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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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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暗魇已布下魔法阵。看这阵势,他一眼便认出了是追神摄魂的阵法。光芒飘飘然,不疾不徐地在周身萦绕着,另人毛骨悚然。仿佛这时弓开满月,下一秒以离弦之势夺噬人命。
咒语念罢,地上随即卷起一阵狂风,席卷处化作阵阵尘埃。
宛如秋风扫落叶,一切皆可无。就像施术之人,眼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孤高冷傲却又血腥暴行,简直就是视旁人若无物!
风沙盖过了眼前的一切,亦湮没了即将到来的凶险,眼前面对的则是不可估量的高山火海。在这风沙迷茫中,暗魇的紫眸依然清晰可见,如森寒锋刃,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你的心。
对面的人依旧闻风不动,简直就像闻所未闻。这样的安静,这样的丝毫不惧怕,这样的若无其事,像是不屑于与自己战斗。这让人很没有成就感。于是暗魇暗暗恼羞成怒,拳头捏地咯咯作响。
面对这样的人,暗魇转念一想。反正已是火焚油煎上的了,不残忍点以后可会后患无穷。
于是马力全开,周身光芒迸发出来好似激流。力量游走全身沸腾起来,再次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火光。魔法阵复又出现。没有念咒语,没有丝毫迟疑,强大的力量正慢慢逼近。
克雷利亚的伤势布及全身,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这时候也无法施展了。
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拖着伤势坐以待毙,暗魇现在就算再有什么不满也都被强烈的好胜心给吞了回去。
克雷利亚依旧不动,活脱脱的就像一尊雕塑。
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暗魇像被热浪灌满全身似的飞跃向前,不顾及一切。人死,树倒,山塌,还有……
时机已到,暗魇的手随着咒语的念出而溢满光芒。
紫色的光芒越来越盛,随之,整个臂膀都是紫色。
暗魇翻身跃地,再以雷霆之势、狂风之速冲向他。手中挥动的光芒好似发光的彩带,紫光莹莹,随着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我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你知道吗。自从你打败我后,我便已知晓,不打败你,我们魔族永远就不会有打败神族的那一天。”
随着一阵冷笑,他平静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肯出招就是看你杀我后怎样打败神族,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么你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的。”这么一说,由于伤势极重,所以声音极小,但暗魇魔力高强肯定是能听到的。这么一说,他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寒光闪过,盖过了暗魇的愤怒,复又冷笑,只是,比刚才的更入骨森寒,犀利的眸子定格在了那人平静无波的脸上。
“呵,既来之,则安之吗。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死的。作为我的肘腋之患,你应该为你的死深感荣幸才对,是吗?神族伟大的殿下?”
不等他回答,周身的紫光越发强大,集中全身的力量于臂膀手腕上。喷发出的力量使周身的一切损毁殆尽,不留一丝痕迹。除了——原始目标,克雷利亚。
望着这荒芜之地,原本还算像样的地方已被自己破坏。一草一木早已没了踪影。石块早已化为尘埃。树木早已连根飞向天边。什么都没有。只有暗魇他自己和克雷利亚。不,应该说是一副皮囊。
“替换术。究竟是谁……”
