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林香》顾凌

13、第十三章 望月阁

　　皇帝，是真的没有再叫她过去了。
　　枫林的生辰是四月十六，也就二十来天了。
　　太后早早的就送了贺礼来，也早就已经派人在承阳宫忙活起来了。
　　枫林一点心情也没有，随着他们乱弄。
　　锦佩辰最近也没那么忙了。皇帝把事情大部分都交给朝中大臣，只说，好好陪陪她。
　　她听了心里一动。
　　曾经那样敬佩皇帝，不是没有原因的。
　　曾经的不熟悉的熟悉，曾经以后的今天，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一样陌生。
　　有的人注定只能错过。
　　她突然觉得自己前些天有些过分了，葵依只不过就这么提一句，也许不是她呢。
　　她就是太冲动了。
　　但是，她还是宁愿相信，不是葵依。
　　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行，哪怕锦佩辰有好几十个红颜知己，但只要不是葵依，她都可以接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姐妹之情更重要了。
　　这个世界上，更没有比姐妹的叛变，来得更痛彻心扉。

　　枫林生辰，陆陆续续的人都前来贺寿。
　　当天承阳宫门口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光收礼的那个仓库就塞满了。
　　（弱弱的问一句，有没有觉得情节发展的太快了……）
　　承阳宫里的人都忙活了大半个月，加上太后派人打理，整个宫殿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葵依和雪露是一起来的。刘长尽因为和刘将军去边疆守卫数月，所以没能来。
　　葵依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笑眯眯的跟枫林讲话，见到锦佩辰脸色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就是唯唯的叫了句“姐夫好”。
　　她就根本丝毫没有提及信的事，更没有说信的最后一句。
　　生辰宴放在中午，人越来越多，宫里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和皇后都是到宴会开始了才来的，因而显得有些匆忙。
　　都就坐了，也就开始吃饭了。说是枫林的生辰宴，其实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祝祝贺，再看跳舞的女子在舞池上跳跳舞，偶尔来个不识相的去调调戏，活像一个白天开放的……青楼。
　　叶兮对这次生辰宴极感不满，直说要带枫林去佛山，那里才好玩。
　　一直持续到午后，人才慢慢的散了。
　　枫林伸了个懒腰，总算结束了。
　　可叶兮还不依不饶的要带她去佛山……最后还是被太后劝了下来。
　　枫林闲来无事，就去看看都送了些什么礼物。
　　她随手打开一个盒子，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白玉吊耳环，她看了看署名，是书府夫人的。
　　第二个盒子是雪露送的，里面就是一些小玩意。不过她挺喜欢，便收了起来。
　　再随手打开一个盒子，愣了一下。
　　里面只放着两张纸。
　　她拿起其中一张，打开一看，背后一下子全出了冷汗。
　　上面是她的笔迹，她曾经写给刘长尽的书信。
　　她连忙拿起另一张，更是愣住了。
　　是锦佩辰的笔迹，写给另一个女子的书信。
　　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但凭她的记忆，这一定是锦佩辰的笔迹。
　　上面的语句虽不是缠缠绵绵，但也充满了柔情诗意。她奇怪锦佩辰怎么会写出这种话。
　　她赶紧看了看盒子后面的送礼人署名，默府二小姐。
　　葵依！
　　枫林突然觉得头皮上一阵发麻，接着就是腹部旧伤带来的疼痛。她突然想起，刘长尽刺杀锦佩辰，葵依会不会知道？
　　眼睛一晃，又看到一个盒子底部写着：刘将军府少夫人。
　　那不也是葵依？
　　枫林赶紧打来看了看，还好，只是几个玩偶。
　　正想关上，却突然觉得隐隐作呕，仔细一看，玩偶上面，竟沾了血迹……
　　她尖叫一声，把盒子扔开。
　　明镜慌忙跑进来，“太子妃！”
　　枫林吸了吸气，闭上眼睛安了安神，再睁开眼，那个盒子已经不复存在。
　　难道刚才出现幻觉了？
　　她再找了找，还是没有。可是那个放书信的盒子，依旧赫然显现在她眼前。
　　“我没事。”她对明镜说了句，“你先出去。”
　　“是。”
　　她拿起那个盒子，想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
　　果然，除了那两封信，还掉出来一张纸。
　　纸被折叠成很小的一块，难怪刚才发现不了。
　　她慢慢拆开。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但却实实在在表达了一个少女内心的情窦初开。
　　这看上去像是一篇日记，又像是一封警告信。
　　“那日我进宫，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后面就直接变成了“我们都对彼此情深意切……”
　　看样子，这不是原稿，而是后来抄下来的。
　　“可他竟要成亲了。”
　　“他……他竟告诉我，他从来都只把我和他当兄妹来看……他当要叫我如何是好。”
　　“我心痛万分，待我将那与他成亲的女子，碎尸万段！”
　　看到这里，枫林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竟是枫林。”
　　她一愣，葵依是从不叫她名字的，从来都是叫姐姐的。
　　“我知道枫林心里早有所属，于是便不再追究，等他们夫妻感情破裂。”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和她非凡没有破裂，反而更加亲密了……这又要叫我如何是好……”
　　“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我容忍不了任何女子在他心里半分。”
　　“不管是谁。”
　　看完以后，枫林蓦地一颤。
　　非他不嫁……那葵依怎么又会嫁给刘长尽？
　　她全身不寒而栗，慌慌地把信收拾好，然后出了仓库。
　　锦佩辰正好从大堂那边走来，见了她，说，“皇祖母同意我们今晚去宫外了……”
　　她笑笑，点了点头，“嗯。”
　　“来，去收拾东西。”
　　“嗯。”

