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在一起》灵境漠域

1、第 1 章

　　黑白分明的眸子，略显凌乱的头发，表情呆滞，眼神无光，鼻子无奈的神情，嘴唇微蹩，表达不满，眉毛蹙着，像是饱受压抑的样子，脖子颤缩，规矩的过分，条纹衫，不安的立在脖子边上，上身黑色风衣已洗得发白，几年也没换过似的，整张脸上，有惊诧，有不满，有怨愤，有怯懦，还有——
　　我死了！
　　好奇的看着遗像，我还是很高兴的，以为连一向也不会有的死亡的那一天，突然看见死后还有一张不可名状的遗像陪伴在白色纸花堆里，该是安慰，该是欣慰，该是总算不用再为连一张遗像也没有伤心。
　　怎能不高兴！
　　我死了，不用想房租，不用还得忍受亲生父亲的挖苦讽刺，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不用烦心没女朋友，不用担心同学聚会里，一个个功成名就，一个个嫁得如意郎君，不用担心口袋没钱，哈哈，实在太好了，我总算死了。
　　死了也不是很好，感觉不到温度了，吹风了，风不能再拂过我的脸庞，下雨了，雨水不再砸到我身上，它直接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了！看雨水撒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白亮白亮的，还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而感觉不到潮气升腾，有种小小的失落。
　　死了，最想去哪里，峨眉山？那是心中想象的到的美丽地方，读书的时候一直想去，那上面的猴子，巍峨是山峰，车费也没够，最后还是没能成行。算了，那可是佛教圣地，鬼怪，怕是不能相容，被收进什么罐罐瓶瓶可就惨了，免门票是这种代价的话还是免了吧。那去哪里？
　　在街道上晃荡，来来去去的人，年轻人跟自己的玩伴欢笑，父亲牵着女儿在街上买煎包子，母亲带着儿子去运动专卖店，老夫老妻携手相伴，孩子们手里拿着糖果，面具，气球，还嫌不够，直直的看着五光十色的大街，怎么也看不够，兴奋的直在父母的臂膀里笑弯了清秀的眉毛。
　　太阳升上去，影子变短，日光渐浓，树影婆娑，一天天过去，青年傻笑的看着不变的繁华热闹。夜晚，就到附近的名校，找间有空铺的宿舍，呆上一夜，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清晨听几个学生洗漱，看着他们赶时间的狼狈，不由的就笑起来，再然后，在学校飘荡，再去街上看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种枯燥的日子，我一点也不觉得烦，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会去有网络和电脑的学校网吧，登上游戏账号，继续玩我的游戏，别担心，游戏里的朋友们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已经死了，我可以和他们没有负担的聊天，不用担心吓着他们。还有，去学校的图书馆，大公司的私人图书储藏室，省立图书馆博物馆不肯展出的藏品，看的这是让人心中舒爽，还有。我是鬼，也不用担心会损坏这些宝贝，还是免费的，这个让我高兴了好一阵，不少次在馆里激动地差点手舞足蹈，觉得做鬼真的很不错。
　　我是坐公交去我想去的地方的，公交车上，我可以遇到很多人，观察他们，研究他们的表情，我曾经想学画画，记得什么书里说过要学好画画，一定学会仔细观察，可是无缘无故的盯着别人看这种失礼的举动，要是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不敢做，现在可好玩了，我怎么看，怎么观察对方也感觉不到，也不会生气，每一张生活的脸，不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疲倦的，病态的，青春的，活泼的，都值得人尊敬，至少，每一个人都在为生活奋斗，都在生活中不停挣扎，做着努力，期待下一天的到来。
　　明天啊，望着熟悉的电杆，穿梭的电线，高高架起的路灯，心里下定决心要看遍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完成生前没能实现的愿望，还有不用担心饿，担心被骗，忧愁迷路，被敲竹杠，实在太棒了！我的人生才是刚刚开始呢！
