
　　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一片纯然的好奇，甚至带着一种天真。
　　天真到极致，其实也是一种残忍。
　　夜神绫瞥了眼端木扬，后者冲她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啦。方法很简单。这家伙忍不了痛而已。”说完，夜神绫用力拉了拉那个忍者的手筋，确认他的确是在昏迷后，又转向风间和彦，“风间队长，你那里有没有药瓶？随便什么样的都可以。”
　　风间和彦凝视着她，而后从身上摸出那个装过“月色”小瓶子递给她。
　　夜神绫站起身走向洞外，略略举了举手中的瓶子，“谢了。”
　　“夜神果然很厉害啊。”端木扬凝望着红发的少女纤细的背影，轻声说道。
　　洞内安静了一阵子，然后响起风间和彦的声音：“……啊。” 一室沉默。
　　很快，那个忍者醒来了。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扫视一周，看见夜神绫不在后，明显松了口气，就像世上所有可怕的事物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样。
　　想必日后只要是夜神绫的命令，这家伙都会不顾一切拼了性命地去完成，不过和真田光希自幼的好友丰臣泽明不同，他会这样做并非出于爱恋，而是出于彻骨的恐惧。
　　所以夜神绫回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真田光希复杂的眼神。
　　算了，反正这个大少爷奇怪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于是夜神绫径直走向那个被俘虏的忍者，从怀里小心地摸出那个小瓶子，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是那样颠倒众生、魅惑漂亮的笑容，却让那个忍者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夜神绫微眯起眼盯着他，盯着他的动作、眼神和表情，再三确认他的表现的的确确是出于恐惧的心理。
　　所以她没有看到风间和彦凝视着她的眼神。
　　端木扬看了看风间和彦，又看了看她，无声地叹息起来。
　　“放心，”夜神绫笑着用她那低柔的声音对那个忍者说，“这个不会痛的，而且还很清凉很舒服哦。”
　　接着她拧开小瓶子的瓶盖，像是怕里面的液体沾在瓶盖上浪费了一样，把瓶盖轻轻在瓶口敲了敲，那清脆的声音仿佛寒冷的刀刃，直刺入人的灵魂，让那个忍者瑟瑟发抖起来。
　　夜神绫抽出忍者嘴里的布条，瞬间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巴，缓缓地把那瓶液体倒入他的口中，然后再低头看了看瓶中剩余的液体，又放在耳边摇了摇，点点头，又把瓶盖重新拧好，细心地收好了。
　　那个忍者因为被卸了下巴的缘故说不出话来，就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夜神绫叩头。
　　真田光希冷哼了一声。
　　多么卑微的姿态。
　　夜神绫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来为了活下去，她有什么样的手段没有用过呢？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看这个起初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的忍者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一会儿，像是觉得腻了，她用脚尖抬起那个忍者的头，慢慢地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说：“回去基地，然后带回千叶菊代。”
　　忍者拼命点头。
　　“你会照着我的话做吗？”夜神绫似笑非笑。
　　给她的回应还是拼命点头。
　　“如果还想要命、不想痛不欲生的话，还是那样做比较好。”这样说着，夜神绫开始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又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刚好有人来查探我们这边的情况，你就跟着他回去吧。”
　　她走到端木扬身边，凑到他耳侧对他说了些什么。而后端木扬和高桥和美同时盯着夜神绫看。只不过不同的是，前者带着惊叹，后者带着疑惑。
　　夜神绫一笑置之。
　　端木扬带着那个忍者出去了。
　　“夜神，”看到夜神绫倚着石壁开始闭目养神，高桥和美挑了个容易得到肯定回答的问题轻声问道，“那个……能让我看看那个瓶子吗？”
　　夜神绫递给了她。
　　高桥和美带着敬畏的表情凝视着这个小瓶子，然后把它放在耳边摇了摇，最后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夜神绫，见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不耐烦，才又问道：“夜神……这里面，是什么毒药啊？凤新研制出来的吗？”
　　夜神绫低下头笑了笑，复又抬起头对她说：“不是什么毒啊，只是融化了的雪而已。看完以后就扔了吧。”
　　“哎？”
　　虽然不解，高桥和美却还是没敢再问，于是又换了个问题：“那夜神你刚才让阿扬送走送走俘虏的时候说一句‘一定不要再出基地了，你忘了橙色计划了吗’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时候，端木扬已经回来了。