　　平京长街，灯火阑珊，热闹繁华。
　　他们穿了便装出去，因而没有多少人认得。
　　枫林见旁边有个卖糖的小摊子，就走过去看了看。各式各样的，散发着淡淡的糖香。
　　小贩笑道，“这位公子，给这位姑娘买一支吧。”
　　“全买下来吧。”
　　她连忙摇头，“吃也吃不完。”
　　锦佩辰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她突然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葵依就喜欢吃这种样子奇特的糖，一支一支的。她经常去街上买回来给葵依，葵依一下午就能吃上十多支。后来蛀牙了，娘亲心疼地直骂枫林，葵依就说，“不要怪姐姐，不要怪姐姐……”
　　枫林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湿了眼眶。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流出来。
　　锦佩辰已经买好了，放到她手里，说，“以后想吃的话，叫那个人到宫里来，专门给你做。”
　　她笑了笑，摇摇头。
　　前面一阵喧哗，她仔细看了看，是间青楼。
　　在门口接客的青楼女子，胭脂耳坠，谈笑风生。她和刘长尽，以前就来过这里。
　　她以前在家里太闷，就突发奇想，换上男装去青楼玩。刚巧碰到刘长尽路过，直接把她抓了出来。她连门都还没进，那时候就连续好多天不理他。
　　……后来，他道了好多次歉，她才肯放过他。
　　已经是多少多少年前的事了，为什么她还会记得。
　　再走一段路，就看到了平京最高的楼台——望月阁。
　　望月阁是不允许任何人上去的，这是一个云游四海的僧人建造的。每年八月十五月圆，僧人都会回来，但就是不允许任何人上去。因而，阁底总有好几个门僮管着。
　　枫林叹了一声，如果能站上去，那时候的月亮该多美。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但锦佩辰听到了。
　　“我这就带你上去。”
　　她一愣，“你怎么去……”
　　他瞥了一眼身后，道，“李争。”
　　李争不好意思走出来，“太子爷。”
　　“谁叫你跟着我的？”
　　“回太子爷，是太后娘娘……”
　　“嗯。”他应了声，然后说，“去把那个门僮引走。”
　　李争诧异了下，“这……”
　　“不行的话，就回宫去取银票。”
　　“……是。”
　　李争一路走到其中一个门僮旁边，说了几句话，门僮用惊恐的眼神看了看枫林那边一眼，然后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
　　李争也摇了摇头。
　　门僮咬咬牙，然后向身后招呼了声，一行人跟着李争一起离开了阁底。
　　枫林好奇问道，“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他拉过她的手，“上去吧。”
　　她觉得手心暖暖的。
　　望月阁很高，他们一直爬了很久的楼梯才到阁顶。
　　枫林累得气喘吁吁的，下意识的往下一看，所有人都变成了小点，看得一点也不真切。
　　门僮们早就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守着阁底。
　　李争在下面，放了个暗号，表示门僮没发现他们上去了。
　　她对锦佩辰一笑，“他真厉害。”
　　他淡而笑道，“我教的好。”
　　手里的糖还没吃完，可她不想吃了，就塞到他手里，说，“你吃。”
　　“我不吃糖的……”
　　她趴到栏杆上，月亮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枫林情不自禁赞道，“你看，真漂亮。”
　　他点点头。
　　“过来一起看——”
　　他走了过来。
　　她一直很想上望月阁顶，今天终于美梦成真。她一直想上去的望月阁，如痴如醉，心驰神往。
　　“……我去给你建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要了，去多了就没意思了……现在就很好。”
　　他一时心动，环过她的腰，微一低头，俯身，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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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也是趁她不注意。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躲避。
　　他身上……独有的淡香。不腻人，但是很香。她很少靠他这么近，所以也很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月光越来越明亮，照得阁顶一片光明。
　　他们的影子连到一块，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楼下开始有了围观的人，虽然看不清，但是能分辨出上面有人。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别人还以为是仙子什么的，后来发现不对劲，马上就有人去告诉门僮，门僮见状赶紧派人爬上来。
　　枫林发现情况不对了，想挣开，可锦佩辰还是很淡定，跟没事一样，不肯把嘴放开。
　　她急了，乱踩他的脚。
　　他依旧很淡定……动也不动一下。
　　等门僮快爬到顶层了，他突然放开她，然后搂住她的腰，径直从栏杆上跨了出去。
　　她身子一轻，看到自己已经腾空，不免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到他胸前。
　　“不要怕。”
　　一句话的功夫，三两下，就落地了。
　　她舒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正站在屋顶上。
　　“……这是哪？”
　　“天阳宫。”
　　“……啊？天阳宫？！”
　　他笑了笑，然后将她轻轻一拉，“走啦。”
　　真是飞一般的感觉……
　　可惜刚才太害怕了，还没尝到感觉就落地了。
　　锦佩辰的轻功真是一流的，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都摔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