　　档案馆是神奇的存在，我们一生的档案就寄放在这里，证明我们存在过的档案会一直保存，直到所有人都忘记我们。我想去看看，可想得到那些都是自己写的东西，又甚觉无趣，在大门口飘荡两圈，不太乐意。
　　门卫守在小屋里，小屋遮在青绿的树丛里，前庭宽阔，印象派雕塑立在假山上，囫囵不像东西。倒胃口，不去了。
　　逛了一圈，天很亮，我坐在公园的路边椅子上，透过枝桠看高楼大厦，看银行高高的标牌，看酒店做作的写着XX大酒店，看公园工人在混绿色的人工湖上，驾着游乐船捞水里的垃圾，不时有金黄的鲤鱼、金鱼浮上来，向游人们要食。
　　回到寝室，夕阳已经染红了整片宿舍外边的银杏林，碧绿的叶片泛着金色，融在一天的绛红里，黄昏的色调，铺天盖地袭来，悲壮的情绪，似是这片天想要传达。
　　大概有些想念了，有些孤独了，不能这样，情绪不要低沉，这样很好，我要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天老地荒。
　　寝室是四人间，住了两人，另两个都空着，铺子下面是独立书桌和立式衣柜，铁床很牢固，我不少次看着那家伙从床上翻下来，床硬是一丝也没动，比以前我们住校的时候好多了，翻着身也只嘎吱嘎的，真怕那天散架了。
　　其实寝室住了四人，另外两个家在本地，学校的寝室只是放东西，从来不住的。
　　三号床的家伙，在外面租了房子，偶尔会回来住一晚。
　　N大在全国排前十，在伟大的学校好像也没想过要把学生宿舍的寝室门换成铁门，托此福，我可以自由的出入寝室，不过我很安分，只在想要睡觉的时候才回到寝室，悄悄的进去，溜到空床上，安静的休息，在睡与不睡间度过又一个夜晚。
　　温文抽了抽。
　　今儿搞完知识竞赛，扯横幅，搬桌子，扫地，乖乖，这弄完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了，开水房是关门了，夜宵也没着落了，不晓得抽屉里的饼干还剩得没有，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啊。咕噜，肚子又叫了两声，饿死了。
　　抽出钥匙，魏笑的铺上空着，这小子，有去会情人了，拧下额头的青筋，温文问问身上的汗味，自己厌恶的别开，臭死了！
　　青年安静的躺在铺里，一动不动，猛一看，跟个尸体似地。
　　温文眼睛一转，嘴角扬起，既然撞上来，不用白不用。
　　“喂！”这鬼也来凑热闹。
　　“起来，去买点东西，白住也不是这么住法。”
　　我眼前的青年人，不正是那个左边上铺的学生吗，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应该是个学生干部，平时看着懒散，做事却好似自自有度法。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眼睛里印着我的影子呢？
　　青年呆呆的，看得发神，干净脸上满是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很干净，反应也很单纯。
　　“我有那么帅，看得你魂都丢了。”
　　“你！”对方戏谑的表情，正在离我脸不到十毫米的距离处，不断放大。
　　“我！”
　　你看得见我！怎么可能！我可是死了的人，我是鬼，到现在我还没遇到可以看见我的人，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你什么？”对方凑得更近了，我仿佛能感觉到热气在脸上飘荡，脸不由得变得涨红，从来没同人靠的如此近过，突然被人靠近了，想退却都给忘记了。
　　“我！”
　　“我也没用，现在外面房租多贵，你住了这麽久，好歹也是成年人了，你不至于这么没脸皮吧。”
　　“你，你，你！”
　　对方的表情跟租房大婶那个贪婪的神态何其相似，我干瞪着眼，不满的看着大学生。
　　“真笨！”
　　你笨，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温文好笑的看着这个鬼，还真是笨，舌头都咬不清，看样子还没被人欺负去，一副天真无知，不逗逗还真是对不起这个鬼。