替换术是魔族的皇家法术,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习得,他从没想过自己身边会有叛变之人,究竟是谁……
夜,极慢极长。
“咚”地一声人落地。血流不止,染得地上鲜红一大片。克雷利亚却依旧平静,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眼神依旧冷漠如初。
“难道是回归石?”他自言自语,平静地思索着。
半晌,想命人来疗伤,却发现眼眸中映出了一位少年,正是那天所救的。
流光断断续续开口:“那个,我只是听见门口有声音才出来看一看的,所以……”
话音方落,二话不说抓住克雷利亚,因为自己的体重远远不及他,最后只好吃力地搀扶着他走向房间。虽说是搀扶,但是克雷利亚伤势极其严重,连站都站不稳了,所以整个人都倾倒在流光身上,血腥味股股散发,衣服也是逃不了被染色的份,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的。流光为此庆幸,要是衣服上有这么多污渍,渊琦一定会训斥他调皮的。想起渊琦,心情倏然为之低落,呆了半晌。
血越淌越多,蔓延着全身。魂不守舍的流光被滴在手上冰凉的液体给吓得忙避不迭,正巧对上了他冷若万年玄冰的蓝眸,平静无波,却透着凉意。连忙躬身道歉跑去拿药治疗。
原本想好好治疗,在最短的时间内痊愈,但如果让整个神族知道自己在这一场神魔之战中大败而归、功亏一篑的话,那不只是自己声望的败落,就连整个神族都要受到魔族与鬼族的轻蔑。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转瞬间,便想起了那奇异的回归。能把暗魇骗过去的人一定不简单。回归石亦是百万年不易得。据说制造回归石的是个鬼族法师,他有一种随意穿梭时空的异能。他经历过三魂五界,从中提取各时空特有的环境材料用一种不为人知的手法加以提炼,回归石大至才算完成。不过即使提炼出来也不能使用,需要经过一千年时间的过渡,加以适应,才能尽其能,完其职。而那位鬼族法师也在一场战争中不幸被杀害。从此没有人再见过“回归石”这种东西了。仿佛销声匿迹般不知所踪,被人们渐渐淡忘。更不要提制造,在这里,有穿梭时空这种异能的人不超过一人,就连自己也没有这种天资禀赋。更何况,就算有齐全的材料,穿越时空的能力,但听说其制作复杂,不易提炼,肯定有力不从心之感。
现在的人个个浮躁难安,被战斗所压迫而早已没了镇定沉稳之心,做一点小事都拖拖拉拉,迟缓之极,要么耐心全无,敷衍了事,要么干脆罢工不干,集体抗议。这的确是他有感而发。
不过回归石是极其珍贵之物,可以说是历史遗迹了,可以很放心地确定,是回归石将他传送到这里才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究竟是谁肯舍弃这么一件至宝来换自己一条性命。
他相信,救自己的人一定与自己非亲非故。在这种兵者为王的年代里,实而备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这种道理已是如家常便饭。人人为利为己,可以烧杀掳掠无一不做。除非……
只是弹指一瞬间,他思索了诸多,却被流光的惊呼给活生生打断了。
恼怒之余,黑袍已被褪下。看流光满脸的恐惧,低头看看已被鲜血覆盖住的全身,血腥味阵阵袭来。身体上一道道与其说被划过的痕迹,不如说是被什么烧过的痕迹,□□以致溃烂。刺鼻的味道从鼻中传入脑部,直想让人就此晕倒。
“呵,这种味道闻惯了就好了,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他揶揄道,带着一种特有的贵族气息。
“真不可思议,在这儿竟然还有人怕这玩意儿,不知道是哪对活宝养出来的,连血都见不得,太丢我神族颜面了!”暗中喃喃自语,谁也不知他脑袋瓜子又转了一圈儿。
起初认为他只是不想闻到血的味道,谁知他竟是个连血都害怕的人。怪不得看到自己时隐隐有说不出的恐惧。
流光则手忙脚乱、慌慌张张跑到一角,拉着布帘蒙住身体,沾染的血迹也染得宝蓝色的帘子污黑一片。仿佛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自己则暗暗躲在一脚等待着死神的到来,颤抖的身体宣告着自己的落败。
克雷利亚看到流光这种姿态,不屑得冷哼一声,随即把他联想到了神族今后的命运。如果神族的每一个人民,每一个战士,每一个有职责的人都以这种姿态示人或屈服,那么,今后的神族将会是怎样的呢?
