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幽凡］有云天》南冬无雪

5、第五章 凤羽夜鸣

　　五.
　　龙幽是魔。

　　出生在刀劈斧剁般的红色砾岩、席卷旷野的呼啸罡风之中，生长在血腥气浓的厚重浓雾、争勇好斗的夜叉族人之中，从骨子里浸透了魔族人多有的任真豪情、刚硬自信（恋？）。

　　当他察觉自己对姜云凡有别样的情愫时，他发现自己坦率又毫无犹疑地接受了现实。

　　因为他，才开始真正融入人类的世界，将两个人类当作同伴；因为他，才开始摆脱事不关己的心态，在明朗的目光注视下去做些过去的自己感到无聊的事；因为他，才突然庆幸自己是魔，即使身为王子有许多许多的无奈，但他们有很长的岁月可以长相厮守。

　　他并不在意人类的眼光，也不担心魔族的器量。

　　他要考虑的，只有云凡的心意。

　　“好了。小姜，（凤羽剑）拿去吧。”
　　将稍动口舌折价沽来的凤羽剑递给眼前目瞪口呆的姜云凡，看见那双最吸引他的澄澈红眸毫无掩饰地飘荡着类似佩服、惊叹的情绪，龙幽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小小的得意。

　　大概，就像是孔雀展翎、织布饰巢、刍雀啼鸣一般，欣欣于悦己者的注目。

　　不过，云凡，人界有一说法名唤龙凤呈祥，你接了我赠的凤羽剑，可明白我尚未出口的话？

　　姜云凡有些不自在地拿着凤羽剑，龙幽递剑时两人的双手有过轻微的碰触，他似乎感到龙幽的手指在他的手边暧昧地轻抚了一下。心绪浮动之下，他甚至觉得龙幽眼中闪过一些奇异的情绪，连漾起的笑容都有些古怪。

　　又在想什么!
　　自从在天权奇阵吵过一次之后二人亲近不少，肢体接触亦不是没有，怎么今日突然胡思乱想！

　　他迅速抛掉脑中的思绪，接口道：“说了半天，和妖怪投缘的原来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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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晚。

　　寒夜剑鸣。

　　龙幽一脚将客舍房门撞开，就见躺在床上的姜云凡眉头紧锁、冷汗涔涔，似是入了梦魇。

　　心中暗自懊悔：早知这凤羽剑上附了邪灵，怎么就轻易让云凡将凤羽剑放在身边？自己也太过大意了！

　　现在怕是魔族的魔气被邪灵看上，想要趁梦魇扰心掠夺身躯。

　　蓦地，紧闭双眼的姜云凡溢出一声轻唤，然后又是一声。

　　声音太小，龙幽只有俯下身去凑近姜云凡的唇边细心聆听。

　　“娘……娘……”

　　龙幽顿住，看着身下人初初长开尚带青涩气息的眉眼，叹了一声：和自己相比，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单纯热情，古道热肠。看见不平之事执意要管上一管，在那不平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之时却又坚强执着不肯屈服。

　　但就是这样的性子，却意外地安慰了自己因长年负重而有些倦累的心。

　　龙幽不再多想，现下还是解决姜云凡的状况要紧。

　　他祭出千魂宿，稍稍解了封禁的法宝魔披透出一股寒凉的阴森鬼气，仿佛千万人哭喊的声音隐隐传出。龙幽心念一动，千魂宿向凤羽剑直直扑去，如乌云压顶之势断了凤羽剑欲逃向窗外的去路。

　　凤羽剑的嗡鸣时缓时急时高时低，有时尖锐异常有时又如泉流抚慰。

　　龙幽听着这剑鸣也不由得有些心绪晃荡，瞥见姜云凡的神情有时温和有时苦痛，似乎陷入了一个慰藉与伤害并存的梦境。

　　虽然心下着急，但龙幽仍强迫自己镇定地指挥千魂宿与凤羽剑抗衡。千魂宿披面上的咒文浮动得激烈，有几张青面獠牙的鬼面仿佛就要破面而出。

　　心凝神静，气运梵天。

　　凤羽剑的反抗渐渐低落了下去，被千魂宿越来越亮的光笼罩其间，龙幽暗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凤羽剑一声长鸣啸天，连带着床榻上的姜云凡似是受了极大痛苦般蜷成一团。

　　龙幽咬牙坚持住千魂宿的攻势，伸手搂住姜云凡浸满了冷汗的身体。

　　往日炽热的感觉消隐无踪，只余一手冰凉。

　　“当”的一声脆响，凤羽剑落在地上。龙幽身体一松，欣慰地看见云凡的眉间舒展开来，嘴角又有了平日微笑的弧度。

　　他不禁靠近姜云凡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划过微凉的唇瓣。

　　却在双唇轻触时听见那唇间溢出一个名字：

　　“龙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