　　温文脸生得清秀，有修养，有内涵，有见识，脸上表情真诚又亲切，长度适宜的短发越发显得精神利落，只是一个浅笑笑起来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此刻的眼睛中笑得有点深意。
　　我不满得撇开嘴，不就是个毛孩子吗，我怕什么。
　　端坐起来，温文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虽然旧些却很干净的青年人，岁月的痕迹不深，眼睛大大的，大概是近视的原因，看东西迷迷糊糊的，很平凡的脸，干净，如它的眼神，白色体恤，深色外套，牛仔裤洗得发白，运动鞋规矩的摆在爬梯旁边，略长的头发是整张脸显得越加柔和，鼻梁不高，在整张脸上却正好合适，眉毛大概是这人身上唯一呈强势的部分，证明男人味没在这个长相柔和的人身上消失殆尽。
　　温文一向讨厌温温吞吞的男的，小白脸长相，个性跟皮相一样，还沾沾自喜的更是看不惯，明明是个男人非得装个跟个女人似地，看着就倒胃口。
　　还能忍受这小子的温吞相，也不过是应为对方干净，不是那种无知的干净，看过世间百态还能保持自身气质的青年，不是愚钝就是坚韧，可惜这人如此年轻就死掉了，未来都成不可期望，容忍对方的存在才变得可能。
　　同情，可怜，都有吧。
　　我心里很乱，很多想法在脑袋里旋转。我死了，这个大学生能看见我，那别人呢？真的有捉鬼的人吗，那些制造鬼奴的人会不会出现，那些鬼故事有多少是现实存在的？我要被抓回阎王殿吗？会审判吗？我是下地狱还是会变成别的什么样？这世上有其他的鬼吗？我活着时候怎么没遇见过鬼？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快起来，去给我买点吃的。”
　　我讨厌霸道的人，说话理直气壮，没理也成有理，占着自生的优越条件，比别人更容易的主导方向，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愣什么，不去就滚蛋，这宿舍不欢迎你。”
　　好像的确是我理亏，白住了这么久，虽说这是学校的财产，但人家一直没撵我，算了，原谅你。
　　施施然从上铺下来，虽然飘下来也不错，不过爬下来的感觉更真实。径直穿门而过，下楼，不少人正带着丰盛的夜宵从外面归来，嘴里呼啦呼啦的说过不停，年轻真好啊。
　　路灯总是只能照亮车道，人行道都被道旁树的树影遮没了，黑乎乎的，天上没有星星，只是墨蓝一片。小吃街金黄色的灯光很温暖，老板娘手忙较忙，收钱，卖东西，手脚麻利，口中同学好，好咧个不停，中年的胖乎乎的老板，笑得很和善，静悄悄的看着妻子，一边认真的准备食材。下一家是个烧烤摊子，木炭亮红的光斑，香兹兹风味道随风飘来，作料，老板老板我们这快点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个学生能看到我，这些人看得到我吗？也不知是夜晚的关系，还是大家都没注意的关系，我觉得没一个人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老板。”踌躇片刻，我犹豫地喊出来。
　　“同学你要什么，冒菜，锅盔？炸点粉吧，我们家的炸粉特香，保准你吃的回味。”
　　“嘿嘿。”
　　我内心震动，恨不能大哭一场。这是搞什么，为什么卖菜大妈也能看见我，那白天我做免费公交车不是被人当成疯子了吗!还有去哪些地方，人人不是都把我当疯子吧！
　　皱着一张脸，我尽量把自己掩在道旁树浓浓的影子里，羞愧心、恼怒齐发而上。
　　捏着双手，喧闹的市井依然吆喝声不绝。夜市才开始，一夜的序幕才刚刚揭开，可是，我怎么办？
　　没死过以前，想过亡魂会以精神的形式存在，想过意念影响空间，想过大概会讨厌死的那一刻，想过，从此湮灭。
　　裤子紧贴腿部的口袋中，红色、绿色、蓝色的毛爷爷，几张小票，掏出来薄薄一叠，叠的还算整齐，边角也摸的直直的，钱还是那天从银行取出来的，只花了一张，买了一张电话卡，一瓶饮料，水电还没来得交。
　　这钱还在口袋里？我明明记得他们说我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了，这钱怎么可能还在我的口袋里？怎么回事。掩下心中的疑惑，我走出树的阴影，走向喧哗热闹的小吃铺。
　　“老板，一杯皮蛋瘦肉粥，一份牛肉土豆盖浇，一个鸡腿，带走。”熟练的喊出想要的东西，回去问问看，大学生可能知道。
　　走在千篇一律的校园大道上，不禁会想起几年前，也是大半夜的寝室里几个人一块儿钻出寝室出来卖吃食，赶回去，宿舍阿姨早把门锁死了，几个人没办法，爬水管，正爬得起劲的时候，巡夜的保安来了，小胖吓得差点没掉了下去。