　　面对着高桥和美，他的眼神里总会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神色，于是看着未婚妻天真疑惑的眼神，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橙色计划’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为了让敌人的忍者听到，以为他是我们这边的人而已。夜神不自己去送他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在所有人心里，风神非常敏锐，她在明知道有敌方忍者的情况下说的话，敌人肯定觉得是假的。而我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敌人自然就以为我发现不了他们，于是就信了。所以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会试探并且监视那个俘虏，又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不会杀了他，这就有利于他带着千叶菊代逃出来。那个俘虏其实本来很聪明，实力在流浪忍者中也算相当不错。那三个户神一定不会亲自监视着一个间谍，所以就会派其他的忍者去监视他。凭他的实力多半会感觉到自己在被监视。人啊，只有感觉到不被信任，就会觉得不安而且愤怒。”
　　在高桥和美的心中，她的青梅竹马端木扬，虽然总是懒洋洋的样子从来不认真，但他一旦认真起来，会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她又问道：“那瓶雪水又算怎么回事？”
　　“雪水喝下去，是没有味道的，只会让人感到凉而已，所以那个忍者就猜不到那到底是什么毒药。因为猜不到，所以他就会发慌，会乱猜，会自己吓自己。而在回到基地之后，那个忍者多半会为了让户神澈帮他解读而告诉那三个户神他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他们他中了毒。户神澈对毒的执着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会主动为他检查。可是那个忍者喝下的只是水而已，当然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检查不出来之后，那个忍者就会想，连户神澈都检查不出来的毒，该是多么可怕的毒药呢？”
　　说到一半，端木扬突然沉默着凝视着夜神绫。
　　夜神绫带着浅浅的笑，闭目养神。
　　这种气氛实在太奇怪，所以众人都没有出声。
　　半分钟后，端木扬突然舒了口气：“……夜神。”
　　“嗯？”夜神绫依然闭着眼，淡淡应了一声。
　　“还好你不是敌人。”
　　夜神绫缓缓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又慢慢地闭上眼，不再理他。
　　端木扬也不在乎，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在恐惧以及不被信任的愤怒以及不安中，那个忍者就会带着千叶菊代，来到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夜神绫。而夜神绫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真田光希想笑，他想到一个词——目中无人。
　　可他笑不出来。
　　被誉为“风神”的少女，又一次有力地证明了，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一个无比可怕的对手。
　　篝火烧着木柴，发出“刺啦刺啦”的细微声音。
　　山洞里一片沉寂。
　　夜神绫依旧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了。
　　风间和彦轻轻地吸了口气，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前藤三郎的眼神很复杂，透出一股悲凉和沧桑。
　　端木扬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轻轻拍着已经睡着了的高桥和美的背。
　　真田光希仿佛疲惫至极，静静地闭着眼，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铅灰色的天空中，雪花纷纷飘落，一层又一层，遮住了所有的血色，显得那样纯洁美好。

　　远方的基地里，冰冷的器械反射着寒凉的雪光，耀眼得几乎残酷。机器运行的微弱声响不绝于耳，仿佛时间被冻结，庞大的地下帝国重又焕发生机。被重金聘请来的流浪忍者在基地的最外层安静地休息，似乎连一开始从人声中寻求温暖的打算都放弃了。
　　“哇哦，”户神澈一边替自家二哥包扎伤口一边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叫着，“看来夜神不仅身材辣，个性也挺辣嘛。这还是你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么凄惨的样子哦，我亲爱的二哥。”
　　用森寒的杀气打消了弟弟创造出绷带兔子的打算，却还是免不了被包成木乃伊模样的户神亮面不改色地灌下一大碗仿佛加了一万斤黄连浓缩而成的药，眉头也不动一下地说：“看样子你是想跟她打了。你比较喜欢火葬还是喜欢直接用化尸粉一了百了？”
　　户神澈抽搐了一下，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那个变态疯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人！怪物一只，我可不想因为她失去和我的宝贝们亲密接触的机会。”说着转过头轻轻碰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五彩斑斓且只有指甲大小的蜘蛛，那温柔的神情就像一个小孩子正在抚摸着自己渴盼已久的玩具车。
