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末节》无桀

2、淹没了伤痛，我还拥有什么？

　　走出机场的大门，就看见Emory坐在他的宝马里向我挥手。
　　Emory带我去的饭店，有很好听的名字“忘川”，让我想起沧月的小说《护花铃》中的一句话“有一条河叫作忘川，喝一口忘川水便能忘记一切。然而，世上某些事情，却是永远无法忘记。”
　　同一个办公室的好友都已经到齐了，小姐将酒瓶优雅的开启，诱人的葡萄酒香散发开来，大家拼命灌我，那是Emory珍藏的葡萄酒，去年过年的时候大家到Emory家去Happy，有几个同事说打开助兴，Emory死活不肯，那时大家还说他小气，要留着以后喝交杯酒用。
　　那天晚上，我们趁着高兴去了外滩的夜店。
　　巨大的轰鸣声刺激着我的耳膜，血液冲上头顶，压迫着颅脑的神经，让我的感官失去了功能。重金属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萦绕，所有的事物都在一片迷离中，五管开始扭曲，声音变得妩媚，细小的动作却显得那么妖娆多姿。
　　有时候，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凌晨四点，大家从KTV里出来。夏季的天空亮的很早，凌晨四点的天空已经可以看见一些光亮了。初夏微凉的空气慢慢渗进肌肤，朦胧的双眼似乎可以看见浮在空气中的水汽在随着我的心跳颤动。晨风吹过，酒也醒了大半。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让自己醉，却又一直不敢，害怕在梦中我会再次掀起对你的思念。任凭一杯杯酒灌入腹中，如烈焰般燃烧，灼痛着我的内脏，努力让我忘记自己的心有多痛。
　　我蹲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打到车，站起时，麻木的双脚险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打了一个踉跄。
　　大脑缺氧，血液停滞，脉搏不再跳动，出现这样的症状，生命就会停止。我的生命却在痛苦的前进……
　　一路上，看着还在沉睡的城市，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偶尔也会看见一些微亮的灯晕，在雾气中折射出点点光芒。
　　仿佛陈墨滴入水中，不会马上散开，而是被缓慢的融化，一缕缕黑色的丝线慢慢抽出，氤氲而生，直到消失。虽然不会有明显的改变，但是，那缸水却不再澄净，而是由内透出黑暗。
　　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吴姨应该还没有起来。我向来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于是索性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抽起烟来。
　　我的烟并不贵，ESSE，随便在那家便利店都买的到。我只是喜欢它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透着微微的凉意，就像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记得你走的那一天，天气就像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的糟糕。你的房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我叫着你的名字：“周云卿”声音被夹着雨的风吹得微微颤动，“要走了吗？”
　　你没有抬头，侧着脸看向门外的天空说：“是，晚上十点的飞机。”
　　“为什么这么快？就不能为我等等吗？”我急切地说，抓着桌子边缘的指尖已经用力的发白。
　　“你知道，我是迟早要走的，早晚也是必然。”
　　“好，路上小心，一路顺风。”我苦笑着说。
　　之后，你毫不犹豫的跨进雨里，离去，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为我留下最后的回忆。徒留下孤单的我，倚在门旁，凝望着你留下的空气。
　　我没有怪你的权利，更没有强求你留下的权利，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约定。就如夜晚的天空中，两颗普通的星辰，偶尔刹那的相遇，展现了流星般的流光溢彩，还没有来得及滑落就已经暗淡到难以辨认。所以，我选择让你离去，飞向你的另一片天空，在那里，你会很快的忘记我，拥抱属于你自己的真命天女。
　　那晚，我冒着雨冲进你曾经打工的便利店。晚上，便利店的老板喜欢在工作台上煮咖啡，现磨的咖啡散发出来的香味可以飘去很远，附近熬夜加班的人都喜欢来买热咖啡。我看到发上的雨水滴落在便利店光洁的台面上，便利店的老板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了我一包ESSE。
　　我回到家，蜷缩在阳台角落的一张藤椅上，那包烟被雨水浸的有些湿，又被我捏的有些变形，可是我还是抽着，奇怪的是第一次抽烟的我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种安静的感觉。
　　明灭的火焰在指尖闪烁，飘落星星的火光。我摆弄着打火机，点燃，熄灭，再点燃，再熄灭……
　　你一直也抽着这种烟吧，它的味道和你身上的一样，那么安静。-那一夜，抽完了整包烟的我，竟然可以沉沉睡去，午夜无梦。
　　没有人在夜里把我拖上床，逼我睡觉。没有人在我的稿纸写完后，大夏天顶着烈日去给我买。
　　我攒钱买了电脑，开始习惯一整夜一整夜的写字，保持着几乎僵硬的姿势，敲击着键盘。在天微亮的时候拼命抽烟，再疲惫的睡去，等待着下一个黄昏的来临。
　　我害怕空虚的感觉，我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常常坐在你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假装你还没有离去，只是去了学校。在这个房间里，触摸着你睡过的床，用过的抽屉。我一遍遍想象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没有留给我任何可以回忆的东西，哪怕是一本书，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