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连城》谢连城

13、【第十三卷】

　　苗疆的环境很好，风景优美，四周环水，人情和善，民风淳朴。
　　可是洪麟却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夜夜入梦的，都是那一个身影。可是醒来，就不得不去面对两人相隔的无法跨越的距离——不论是空间还是心。
　　他想回去。起码可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一些。
　　他没有奢求什么，只是见一面就好。……可是他知道这也不可能。
　　洪麟翻了个身，透过支起的窗子看着天空中银色的圆月。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想起自己出宫之时，殿下不顾路途遥远来看望自己。
　　自己半夜醒来，看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王英挺而又温柔的面颊。
　　那时的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愧疚。矛盾。
　　他落泪，抱着王，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却觉得很空。
　　不能说不幸福。
　　不能说不感动。
　　可他从来不知道王在想些什么。
　　自己与殿下相伴十年。那时，王怎么可以用如此云淡风轻的口气告诉自己，去同王后合房？
　　他说：没有别的办法。
　　他除了理解，遵从，什么也不能说。
　　平平淡淡。
　　殿下不论遇到什么，都是平平淡淡。
　　他还记得，第二天清晨，他淡笑着说：第一天做男人的感觉怎么样？
　　洪麟脸色苍白，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也不能说。
　　十年的温柔，让他差点忘记，殿下是王。
　　王从来不属于谁。王从来都不会把谁当□□人。
　　但是王想要什么，会有很多人拼命地给。
　　殿下只是在自己的身上付出的太多了。所以，最后的一剑，一定让他对自己失望。
　　辛旽再次出现，足以证明一切。
　　王家的人，从来就精明沉稳而大气。
　　现在，发了疯一样想见他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吧？
　　可是……想起最后，殿下泪水盈眶，轻声问自己：你究竟爱没爱过我呢？
　　洪麟闭上眼睛，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我一直将你当做……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
　　可是如何回答？
　　你我刀刃相见，到了今天的地步，如何说爱呢？
　　我未曾见过如此鲜血淋淋的爱。
　　彼此伤害太深，我们之间的裂缝，从你将我推给别人的那一刻，荆棘一般迅速增长，形成巨大深不见底的沟壑。
　　转过身，你仍在彼岸，依然云淡风轻，翩然而立，带着王者的霸气与傲骨。
　　你未曾改变。只有我，伤痕累累地痴痴捡着回忆。不知身在何方。
　　但我并不怨恨。
　　只是怪自己的不坚定，怪自己的不自知。
　　如果……如果我坚持一些，是不是……就会呆在你身边，更久一点？
　　无人可以应答。
　　月光皎洁的银辉依然未落。
　　洪麟的梦中，又见到了一张面孔，一身紫衣，站在远处，对自己微笑。

　　第二天早晨，柳沁把小连珏送到柳萱柳灵姐妹俩那里，回来就看见洪麟在院子洗床单。
　　柳沁挑挑眉，走过去：“喂，这床单新的。你不是这么洁癖吧？”
　　洪麟支支吾吾：“没……我只是弄脏了……”
　　柳沁看到红晕顺着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怪哉。
　　柳沁看了看头没梳脸没洗一身狼狈的洪麟，回屋喝早茶去了。
　　这边，洪麟一边卖力地洗着床单一边骂自己龌龊，心里乱成一团。
　　这时候，上边却传来一个极好听的声音：“请问柳沁在么？”
　　洪麟忙乱地抬头，有些发愣。
　　尖尖的瓜子脸，挺秀的鼻梁，一双凤眼向上挑去。
　　声音又重复一遍，就像流水一样轻灵动听：“看你不像苗疆的人，是……柳沁的客人？”
　　洪麟连忙站起来，点点头：“恩，姑娘找柳公子？我这就上去叫他。”
　　“哎，不用。”那女子忙拦住他，嫣然一笑：“我只是有样东西交给他，你帮我拿过去就好。”
　　洪麟爽快地应下：“好。”
　　女子再次微笑道：“多谢。”
　　韩柏洗漱过后，走进院子，就看到向着吊脚楼走去的洪麟。
　　“大哥。”韩柏休息了一夜，神清气爽。
　　洪麟转过身，笑了笑：“精神不错。”
　　韩柏伸了个懒腰：“是啊，大哥昨晚睡的怎么样？”
　　“呃……”洪麟咳了一声，脸上发热：“嗯，嗯……还好。”
　　没等韩柏开口，两人一起听到柳沁的声音：“喂！”
　　转过头去，便看到柳沁趴在栏杆上。
　　“你们两个谁会做饭啊？”柳沁问。大眼睛无辜地瞟来瞟去。
　　韩柏看着洪麟，洪麟看回去。
　　三个男人在院子里互相大眼瞪小眼。
　　最后，小柳子领着另两只来到厨房。三人忙活了一个时辰，做出了两道菜。
　　柳沁收拾桌子，洪麟韩柏上菜。
　　韩柏先进屋，端着一盘和他的脸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来，爷尝尝你的手艺~”柳沁拿起筷子就夹。送进嘴里，嚼了半天：“嗯嗯，葱花炒肉，不错不错，色香味你总算占了一样。”
　　韩柏：“……那是白笋。”
　　柳沁瞅他一眼，默默地放下筷子。
　　洪麟倒是洗的干净，菜的颜色也不错，起码让柳沁有了吃的欲望。
　　他夹起一筷子放经嘴里，刚要嚼，突然神情一变，冲了出去。
　　洪麟和韩柏目瞪口呆。
　　“呃……很难吃么……？”
　　韩柏不想打击他，夹起一小点放进嘴里，和柳沁一样的反应嗖地冲了出去。
　　洪麟转头，自信心倍受打击。
　　尝了一口，洪麟脸皱成一团，拼命找水。
　　摇了摇壶，空的。
　　洪麟正打算出去，柳沁从外面进来，拿着个牛皮的水袋举到洪麟眼前：“妈的，老子要脱水了。你炒菜的时候就一拼命三郎啊！”
　　洪麟咕咚咕咚喝水，没注意到柳沁在说什么。
　　柳沁瞅瞅他，正要转开目光，却看到一节玉佩从洪麟怀中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