　　“你忘了？她的确不是人而是半妖啊。”户神亮又接过他递来的一大堆药丸一口干吞了下去，“说起来……和我打的时候，她竟然还没有解放妖力。”
　　户神澈怔了怔，片刻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拍桌子，乐得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这么说你还没她强咯？而且……夜神还是在那种全身无力、五感尽丧的状态下跟你战斗的耶！哈哈哈哈哈，简直是白痴！废物！垃圾！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安静点。”低沉却又婉转的声音响起。户神澈顿时正色道：“呃……抱歉大哥。不过，这样看来，夜神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户神治轻轻拨了拨手下古琴的琴弦，道：“也未必。或许，不是不屑用，而是不想用。”
　　“哈啊？”
　　“忘了你好不容易抓来的实验品十三号说的话了吗？解放妖力过多，可是会觉醒的。”
　　“嗯，说得也是。觉醒了之后可真没美感，还么我的小可爱们好看。”户神澈“啧”了一声。
　　“风神这么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迷失在觉醒的快感中的。”说着，一曲《幸魂》缓缓奏响。
　　他还记得那个红发的少女身着盛装的十二单，从容弹奏的样子。那琴音自她白皙纤细的指尖泻出，清越而宏大，优美而充满战意，仿佛一场在苍茫夜色下的华美无声的杀戮盛宴。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是真正当得起“神”这个字的存在。
　　户神澈撅起了嘴：“说是这么说，大哥不是很想看到她嗜血的样子么？妖魔可是非常嗜血的啊。”
　　“因为她嗜血的样子……一定更美。”
　　“一开始你对她感兴趣，”户神亮说，“就是因为看到了战斗的时候的她吧？”
　　“啊。”户神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抬起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紫眸里似乎燃着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那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神。冰冷无情，残酷决绝。就像神一样呢。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却没有任何的慈悲，看着人间的业火熊熊燃烧，却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她就像死过无数遍的人，就像涅槃了的凤凰，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在战火里潇洒前行，在大漠上静静伫立，在狂风中肆意翱翔……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极致的美感吗？”
　　“的确……很美。”户神亮叹息一声，心里暗道：不过如果她作为对手的话，那就简直完美了。
　　户神澈看着自家的两个疯子哥哥耸了耸肩，好吧，他早就知道夜神那家伙是只妖孽了……不知道如果把这个妖孽的眼睛挖出来再割掉舌头她还能不能拽得起来呢？把她活生生砍成一块块之后呢？从上次对战的时候她闪避时的灵活动作看来，她的腰非常的柔软，仿佛能够折成任何角度呢——户神澈突兀地轻笑了一声——如果被人以其他方式强迫她折腰，她还会有那样耀眼的光芒吗？
　　真是令人期待呐。
　　正想着，户神治淡淡地说了一句：“管好你们自己，她是我的。”
　　户神澈吐了吐舌头，就像一只单纯天真的小白兔一样，矢车菊色的眼睛眨呀眨的，可爱得不得了——MA，还是等大哥玩腻了再说吧。
　　户神亮冷哼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闷头大睡了起来——不管她死了还是大哥死了，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同时，也是莫大的不行。
　　而后银发紫眸的美丽青年开始抚琴而歌，那是一曲一曲苍凉雄浑的《红颜》。琴声高昂，歌声低沉，缠绵缭绕，宛如天籁。
　　猛地，敲门声响起。尽管那声音被刻意放轻了不少，却还是惹得紫眸的青年皱了皱眉。
　　“啊拉，”户神澈看向门的方向，白皙而红润的小脸上满是笑容，胖嘟嘟的小手唯恐天下不乱地按下身旁的按钮，“是加藤哥哥啊，请进请进。”
　　浅褐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进来，笑容温和，一见之下便教人如沐春风：“抱歉，打扰你们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眉目含愁，优雅温婉宛如空谷幽兰的女子，她微微鞠躬，动作典雅优美，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无声地在华美的和服上滑动，声音清越柔和，“实在不好意思。”
　　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而后加藤纯深深地鞠了个躬道：“非常感谢你们，户神君。虽然从前我们在村子里并没有什么交情，但这次你们这么鼎力相助……今后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我们也一定会在所不辞。”