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唯有竞争才有胜负。只要有筹码,只要有力量才可竞争。但,如果没有志气,没有勇气,连一丝竞争之心都泯灭的话,何谈竞争?何谈胜利?那些不谙世事的人们整天浑浑噩噩度日去花天酒地。甚至在族人间还蜚短流长出“春宵值千金,不做不甘心”这种伤风败俗诸如此类的不堪话语。罢罢罢,越想越恼怒,触动了伤口可不好。当务之急是——
克雷利亚抓起蜷缩在一角浑身发抖跟个小松鼠似的流光,把他拎了起来,扯住衣角,只听得一声惊呼。他很轻,所以此举毫不费力。流光被他吞人的举动给震慑住了,当场傻了眼,呆若木鸡。
须臾,一阵寒光袭来,不,是克雷利亚的眼神刺向他,直逼他的眼里,不得不让他清醒过来。
一阵阵颤抖触动了克雷利亚举起拎着的手。他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害怕到什么程度。在神族,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比错误还要错误。
他另一只手扼住流光的下巴,不让他动弹,用魔法固定住他的眼睛,不使他闭上。满眼的鲜血让他想起了那晚,那可怕让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在想的夜晚。那可怕却一直烙印在最深处却被死死抑制住仿佛尘封已久不被唤醒的记忆。
一个结实的怀抱,多么贪恋那个怀抱,真想一辈子不放开。却被自己给硬生生扼杀了。
指尖留有的温暖是感受到的最后一丝余温。手,再次放开了。
鲜血遍地,冷冰冰地面上躺着的,正是渊琦。他望着他对他笑,都这样了,还对他笑。
地面上鲜血满地,都是从他身上涌向地面的,全身早已血肉模糊的他,满是鲜红。惟有洁白的牙齿清晰展现。
他,依旧笑着。
『你也很美,能再对我笑一次吗?』
如果早知结局,又何必贪图一时快乐而笑呢?况且,笑容面具下的是否是真心的快乐,这只有自己才知道。但是,他清楚的肯定,和渊琦在一起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对他笑,亦是他最快乐的。而他却……
心头刺骨的痛,如今的痛心疾首,可否抵得上当日永生诀别之苦?
真的好痛。
颤抖幅度复又加大,挣脱出的手触碰到了他还未包扎的伤口,他只是吃痛闷哼一声。
看来这人对鲜血真是恐惧到了极点。一语不发的克雷利亚复又作出判断,但眼神依旧没从惊慌失措的流光身上离开。
鲜血一滴一滴滴落下来,他把严重的创伤用魔法止住了血,那些残余创伤不止也罢。
再看看流光,早已不是刚才的惊恐颤抖,看来对鲜血多少还是有点抵抗的了。
谁知,下一秒,流光竟以惊人之势——晕了过去。
“哼,不知是厉害还是软弱,为这么点东西就晕过去,真是不堪一击。还是,有趣呢?”虽说是有一丝谩骂轻蔑,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轻轻把流光抱起放上床,凝睇着他的睡脸平静却好似波澜起伏,略有一丝不安。
突然,“渊琦,求你,不要放开我,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不去见你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渊琦……”
“渊琦……渊琦……”
一声声的呼唤得不到回应,继续呼唤,直到回应为止。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滴滴落下,脖颈脸颊早已潮湿,却始终不肯停止呼唤。
“渊琦……渊琦……”
就这么一声一声前言不搭后语地喊下去。突然,呼唤声带着动作,克雷利亚一个不小心,被流光伸来得手臂一拥,整个人不知怎么的倾倒了下来,靠在他身上。
“渊琦……渊琦……”
胸膛贴着胸膛,这样紧密地挨在一起,从来没有这样过,亦从来没有这般温暖。慢慢松下身子,右手伸出拍拍他的背脊。他认为这是他至今为止做过的最轻最轻的动作了。
身为神族之王,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利落。这么轻柔的举动首先被吓到的当然是自己。不过虽慢,与举止不符,但却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这样的温暖是他的伤口疼痛全无。
就这样,他拥着流光。闻着他身上淡淡芬芳的香气,闭了眼。
流光的嘶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微微颤抖的身躯被他轻拍,相拥的感觉使彼此温暖。
这,到底是什么梦?他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