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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韩姣往后只扫了一眼,见了鳌来这般野性凶残的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偏偏刚才把孟纪放在了马尸的旁边。这一下,她若是躲过了,鳌来非扑到孟纪身上不可。
      到时候他不用等毒发,先要被踩死了。
      韩姣一咬牙,飞身上前,垂手抓住将孟纪,这时身前的日光已经被遮挡住了,她猛地提起一口气,反身往后退去。
      鳌来的爪子映出一点类似金属的光泽,在她面前一闪,几乎是差身而过。鳌来一把扑空,爪子以千钧之力落在了马尸身上,一爪见骨,马腹上顿显五道撕裂的伤口,血水汩汩流出。
      韩姣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孟纪又重又沉,她提着他,速度慢了不止一线,刚才为了躲避鳌来,反而又往洞口的方向躲去。
      鳌来“扑哧”地从鼻子里喷了两口气,后腰绷起,如临大敌地盯着她。
      韩姣就被这只灵兽堵在了山洞口。
      她的神经紧紧崩成一线,不敢有丝毫松懈。从昨日起连连遇险,但是没有一刻让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还带着身中剧毒的师弟。
      鳌来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前肢轻轻在地上刨了几下,似乎也在估量目前的形势。忽然之间,它毫无预兆地疾跳前扑过来,跃到半空时又吼叫一声。
      若只是韩姣一人,用灵遁绝对可以躲避。可现在她腾挪移动的空间实在太小,上方的角度几乎都被鳌来给封住了。她就只能带着孟纪就地一滚,向侧面躲避。
      刚避开这一下,眼前蓦然一花,她闻到一股难以言语的腥臭,在一股罡风里袭面扑来。韩姣目光一扫,看到一条大钳子从侧面刺了过来。
      这狡猾的畜生——封住了所有角度,只留了一块生地,原来是为了这一击。
      韩姣心脏猛的一抽,用空着的手结印已来不及了。
      眨眼蝎钳已到了面前,她绝望地几乎要闭起眼。
      手中的符箓再次浮现出来,及时地救了她一命。
      这一次日光下纤毫毕现,她看到了符箓浮现的整个过程,繁复的字符像一幅画一般展开,在空气中金光熠熠,飘浮如波。
      鳌来的后尾蝎钳本已万无一失,忽然就像撞上了飓风,再难寸进一步。
      眼前的景色也焕然一变,四周刮起了无尽的飓风,声势惊人,咆哮如怒。鳌来被惊住了,原以为到嘴的猎物忽然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状况。它气愤地嘶吼,并伸出爪子去拍打凭空出现的飓风。刚一爪上去,扑的一声,前肢的一块皮毛被利刃般的飓风给划走了。
      鳌来还未反应过来,等感觉到了剧痛,它发出一声巨大的悲号,吓得连连后退,把身体盘踞在地上,戒备地看着眼前的飓风。
      不过一会儿,风就消失了,眼前又是日光明媚的山洞口。
      韩姣灵力又被耗空了,经脉枯涸,周身难受。
      她掏出两根无虑草咬在嘴里。幸好鳌来兽被刚才所惊,惊疑不定,一时也没有再扑上来,反而低头舔着自己前肢的伤口。
