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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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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他小两岁,这两岁的差距让我拥有得天独厚的事物—任性。可这份暂可称之为纯真的东西在我十岁那年,彻底的崩垮了。父母在意外事故中双双命丧黄泉,那之前我对死亡的认识还没能真正建立,天真的认为我可以永远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可他们就这么给了我一个残酷的事实,教会了我什么是离别之痛。
哥哥哭得特别厉害,即使哭晕过去,眼眶也总是往外渗着泪水。我站在灵堂前,盯着白色的蜡烛,蜡泪顺着烛台滴下,那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掉泪,可唯独我没有。我哭不出来,憋了三天终于出事了。我连续烧了一星期,也昏迷了一星期,醒来后不说话。我哥天天给我讲故事,带着我跑步听音乐,晚上睡觉也在一起,可愣是不见起色,到后来他渐渐也没了耐心。就这么哑了五年,我身边除了他就是脾气暴躁的舅舅和舅妈。
有一天下雨,哥哥他没有带伞,左等右等雨总也不停,舅舅和舅妈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吃饭看电视,快到睡觉时才想起他来,但他们根本没有要出去找他的意思。后来他全身湿透得回来了,裤腿上全是泥点子。那天晚上,他跑来抱着我睡觉,半夜我被热醒,而他蜷缩在我背后不停地打哆嗦。我心底一惊,赶忙跑到舅舅的卧室,因为一时说不出来话,急得满头汗。
“救……救……”
他在医院里,我不敢进那个地方,便自己去了墓地。大雨依旧没有停,整片墓场都是灰蒙蒙的。我买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燃,灰蓝色的烟雾在伞下向外蔓延,刚一触碰到雨幕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伞下的静谧雨伞外的嘈杂对比的如此惨烈。
我深深吸入一口烟,想将其全部吞入腹中,却猛地咳嗽不停,眼泪也被呛了出来。我一下子跪在那里,大声地哭着,可能没有泪,只剩声嘶力竭地干吼。嗓子哑得不像话,跟我那颗干涸的心一样。
希冀总是害人又害己。人是不能与太多希望的。
那时他是我的一切,当然现在也是。这种病态的唯一渐渐转为变态。的确是变态,我也会恶心自己,可又能怎样。
挡住爱情的墙自己设的从来都很低。
原来吸进去的烟早晚要吐出来,人是容不下这么浑浊又轻盈的东西的。
我去见了嫂子,她是那样的温柔,目光如水,笑靥如花。她和哥哥很般配,最为一个妻子,她是合格的。这么美丽的女人,让我的爱变得更加卑微。
婚礼前一天晚上,我正收拾着行李,哥哥却突然满身酒味儿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屋子基本已经搬空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
他从后面抱住我,头埋在我颈窝处,,伴随着那灼热的液体,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我能重新开始,错了,全错了,我全部的决心还不抵他一次拥抱,不抵他轻唤我的名字,不抵他一滴泪。
送别时没有他,我很庆幸。登机前,我笑着冲那些朋友们挥手告别,却在转身时潸然泪下。我是爱他的,离别时又怎能安之若素。
这一别,怕是真的与世情一别。
两年后,我有了一个外甥,他们告诉我时,我是非常高兴的,只是嫂子说:
你哥念着你,有时间回来看看吧。
我笑了几声,却又没觉得哪里有好笑之处,本来喜悦的心情又淡了下去。
爱情终究敌不过时间。
再回去时,也只能、也只会淡淡地叫一声哥。
我点燃嘴中的香烟,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
一缕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