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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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恙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打开床头灯，看看闹钟，分针在12的格子旁摆动，时针早走到4的位置——四点钟，是下午四点钟。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白昼的光，也挡住了虚假的时间。
他赤着脚去拉开窗帘，推开窗子，光亮随着一阵风吹进来，夹杂着远远的海腥味。他闭着眼站了会儿，又抬头眯着眼去瞅那光，并不怎么纯粹的白，太阳被遮在了云层后，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他回头，木质圆桌上摆着一株绿草，在黑色胶盆里伸了个懒腰，对他扯了个嘲笑，他不理它，径自出了卧室，几步走到洗手间里，开水，冲脸。
才掬了两捀，肩上一沉，他擦了擦眼，扭头，那株草果然蹲在他肩上，白色的根须伸出来，缀着泥土，全蹭到他衣服上。这会儿正冲着他笑，笑容无比猥琐，还有股说不出的土劲。
“小样，我这像本山大叔吗？”草用粗粝的声音说。
“不像，”安无恙掐住根部，在草尖叫的一瞬间用力拧断了，“本山大叔比你有风度。”
“我还是个孩子！是个需要人精心呵护照顾的儿童，”草大声嚷嚷着，声音又尖又细，的确是童音，“你居然．．．．．．”
它还没说完，安无恙拿了个塑料袋套住了它的顶端，忽略它的奋力反抗，用细绳紧紧缠绕几圈，打了个结，扔到一边，才开口：“既然是棵草，就要做的像棵草一样安静。”
草愤怒了，用力抽打着台面，细绳约莫勒住了它的嘴巴，所以只能听到破碎的呜咽声。
安无恙继续洗脸，直到感觉终于清醒一点了，才一把捞过快从塑料袋里中挣扎出来的草，边解绳子边下到客厅里。
草一获得自由，就飞越过安无恙，怒声控诉道：“我要告你，我一定会告你！你这是虐待儿童，我要争取我的合法权益。你完蛋了，等着去监狱里待着吧！你的家产得统统赔给我，你很快就要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哭泣吧，忏悔吧．．．．．．”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你是棵草，不是喋喋不休的青蛙。”安无恙皱眉说。
“我才不是那种低级植物，你这只蠢猴子！”草愤怒极了，头上两片叶子炸起，迅速由绿转红，安无恙几乎能看见极细的烟从它头顶冒出来。
“好了好了，”他息事宁人地说，“你总得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吧。”
“我不知道。”草犹豫了一下，“但绝不是那种低等植物！我的亲戚们每一个都壮硕威武，聪明又强大，可不是这些傻不拉几的杂碎比得上的。”
安无恙上下打量了它一番，勉强点头同意了它的论断：“的确，一般的草可没有你这么聒噪。”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草头上两片得意的舒展看的长条叶子，又说：“那就说说你的经历吧，尽量详细点，呆毛。”
草为了那声“呆毛”愣了一秒，随即受辱一般恨声大叫：“我不叫呆毛，不要叫我呆毛！叫我路飞，或者叫我草帽，或者叫我路飞的草帽，这三种随你怎么叫，只要别叫我呆毛！”
“好了路飞，我们能快点开始吗？我比较想听听你的经历，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收留你。”安无恙不耐烦的挥挥手。
“等等，你居然不打算收留我！”呆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活像被欺骗感情的纯洁姑娘，震惊地说：“我以为昨天晚上我们就建立了良好的收养与被收养关系！”
“事实上没有。我只是让你暂住一晚上顺便给你提供了一顿丰盛的晚宴，你现在看起来精神得过头，跟昨晚一副吸毒犯的模样比起来，真是判若两草。”安无恙握住站在茶几上的呆毛，“可以开始了吗呆毛？浪费时间可不是个好习惯。”
“等等，等等”呆毛用它过分纤细的绿色枝条充当手臂的角色，用力撑着安无恙的拳，试图从他掌心里爬出来，“关于称谓的事，我们不是刚刚才达成了协议吗？请叫我路飞的草帽，如果你嫌长的话，叫我路帽也是可以的，当然如果你．．．．．．”
“闭嘴，绿帽！”安无恙随手拿起一枚打火机，一按一松，火苗明明灭灭，徐徐靠近正瑟瑟发抖的呆毛，露出极尽和蔼的笑容，语音和煦：“我很好奇，既然你不是棵普通的草，那普通的火对你来说也不怎么可拍了？”
“不不不，把它，把它拿远点！”呆毛几近崩溃地结结巴巴地尖叫，“我怕火！我怕得要死！拜托别拿火烤我！我会烧着的！我说，我什么都说！拜托你把它扔了吧！”
“说吧。”
“就是，就是几天前，”呆毛喘了口气，“我只记得几天前我从家乡流落到这座城市里，具体怎么流落的我记不清了，事情的结果是，我站在这片臭气熏天的垃，呃，城市里，我忍受着游子普遍承受的思乡之情，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游子手中线，慈母身上衣．．．．．．’”
呆毛忘我地叙述，俨然将自己带入了某种悲情角色，一时难以自拔。
安无恙用打火机敲了敲茶几：“说简单点。”
呆毛颤了一下，委屈的开口：“简单点就是我掉进阴沟里晒太阳晒月亮饿得发慌的时候，你就来了。”
“嗯？”安无恙两根手指掐住带毛的绿叶拖到眼前，客气地说：“真是辛苦你了，等我等那么久。你不会真想让我以为昨晚的事，其实是个意外吧？”
“意外，真的是意外！虽然我的确是被你的味道吸引，跟了你一路，但我真的没有想要不经你的允许就吸你的血！我想询问你的意见，又怕吓着你，所以我才打算悄悄喝两口就走，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敏感啊。“呆毛诚恳地欲哭无泪。
安无恙松开捏着呆毛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呆毛心惊胆颤地看着他。
“你确定自己懂得做一个好宠物的要求对吗？呆毛。”
“叫我路飞。”呆毛不甘心地小声抗议着，呻吟道：“我不是被你收养了吗？”
“我是收养了你。”安无恙奇怪地看着它。
“那你应该把我当做养子啊。”呆毛激动地反驳。
“这没有什么差别。”安无恙笃定地说，“别偷懒，去厨房给我洗个西红柿。西红柿就放在案板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