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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疑的小青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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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的食指点着那老头儿的鼻子,由于过分激动,口水喷得人家满脸都是,“若非念在你年事已高,老子今天就砸了你的招牌,拆了你的积善堂。”
说罢,他一脚踢飞了诊桌,掉头离去。
顾惜朝鲜见戚少商发这样大的脾气,换作平时,拆招牌砸场子的事自己早就干上了,今日实在有趣得紧,又不便发作,只好捂了口,憋着笑,跟着戚少商从积善堂退出来。
那老医生惊魂甫定,伙计上来对着他抚拍胸口不止,边安慰道:“先生莫慌,他们江湖人性子粗野,不懂得有话好好说。”
老医生泪眼汪汪,“真真奇了……刚刚那位壮士的脉象明明是……嗐……想我行医四十载,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这公鸡下蛋,铁树开花都是有的,我也知道他分明是男子样貌,可就不许他男扮女装?”
伙计疑惑了,“龙老先生,若说男扮女装,刚刚那位壮士要是个女的,那委实……壮得过分了一些吧,我瞧着他那胡子,也不像是贴上去的。”
老医生冷哼,“可那脉象明明是……错不了的,错不了的。”
伙计见他还要坚持己见,忙道:“那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
“那又如何?”
“您觉得,届时他说您是庸医,是咱们积善堂的招牌硬,还是他九现神龙的名头响?外面的人,是信我们,还是信他?”
“这个……”老先生眼含热泪,委委屈屈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阿二,你是个激灵孩子,那……这个事……”
“晾他也不会到处宣扬,固然我们积善堂的名声要受损,他九现神龙也要白白让人耻笑了去。”
“对对对,我老糊涂了,不怕不怕。这就把桌子收拾起来,让下一位病人进来吧。”
戚少商一路骂骂咧咧,气愤难平。
顾惜朝安慰道:“要不去回春堂找普洱姑娘看看?”
“不去!”戚少商哼一声,“我看也没什么要紧的毛病,以前在流云阁碰着一位说书先生就有咽喉肿痛,恶心干呕的老毛病,回家喝喝菊花茶,吃吃润嗓子的东西就好。”说着撕开纸包一角,捡一颗乌梅塞进嘴里嚼起来,含含糊糊道:“我看这东西就好得很,生津止咳,润肺养气,吃完嗓子都舒服了,也不打恶心。我那点小毛小病的,还劳师动众,说出去都嫌丢人,我就不信我能吐啊吐啊的吐死。回家!”
顾惜朝想想也是,堂堂九现神龙,就是吃了箱子燕也浑身舒爽,通体酣畅,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两人自另一条山道返回,又采了些草药,黄昏时分方才到家。
戚少商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直叫,有了干呕迹象,也只拿乌梅抵挡,隔壁王五家的小崽子蹦蹦跳跳自门前经过,见戚少商坐在门槛上,嘴巴里在扭动,不禁问道:“戚伯伯,你在吃什么呀?”
戚少商招招手,“过来,给你吃一个。”
小家伙凑到近前,戚少商从怀内的纸包里掏出一个乌梅,塞进他嘴里。
结果小家伙没咀嚼两下,“噗噗”两声吐到地上,“呜……好酸,你自己吃吧。”
戚少商把石板上的梅子捡起来,拍净上面浮灰,塞入口中,“不会啊,这么好吃的东西,算了,你不吃,我还想自己留着呢。”
“戚伯伯,爹爹说你会功夫,明日教我两招可好?”
戚少商笑道:“早跟你说了,每日五更晨起,在院中站马步,站满半年,我就教你第一套剑法。练武功非得吃苦不可,不然你也就学些花架子,村口抢你糖吃的小恶霸都打不赢。”
正说着,屋内顾惜朝道:“开饭了。”
戚少商道:“一起吃点不?”
小家伙忸怩道:“不了,我娘说我每日饭点便来戚伯伯处,让人笑话了去,我这是要到村口唤我爹爹回家呢。”
说着蹦蹦跳跳向村口而去。
戚少商转头进屋,在桌前刚一坐下,鼻子底下是红烧肉一碗,那浓油赤酱肥腻腻,当即扭头“日——”一声。
顾惜朝拍着他的背,道:“又不行了?”
“拿走拿走,我要吃素!”
“你不是最爱吃肉?”
“这几日见到肉就不行了,我看我就做改做高僧吧。”
顾惜朝摇头,端了肉碗进厨房,“那我自己吃掉了啊?”
