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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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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范二所说,济乎和镇人的心情,大都由极度的兴奋心态转而为极端低落的情绪,等都觉桑葚家以平常心看待杳无音讯的结果,失落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安抚,仍没有丢开与桑葚有关的谈话。桥头的阿毛接到市一中的教务处打来让桑葚去领录取通知书的电话,忙扔下无人照管的商店往粮站跑。他还未到桑葚家门口,整个小镇都沸腾了,大都庆幸飞走了的金凤凰又回来在镇上筑了窝,成群结队的去桑葚家道贺,相当的人还带鞭炮去放一回。
范永先尤其高兴。她催促桑葚去市里了,未等及众人离去,忙忙的拜观音,跪祖宗。这样忙了一回,想及应当打电话把桑君和桑勇叫回来,又记起有一些事急需做,又慌慌张张的忙,以致给猪的食物提到山坡上的鸡鸭棚前;本该笑容满面才对,反是低声抽泣,那么平时只需十几分钟就能做完的事,硬是忙了一小时才有头绪。她好不容易做完了,急急的出门欲打电话,可一见到鞭炮响后的余烬,就看着路面发呆。她呆了一阵醒来,早不知把欲打电话的事忘到哪儿去了,脑袋里却有一件事情需处理的意象,又竭力思索。她急得在门口来回不停的踱步,连头都想疼了也想不起来之际,小黑子等人来玩,紧忙让进堂屋坐。小黑子等人听说桑葚去市里了,提桑君与桑勇是否知喜讯,范永先才想起来,都陪着去阿毛家打电话。
桑葚在他三姨家住了一晚,在第二天中午回到家中。桑君也觉桑葚的脸色不好看,问:“拿到了吗?”桑葚没吭声,只递过录取通知书去,范永先忙挨近桑君旁边看,呵呵笑念:“沙婆子大学,这名字好怪。”桑勇笑纠正说:“妈,那是沙河子大学。”范永先本又想笑,桑君皱眉不语,桑勇也一头雾水,忙问:“有什么不妥吗?”桑勇说:“上面写的是农学院农学专业。”范永先愣住了。桑君问:“你自己怎么看?”桑葚的大脑还没清醒,说不知为何会那样。桑勇说:“有点奇怪。”桑君责问:“不清楚,那这上面是怎么回事?”桑葚无话可说。他心里,在填志愿那会儿,没有填这个专业,但是现在又想不起底有没有图自愿调配了。范永先没忧疑一会,又高兴不已,说:“不管如何,也是考上了大学,如果实在不行,一年后填好点就可以了。”桑勇点头说是。桑君也没办法,说:“惟有这样了,可录取通知书也得收好,弄明白了再说上不上。”才将录取通知书递给范永先。范永先用卫生纸严严实实的包裹了数层,锁进柜子。
不知是谁将桑葚上农学专业的消息泄漏了出去,整个小镇的人哑然了,大都议论纷纷,评断好坏,也多像范永先那样为考上大学而高兴,然而过了好长时间,镇上的人仍没有得到答案,底农学这个怪怪的专业要学些什么?在毕业后,难道也要扛着锄头下地吗?有见多识广者从牙齿缝里剔出一点有关沙河子大学的消息,幸福了一大群人。原来,上洛镇有人上过沙河子大学的师范学院,毕业后待遇不错,难得的是成了一有钱人家的女婿。桑葚的四表叔更是说,沙河子是个漂亮城市,当初他在那里钻地球时,已有西部‘小上海’之称,何况正处于西部大开发的热潮中?准是今非昔比了。随着点滴消息的汇集,遂成一股清泉,荡涤着每个人的心,沉郁的气氛又烟消云散了,相当的人开始谈论桑葚将要拥有的美好前程,甚至有人戏谑说,桑葚必将成为一个大富翁的乘龙快婿。
镇上的人均认为桑葚应当去上大学,为谨慎起见,桑君多方打听,兼桑葚上网查寻,证实了沙河子大学是一所不错的学校,特别是农学专业,是省部级重点专业,还有京府大学的对口支援为主,又有龙首农业大学、热南大学、西北农业大学、鲁东农业大学的帮抚为辅,桑葚一家才放了心,坚定了去上的念头,于是除了家里琐事,桑君暂时中断假期联系猪仔的工作,桑勇也没再去屠宰场了,均静静的等着桑葚北上求学日子的来临。而范永先那久违的歌声又响起来了,一家人若双喜临门般高兴。
而范永先唱了两天歌又不唱了,在背地里还偷偷垂泪,且每当桑葚在跟前,眼睛总是一眨不眨的呆看,有时竟泪眼模糊了,更是忘了手中活计。桑君偶然的一次进厨房拿刀,撞见范永先在灶前抽泣,着急的问:“好好的怎么一个人哭开了?是不是头更疼了?”范永先经这一问,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桑君愈急了,说:“看来是益发严重了,走,我背你去看医生。”未说毕,已蹲下身子,不由分说的将范永先往背上背。范永先忙阻止,泣声说:“我想着桑葚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心里不舍。我听说那边马贼很厉害,在美丽市的白天还提着明晃晃的刀砍人,教人好放心不下。”桑君才放心的起身来,想及桑葚即将离家远走,也颇觉酸楚,呵呵笑说:“你说的是谣言,不可能发生。”替范永先擦拭眼泪,“你呀----唉----我昨天在桥头,那位张妈妈提到桑葚要去的地方,忍不住泪流,我好说歹说,好半天才劝住,因而想,你是否会如此?没有提,没成想早如此了。”范永先荡开桑君的手,责说:“你个没良心的,儿子都快走了,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桑君笑问:“你以为我舍得吗?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我们是该放手时得放手。”范永先说:“很好的借口,连泪花也没有一点。”桑君又笑问:“依你说,我得号啕大哭,挤出两大盆眼泪来?”他想及桑葚的性格,忙说:“你得噤声,倘若他赴同学宴回来,看见你这样,非对着哭三天三夜不可,到时,这天准会让你们给哭塌了。”范永先紧忙揩干眼泪,嗔说:“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如此胡说八道。”
桑葚带着酒意进来,笑了一回方趔趄着出去,没多久复进来。范永先早忘了桑君的嘱咐而泪花闪闪的打量桑葚。她没管桑君咳嗽提醒,伸手去揉抚桑葚的脸颊,喃喃:“你又不是不知自己不能喝酒的,竟喝这么多,先前还差点摔倒,下次可别喝这么多了。”声音逐渐哽咽了,“妈----妈不可能随时在一旁照顾你。”桑葚的酒刚巧上涌,哕出许多酸水,没有注意到母亲声音的变化,也没有听清母亲说的话。范永先的脸色早又变了,忙和桑君将桑葚扶进房间休息。她又进厨房时,又湿了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