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绽放》立风三二

10、十

　　你知道么？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起就在想，这张脸到底要怎样才会显露其他的情绪。
　　不再是冷漠，假笑，嘲讽。
　　——夏末
　　夏末熟门熟路地把萧音带去了酒吧，余光撇到萧音的表情。仍旧是一派漠然，只有些微蹙起的眉尖显露了他的隐隐厌恶。
　　是的，厌恶。夏末无法否认自己看清这样的情绪后竟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带过很多人来这里，男生都会很兴奋，女生都会很不安。但是只要是他带进来的，没人有过厌恶这种情绪。
　　“怎么，后悔了？”夏末放缓脚步，伸手搭住萧音的肩，感受到一瞬间的僵硬。
　　萧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语音语调没有一丝不稳。
　　“整天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很高兴。”
　　夏末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听不出情绪，“现在我希望你每天陪我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不高兴吗？”
　　并没有等萧音回答，夏末便跟吧台后面的凌泽打了招呼。
　　“怎么，考完试了，终于舍得放下书本了？”凌泽擦拭着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地看向夏末身旁的男生。
　　“我把人带来了，你好好招待啊。”夏末挑眉，并不介意对方的调侃，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凌泽手中的酒杯示意道。
　　凌泽无奈地笑了笑，对于夏末心里的想法明白了七七八八，随后他把视线转向萧音，那是一个有着一张苍白面孔的男生，在酒吧各色灯光的映衬下竟隐隐有一分艳色。
　　“萧音是吗？经常听夏末提起你，想要喝点什么吗？”
　　夏末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凌泽同萧音打招呼，等着他被无视。
　　出人意料地，萧音抬眸看了看两人，略带些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显得异常清澈而深邃，仿佛看破了一切。
　　夏末微怔，却在这时听到萧音略带冷意的声音响起。
　　“他希望我喝什么，你不是很明白么。”
　　身处最为喧闹的酒吧，这一小块地方此时却弥漫了诡异的寂静。凌泽笑了笑，有些无法相信少年的洞察力。
　　“既然如此识相，泽就给他一杯罂粟。”夏末的神情瞬间冷到了极致，他忽然就想起自己缠上萧音的初衷，大概最看不惯的就是萧音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该死地不染红尘的，让人拼尽全力也要得到，或者，毁灭。

　　夏末今晚本不想登台的，但是被安南揪住之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在深刻反省自己毫无团队意识的行为并且保证不会再犯之后，还是被安南轰上了台。
　　他拿着吉他调了下音，然后眯起眼看向坐在吧台前的萧音。罂粟是挺烈的鸡尾酒，入口时是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甘甜，到喉咙口的时候才会有烈酒特有的火烧感。其实按照夏末原本的想法，并不想让他喝这么烈的酒，好吧，他承认，他想让萧音循序渐进，然后整个地融入自己的生活。然后……
　　然后呢？然后当然是能怎么带坏就带坏他。
　　夏末，一直就是这么想的，之前复习备考也都是靠这样的发展蓝图支撑着的。
　　可是，他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仍旧是萧音看透一切的清澈的眼眸。是不是，到最后，即使他成天跟着自己混迹于这些暗无天日的地方，即使他真的放浪形骸堕落不堪，眼眸里的了然，仍旧一如今日？
　　夏末捏紧了拳头，终于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即使是地狱，他也要拉着萧音同往。

　　等到他下台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末，他大概醉了。”凌泽指了指以手撑头靠在吧台上的萧音，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酒杯。
　　夏末皱了皱眉，走近。却看见萧音额前渗出的冷汗，以及捂住腹部的手。
　　“他有吃点什么吗？”
　　“没有啊，他在你走后没有讲过一句话，你没拿吃的给他？”凌泽耸肩，他在夏末登台前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看到萧音仍旧不紧不慢地在喝酒，就以为……
　　“没有，我以为……”我以为他饿了总会跟你说的。夏末想要这么说，却说不出口。是啊，他还不知道他么，性格死犟，在认定了凌泽与自己是同伙的情况下，大概不会说什么话的。
　　“算了，我送他回去。”夏末挥了挥手，走上前伸手从萧音的腋下穿过，扶住了他的肩。
　　“唔……”醉死的人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好难受……”
　　夏末闻言愣怔，片刻后却轻笑出声，似是不曾料想醉酒的萧音竟然坦诚地令人意外。
　　他固定住萧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吃力地往外走。虽然看起来很瘦得样子，但无论如何也是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的男生，本想玩一下公主抱的夏末终于老老实实地扶着他走了。

　　“萧音，你醉了没？”
　　“没有，我没有喝酒。”萧音嘟囔，意外地可爱，声线暗哑了许多，还带了些鼻音，“我，我从来都不喝酒，最，最讨厌喝酒了……”
　　夏末铁了心要在这个时候占他便宜。
　　“那今天为什么不拒绝？”简直是诱哄的语气了。
　　“夏，夏末那个，混，混蛋……”
　　第一次从萧音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夏末忽然有些讲不清现在的感受了，只有耳边温热的呼吸，密密麻麻，仿佛笼罩了他整个人。让人想要逃离。
　　“那个混，混蛋，不知道要干什，什么……怕，我，我怕……”醉语仍在继续，完全不顾夏末的意愿。
　　夏末震惊地转头看向萧音，却不曾想碰触到了萧音的额头。仍旧有些汗渍残留，夏末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果然带着些微的咸涩。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心情，鼻腔里却盈满了萧音身上的味道，一丝淡淡的香，如同溪水的清冽。
　　“唔……”再次呻吟过后，萧音终于彻底醉死了过去。
　　夏末无奈地看着枕着他肩膀睡得不大舒服的萧音，把疑问重新咽了下去。
　　萧音，你怕什么呢。
　　你知道么？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起就在想，这张脸到底要怎样才会显露其他的情绪。
　　不再是冷漠，假笑，嘲讽。
　　可是，现在，你终于对我展露了其他的情绪，我却不知应拿你如何是好了。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再也分不清彼此了，缠绕在一起，丝丝缕缕都与对方融合。
　　便如同他们的生活，即使不愿，也已经接纳了对方的进入。
　　纠缠不止，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