      韩姣一边看着它,一边聚精会神地恢复灵力。
      一人一兽僵持在那里。
      鳌来前肢破了偌大一块皮,血淋淋的,在它的舔舐下却慢慢止住了。它等了许久,都没有再看到那阵凌厉的飓风,后肢一撑,又恢复了备战的状态。
      韩姣叫苦不迭,胆寒地看着鳌来瞪大铜铃般的眼睛,裂嘴露出尖长森然的牙齿,还有尾巴上一条大钳子摆来摆去。
      它张口一吐,蓦然罡风四面袭来。韩姣才祭出灵气罩,几下连击就被打破了。鳌来趁机扑身而上。
      生死存亡之际,韩姣已无计可施,抓着孟纪没头没脑地就往山洞里跑去。
      之前她但凡有一线生机也不往死路跑,但是此刻灵力不继,她实在无暇分想,一头就扎进了鳌来的老窝。
      听到身后鳌来愤怒的剧吼一声高过一声,像波浪一般跟在身后,她吓得赶紧加快了速度。
      鳌来的洞穴很宽敞,干燥干净,地上铺着软草,踩在上面一点声息都没有,越往洞穴深处软草越是厚实。
      太古怪了,韩姣踩着软软的草叶,逃跑中还是忍不住想,这鳌来莫非喜欢睡席梦思。
      身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洞穴也并不深,也没有岔道口,韩姣一拐弯就看到了底,凉气一阵阵从脊背上往上冒。
      吼——鳌来已追到了洞底,张嘴露牙,森然地瞪视着韩姣,却没有扑上来。
      韩姣感到大势已去,双腿发软,抓着孟纪的手情不自禁一松,孟纪碰地落在地上。鳌来大吼,在洞穴里听来和奔雷没有什么不同。
      韩姣以为必死无疑,可鳌来吼过之后只是来回踱步,没有扑来,看样子倒像是忌惮些什么。她大为奇怪,死里逃生脑子立刻飞快运转,一边暗自吐息恢复灵力一边眼睛四处搜索。
      鳌来见她的样子,毛都悚立起来,又是一吼。
      但是韩姣没有被它吓到。所有师兄姐弟中,论天资,她是倒数的,但若是论察言观色,她是当之无愧的魁首。鳌来这幅模样,透露出一个信息,洞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环视一周,她很快被洞底成堆的软草上一个浅黄色毛茸茸的球团给吸引住了。
      她赶紧走过去,鳌来大急,张牙舞爪,露出牙齿嘶嘶低呲。韩姣往球团摸去,温温热热的,是一只小兽。
      原来如此!
      为什么这个洞穴里铺满了软草,为什么鳌来在洞口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到了这里鳌来却投鼠忌器……原来是因为这里有刚出生的小崽。
      刚出生不久的小崽比成年的鳌来可顺眼多了。脚爪蜷成一团,背后也没有尾巴,细软的绒毛是浅黄的,看起来像一只小猫。
      韩姣顿时感到苦尽甘来,一把拎起小崽的头颈,回过头对鳌来举起手,晃了晃。
      鳌来尾巴大钳竖起,四肢张开,双眼如炬,那愤怒的样子,像是要从眼里化出罡风把韩姣击毙。
      “凶什么。”韩姣大声道,刚才被吓地太久太狠,此时也不管灵兽听不懂,拎着小崽来回不停地晃。
      手中有了这个天子,还怕诸侯不乖乖听命。韩姣心下大定,慢悠悠地坐回到孟纪身边,一边还非常坏心眼地把小崽提起。
      药铺的师兄说过什么,雌性的鳌来,血液,乳汁,眼泪,都可以解毒……
      眼前不就是一只产崽的雌性鳌来吗?