戚少商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喝水漱了口,道:“你现在跟我提肉,我都想吐。”
顾惜朝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咸淡适宜,醇香浓厚,肥而不腻,可惜戚少商病了,没福分,那他就独享了吧。
戚少商恶狠狠地吐了个把月,吐啊吐啊的,果然渐渐就好转起来,既然好转了,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胃口从此大开,大鱼大肉放开了肚皮吃。平日里也就吃两碗米饭,近日从两碗添至三碗,又从三碗添至四碗。顾惜朝咬着筷子看他这副如狼似虎的吃相,道:“你近日是不是新练了什么功夫,体力消耗大。”
“没有啊。”戚少商一边扒饭,一边摇头,“我近日连房事都少了,哪里来的体力消耗?”说着笑嘻嘻拿胳膊肘去顶顾惜朝,“原来是顾公子欲求不满了?”
“滚!”
戚少商也不生气,吃完打了个饱嗝,折了笤帚上的草根剔着牙边道:“话说前些日子我肠胃不适,都没那个兴致,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快活快活?”
顾惜朝装没听见,抄起手边的书靠近油灯看起来。
戚少商将碗筷拿去井台旁洗刷干净,回来擦净手,掩上房门,然后对着顾惜朝拉拉扯扯。
顾惜朝让他缠得没办法,丢了书本,半推半就地进了里屋,准备工作就绪,戚少商正当提枪而入之时,忽觉小腹内明显地一跳。
这一跳,也不痛,却如腹中有一只小青蛙似的,异常古怪。
顾惜朝让他举着腿就着这个难堪的姿势等了许久,也不见戚少商有下一步动作,翘起脑袋问:“怎么了?”
“厄……没……没什么。”戚少商心道,只是肠胃蠕动时的胀气吧,没事没事,说着又要压上去,哪里晓得腹中又是一跳,这一下不似小青蛙,而是大田鸡了!
“哎呀,不好,我这肚子里肯定不对了。”这样想着戚少商登时就软了。
顾惜朝支起脑袋看了看他裆里,笑道:“要不,今日我在上,你在下?”
“放屁,给你一次机会,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把我操弄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我第一次上你的身,有让你吃过这样的苦头吗?从今往后,你想都别想。”
顾惜朝嘀咕,“明明是你太娇贵。”
“去去!”戚少商提上裤子,悻悻然爬入被窝里,“睡觉睡觉!”
第二日一早醒来,戚少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愣神。
“一、二、三、四……”如果没有数错,昨夜里腹中那只小青蛙明明白白跳动了四次,还不算上一些似有若无的小动静。戚少商按着小腹,苦思冥想这只小青蛙的来历,这一按下可不得了,只觉得小腹内,隐隐有一个梨子大小的硬块,这硬块也不知道何时长的,若是瘤子,恐怕现今已经和他的拳头一般大小。
板凳很矮,坐久了,瘤子勒着腰,压迫肚腹,浑身不舒服。
“哎……是不是,我命不久矣……”戚少商黯然神伤,“我当年发誓要为连云寨,毁诺城,雷家庄,思恩镇,神威镖局的兄弟们报仇,杀了顾惜朝,若他不死,老天都不会开眼。可是最后,我竟然跟顾惜朝……如今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要这样惩罚我。罢了,老天惩罚我一人,我认了,我委实不像话,跟顾惜朝没有关系。”
戚少商站起来松了松筋骨,在院中的两棵枣树下来回踱步,顾惜朝晨起写完了五百个大字,又舞了一套剑法,放了鸡喂了狗,进进出出的,就见戚少商在那里想心事。
顾惜朝走上前来,戚少商仍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于是他调笑:“昨天晚上不举,也不至伤心至此吧?”
戚少商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顾惜朝见他又悲又愤,声音便放柔了,“到底怎么了?”
戚少商一跺脚,进了屋,不一会儿提了包袱和剑又出来,“我有点事要去办,你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
顾惜朝面色一凛,“又是我那些仇家要来?”他踏前一步,开了院门,“不需你替我出头,我自己去!”
戚少商拉住他,“这次不关你的事,是……是我的仇家。”
顾惜朝面色更黑,“你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怎么,看不起我顾惜朝,怕我给你拖后腿?”
戚少商急于甩脱他,自行下山去瞧大夫,若是绝症,他也不想顾惜朝知道,自己寻个理由,寻个清静地方,了此残生。他要顾惜朝印象中的戚少商,永远都是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思及此,他心中痛如刀绞。
“小顾,听我一句劝,这位仇家,他不见得武功高强,是我欠了他的,你若去给我出头,只会火上焦油,更陷我于不义。所以,我非得单刀赴会,你,留在家中。”
“与逆水案无关?”
“绝无半点关系,闲来我再与你解释个中缘由。”
顾惜朝知道戚少商一生,行侠仗义,也因此颇有一些仇家,那些人全是地痞流氓,土匪恶霸,对这些三教九流,戚少商向来是不怕的,只有他们见了戚少商躲得远远的。既然这一次,是戚少商欠了人家的,莫非就是情债。指不定息红泪以前,他还有什么风流债,自己出面,的确不妥。
“好,那你去吧,我在家等你三日,三日不归,我出去找你。”
“七日,七日我若不归,你再来找我。”
“一言为定。”
戚少商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