　　轻轻一跃，我跳上了二楼的走廊尽头的窗台上，啧啧，这弹跳力，还真不是一般人。
　　也不敲门，手放上去，穿门而入，既然早知道我是什么，想来也不会被吓到，倒是，究竟是什么人啊，倒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况的，不过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而已，也没见有什么特异之处，哼哼，请你吃完这顿，我就换地方。
　　温文洗完澡出来，闻到的就是一阵香味，腹中饥饿可真不是什么美事，温文这人该客气的时候绝对客气，不客气的时候绝对不假斯文，粥不错，是后校门最正宗的那家的，盖浇的分量很足，鸡腿还不错，狼吞虎咽，绝对是狼吞虎咽。
　　还不错，温文这才转过眼，青年眼睛亮晶晶的，整张脸也变得生动，嘴角还蹩着，倚在立柱上，欲言又止。
　　我目瞪口呆，从来没看过人这么不讲礼的，连声谢都不说，长得倒是一派英俊潇洒，一幅吃相难入人眼，难入人眼啊。温文只穿了睡裤，光着膀子吃得很欢，狼吞虎咽的模式，怎么说，真败坏斯文形象。
　　吃饱喝足，温文舒服的扬扬眉，懒洋洋的站起来，对方实体化的效果比想象的还好，呆鬼见过不少，大摇大摆脑袋缺斤缺成这样的，还挺稀奇。呆鬼的眼神清明了不少，死前还不太笨，讨人喜欢的脸，不过脸有点板，那种刻意为之的板，下意识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破坏整张脸的柔和，使人难做亲近的举态，生前应该是既不招人厌恶，也不很讨上司喜欢，升迁不易，生活艰难。
　　不太情愿的瞅瞅大学生，转身，出门，走掉，待人认识的地方不保险啊，还是换个窝。
　　皱眉，温文知道有种人看着温和无害，但是别小看这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会根据具体情况改变策略，行动方式，但绝对会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行走。眼前这个青年，离这种人不远，撅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有难题不求人，独立、敏感，肯思考，会进去，不屈服，不放弃，怎么说——清醒的理想主义者：明了社会的黑暗，却仍抱着希望，不肯放弃，哪怕一点光亮，也能让他充满希望，让死掉的心死灰复燃，不断的努力，即是发现眼前的成功不过是镜花水月，也努力活下去。
　　看看吧，这鬼多幼稚，怕是连怎么做鬼也不知道，还照着人的准则过活呢。
　　这个人在嘲笑我，分明的是再说，你啊，什么也不懂。不满，不满，我很不满。
　　“喂，你有什么话说？”我说，我还记得，我的存折上有四万块钱，网银上有500，那是准备重买感应笔和资料，我还记得，我不喜欢欠人钱，不喜欢借钱，对特定言辞很敏感，特定粗神经，再完美的伪装只要在亲人面前，就会碎得□□，还记得，为让主任帮忙介绍对象，买了两整条烟准备送给主任，可惜了。
　　换个人，温文还会寒暄，一个鬼，有什么资格。这样子的鬼，一抓一大把，今天的夜宵，算是收取的收留费，白让这家伙在这呆了这麽久，还真是便宜了它。
　　大学生坐在位子上没动，我有些尴尬，有点气势低一等的不妙感觉，不晓得这小子发什么疯，就像是我侵犯了他的领地，坐了让自己羞愧万分的事。无言的压迫，在这背对着我的大学生身上散发出来。我有点害怕，发自心底的恐慌，很多不好的情绪升起，驱逐出境，冷酷，如看见脏东西恨不能除而快之的意思，这就是我全部的感受，心很难受，呼口气都很困难，大脑陷入困境，身体不能动弹，仿佛绝望就是现在。
　　以大言大义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手段，是我最恨的，这种把他人陷入绝境还做出一副菩萨心肠的东西连不是，我忽然就对眼前的大学生生出这样的厌恶来，我明白，自己臆想的成分很大，但是现在的气氛真的很不好，我该不是又犯老毛病了吧，可恶。我闯门而出，心里骂着，老子有的是地方去，谁稀罕你这破地方，见鬼！
　　去哪里？街市繁华，小摊上，买吃食的人很多，喝酒的，在广场上溜达的，淹没其间，期望有人能留住自己，期望有一隅之所，期望有爱的人，双手空空，我的过去，我的死亡，就如这一夜的绚丽，在晨光出现的时候，消失殆尽。