      韩姣看看它的前肢,伤口已经凝结,她想了想,用手圈住小崽的头颈,做出要掐死它的样子。鳌来顿时连颈毛都竖起来了。
      “别动。”韩姣喝道。一边慢慢靠近鳌来,心下一边打鼓。还没有走近,一眼瞥到它的尾巴如雷电般扫来。她唬了一跳,马上后退,把小崽举到身前。鳌来无奈地收回了尾巴。
      局面重新又僵持起来。
      韩姣心忖,鳌来应该有四阶以上,而且颇有灵智。
      它堵在洞口,不让她离开,而且一旦靠近,它也勇于攻击,因为它清楚小兽是韩姣唯一的底牌,若真要杀了小兽,两者只能拼命。
      一只灵兽都如此聪慧,韩姣无奈极了,只好拎着小崽,和鳌来互瞪。
      过了许久,韩姣先败下阵来,忍不住道:“给我点血,我就放了它啊。”
      可惜鳌来听不懂,堵在洞口怒视她。
      韩姣道:“血,是血。”为了能让鳌来理解,她摸摸手臂,又指向鳌来前肢的伤口。谁知被鳌来误以为是挑衅,嘶吼不断。
      山洞中三面封闭,吼声被无限放大,韩姣捂住耳朵,差点就要掉眼泪了。再这么吼下去,她都要心脏破裂了。
      幸而鳌来也会疲惫,吼过一阵后,又摆出固守洞口的架势。
      这样的对持一直持续到日光倾斜,洞口的光亮渐渐消失。韩姣越来越着急,每当要靠近鳌来,又被它逼退。她焦躁难耐,在洞穴内踱来踱去。谁知此时鳌来也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
      韩姣不解,手上的小崽忽然扭动了一下,眼睛紧阖,发出又轻又低的呜呜声。
      鳌来更急了,几次尾巴绷直,想要冲过来。
      韩姣看了半晌,终于明白了一点。血弄不到,乳汁也可以呀。她顿时大喜,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碗,扔到鳌来的面前。此时鳌来似乎有点明白了,不甘地刨腿。韩姣则威胁地摇晃小崽,把小崽弄得难受极了,一个劲呜呜如咽。
      鳌来瞪视,威胁,嘶吼,一招招都没有用,最后尾巴一耸,垂下眼,竟有些悲伤的样子,它前肢把碗勾了过去,身体匍匐,把碗藏在身后。过了好一会儿,它站起身,以一种和庞大身体不协调的温柔,把碗往前推了推。
      韩姣捏着小崽的头颈,在鳌来罕见的温顺中,把碗拿了回来,里面盛着半碗的奶汁,澄白厚绸,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她立刻把碗凑到了孟纪的嘴边,捏着他的下巴,灌了一口。
      鳌来见状大怒,立刻就要冲过来拼命。
      韩姣赶紧把小崽的脑袋按进碗里。里面的乳汁剩下一小汪,小崽似乎感觉到了香味,伸出舌头舔了舔,随即乖巧地喝了起来,转眼就喝了个干净。
      韩姣看看孟纪,才一会儿工夫,他脸上的黑气就退却不少,看来喝的不够。她又低头看看小崽,它的身体又小又软,此刻还竖起了两只小巧毛绒的耳朵,撇开环境不说,真是长得十分可爱。
      韩姣对它又拎又掐了半日,终于生出一些怜悯心来,轻轻抚摸了它一下,它立刻察觉到,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手。
      韩姣有点不明白,小时候这么可爱,张大了怎么变成那个模样。她看了看守在洞口的鳌来,蓦然生出感慨。
      鳌来见小兽饮了奶汁,也老实了许多。
      就此两者又重新开始对峙。鳌来有耐心,韩姣也有。
      接连几天,都是同样地情况在发生。鳌来挤了乳汁,韩姣喂一半给孟纪,一半给小崽。眼看他脸上毒气已快全褪,她暗自欣喜,转而又发愁,他怎么还不醒。
      她每天啃着放在乾坤袋里的干粮,精神又时刻紧绷,一面担心师兄师姐,一面又担心自己,身体已是疲惫到了极点。只盼孟纪能醒来,至少说说话做做伴。
      谁知孟纪没有醒,倒是小崽睁开了眼,看到韩姣时,亲昵地用鼻子拱上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韩姣的手指。
      韩姣哇地一声缩回了手,一看,手指上整块皮已经被它的舌头上的倒刺给刮去了,血流了满手,偏偏小崽还不知晓,扑扇着眼睛,又要上来舔她。
      韩姣憋了好几日的气了,此时恶向胆边生,也不顾鳌来守在一边,恶狠狠往小崽脑门上敲毛栗:“连你也欺负我。”
      鳌来自然咆哮威胁。
      又有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韩姣怔忪了一下,就看见空中雾气升腾,幻化出一个实影,鼻梁高挺,眼眸狭长,公子襄一身柳叶提花长衣从雾气中走出,唇畔噙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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