　　千叶菊代也跟着鞠躬，待加藤纯说完后，她直起身来，莞尔一笑道：“没错。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未必能在一起。”
　　“嗯。真是非常多谢你们。亮君还好吗？伤势很重吗？我这里还有些药……”
　　琴声骤停。苍白修长的手指静静地按在琴弦上，优美中带着一种血色般的妖媚。
　　话音未落，加藤纯忽然捂着嘴跪在地上，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千叶菊代顿时花容失色，却还是强撑着保持优雅和镇定：“怎么了？你怎么了？纯？……纯！”
　　加藤纯浅咖啡色的眼中满是惊惶，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呜”之类的声音。
　　户神治放开琴弦，用他那袭华美的长袍的袖子擦拭着染血的匕首，再插回精致的古琴中，又仔细地把双手擦拭干净了，才悠悠一笑，撩了撩银发。那动作妩媚而柔美，还带着一丝丝的妖气，放在这个男子身上竟没有丝毫的突兀。
　　他重新开始弹琴，口中淡淡道：“如果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闭嘴，就永远闭嘴好了。”
　　“啊——！”千叶菊代脸色煞白，顿时泪如雨下，形象全无地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柔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户神澈撇了撇嘴：“切。什么嘛，到最后只是割了舌头而已，一点都不好玩的说。”
　　加藤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如遭雷击一般用力地推搡着千叶菊代，见她慌乱得不知所措，便狼狈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拉着她朝门跑去。
　　“啪”的一声，胖嘟嘟的青葱手指敏捷迅速地按下了按钮。加藤纯颤抖着缓缓回头，映入眼中的是水蓝色眼睛的小孩子天使一般干净纯洁的微笑。
　　加藤纯一咬牙，一手牵着千叶菊代一手伸向了忍具包，却因为顾虑到巨大的实力差距而无力地垂下了手，猛然跪下，向三人的方向磕了个三个响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即使舍下骄傲、抛弃尊严、放弃生命……最起码，要让她平安。
　　户神治皱起了眉，躺下来闭上了眼——无聊，还不如睡觉呢。
　　户神澈嘟起了嘴——强弱悬殊，反抗也是徒然。加藤哥哥也是聪明人啊。
　　“吵死了。”银发的青年冷哼了一声。
　　当温热的鲜血溅上脸颊的时候，千叶菊代仍处于一种梦幻般的朦胧状态中，就像很多人在绝望之下常有的神志不清的状况一样。
　　“哎呀呀，好像打击过大瞎掉了呢。”户神澈跳下操作台，踮起脚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歪了歪小脑袋，“嗯……要怎么办好呢？要是吓死了就麻烦了，要请夜神来还得靠她呢。”
　　“啊……啊……纯？纯……纯……”颜色浓烈到绝望的樱红色的唇中吐出模糊不清的，仿佛散发着胭脂香味的话语，“纯……”
　　“哦呀？”户神澈屁颠屁颠地走到不远处，拿起那个满脸震惊绝望表情的首级又回到千叶菊代身边，递给她，“喏，这就是加藤哥哥哦，一定要拿稳了哟。”
　　孩子的声音明明清脆而欢快，尾音的那个“哟”却诡异地向上勾起，如同恶魔纯真的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叶菊代猛然跌坐于地，一面形容狼狈地用手撑地拼命后退一面将手中的首级用力扔开，而后大口地喘着气，开始疯狂地摇头，摇得发髻都散了也还不停下，“不会，不会，不会的……纯！纯？你在哪里？快来啊！快来救我！纯……”
　　“啧。菊代姐姐你不想要吗？啊，那就没办法了。我来帮你吧。”户神澈笑嘻嘻地一翻手，用查克拉线取来加藤纯的首级，小手再一翻，一堆白色的粉末就凭空出现在那柔嫩的小手中。他将那白色粉末慢慢地洒到那个首级上，而后又洒到旁边那一具无头的尸体上，那模样非常专注，仿佛一个孩子正在与他心爱的玩具玩耍。
　　很快，不到一分钟，名为加藤纯的男子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复存在。而千叶菊代的尖叫却不曾停下。
　　户神治冷哼了一声。
　　户神澈掏了掏耳朵，看看自家大哥的脸色，不由叹了口气，拿出一颗药丸向千叶菊代走去。就在他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一道白光从熟睡着的户神亮的胸口绽放开来！户神澈瞬间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刹那间，户神治陡然站起身，户神亮霍然坐起来。
　　一只金纹的华美黑色蝴蝶翩然飞向千叶菊代，那种一上一下扇着翅膀的简单动作却仿佛被它注入了一种特殊的雍容美感，让人不由屏息欣赏。
　　在这墨色蝴蝶栖息在她的肩膀的那一瞬间，千叶菊代“咚”地昏倒在地上了。而户神亮掷向千叶菊代的手里剑以及户神澈投出的毒气弹都被那蝴蝶发出的紫色的结界通通弹回。
　　户神亮脸色不善：“被那家伙摆了一道。”
　　“夜神真是的……讨厌，难道我还会害菊代姐姐么？”户神澈一副不忿的样子，玲珑可爱地撇了撇嘴。
　　“哈哈哈哈……”户神治却大笑起来，那种肆意欢畅的潇洒让他身上的妖媚之感淡去了不少，“风神……果然不愧是风神哪！”

　　远方，红发的少女缓缓睁开了流光溢彩的银色眼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