　　温文倒是没把这家伙放在眼里，不过放着不管也不是他的风格。
　　按时性的出现，不出声，不捣乱，到跟养了棵花似的；不好奇，不胡来，不问东问西，对于这家伙知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死了，温文还真是百分百的怀疑。
　　“喂，你都知道什么。”
　　鬼差还真是忙，这家伙晃荡了快一个月，也没被送走，看来这鬼界的公务员的素质也下降的厉害。
　　我整日无事，闲的发霉，不过一向如此过，想在的状态也不过是换了种形态，烦恼比以前活着的时候少了，本质还是一样，自始至终的无所事事。
　　电影、文学曾表达，鬼留在世上，是还有心愿没完成，我，心愿，肯定没有，有也没用，一个鬼怀着人类的梦有什么用。
　　气氛沉重。温文不知道这个家伙经历了些什么，阴暗和负面在这家伙身上很重，压得他自己的灵魂都快挂了，有如此重心思的人，不对，鬼，还能在这世上飘荡？没被教唆干些什么杀人吸血的事还真难得，看看现在，那还是那个眼神纯粹的青年人，黑气在周身环绕，好看的脸，狰狞晦气。
　　阴暗这种气息，是无处不在的。
　　新鲜的鬼魂是很美味的食物，尤其是对暗夜中的鬼魅们，鬼留在世上不仅是影响现实的不利因素，也是其危险的，被吃掉、毁灭、利用，结局会真的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鬼是很好利用，尤其是那些新成鬼魂的，对鬼的规则还不了解，对危险更是一无所知，鬼差负责引导鬼，对鬼进行管理，维持鬼界法度。鬼差的工作时间在人家来看，是凌晨十二点至清晨六点，当然某些特殊任务除外，那些长期未被收管的，鬼差都会定期清查，派专人负责，能不服鬼差管的，多是一些具有奇能的鬼，硬性的管理不适合这类鬼，鬼界一般都是收在鬼界门下，有时会让这些鬼帮忙做事，各得其所。
　　青年看上去脸色很难看，不知是被暗气缠绕的缘故还是本身想到不好的回忆。越是纯净的灵魂，越容易受到污染，从青年这一个月固定到这里休息来看，这青年并不坏，至少跟表象呈现的还比较符合。
　　“你认识我吗？一直都能看到我吗？”
　　我能从大学生的眼中看到回答。
　　“那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说出这话我就后悔了，看样子，大学生遇到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问这么愚蠢问题，倒真是我的作风。
　　“有什么好说的？”
　　“还这么年轻，怎么死气沉沉的。”
　　“你可知这所学校创立于一百多年前，经历了多少任校长，设过哪些专业，有哪些人名震四海？”
　　“不知道。”我摇头。
　　“你是这里学生？”
　　“不是。”我继续摇头。
　　“你朋友或恋人在这学校？”
　　“没。”我继续摇头，不明白大学生要问什么。
　　“那里为何出现这里？”
　　“不知道。”
　　我不是出生在这所城市的，大学、小学、中学，都不是在这里上的。我只是这里的过客，它只是我行程中的一个中转站，我留下的印象仅仅是繁忙又不安，人情味荒诞，我的第一份工作也仅仅是在属于这个城市的地理辖区，与这个城市没有丝毫关系。
　　我还坐在这里，大学生的寝室里，我该是迷茫的，痛苦的，悔恨的？
　　“你已经死了。”
　　我轻轻点头，示意知道此事。死，是个轻而易举的词，我曾很多次想到死，但我仍然活了很久，就像现在这样，我依然在生活，不放弃。
　　死掉的人，会潜意识里忘掉自己已经死去，还在这个世界飘荡，有的人是余恨为了，才留在这个世上。
　　“你想去哪里？”
　　我依然摇头。我也曾经豪情万丈，我也曾只愿想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计划环球旅行，梦想飞上蓝天，去遥远的星际旅行。连路费都出不起的人，即是去一个小小的旅游区也要做很久的考量，我并不是怨憎，只是无奈。
　　“我——”
　　痛楚在清澈的眼睛里化作盈眶的泪水，有点凌乱的发型，白净的脸皮，颜色淡淡的嘴唇，大大的耳朵。这明明是张有福相的脸，却在人生真正开始的时候结束。
　　谁能告诉我，鬼也会流泪。温文抽了抽，睁大眼睛看着滴在手上，湿漉漉的泪水，或许该让专业人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