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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三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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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狂风将门吹的打开,金色的耀光从门外照进来,刺的让人张不开眼。早春,晚秋,从浮臾和帛言的手中升腾至半空,将门外的金光吸进杯中。
光渐渐暗下去,杯子重新回到两人的手中。帛言和浮臾对望一眼,完全不明白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滴,两滴……细雨配着火红的玫瑰花瓣从天空中旋落……
宫中的奴才,婢女;街道边的商户,小贩,全都扬起头,吃惊的望着眼前这奇景。奚柔一人在花园中,依在贵妃榻上,雨虽细小,依旧被淋的潮湿。一双眼半睁,尽是迷离,香酒一杯一杯送到嘴里,看着白衣上落的沾了雨水的玫瑰花瓣。
闭起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诡异,别有深意……
“备马。”奚柔吩咐着身后的婢女,随后又补充的问了一句:“我的样子还好吧?”
婢女抬头看了看奚柔的脸,从容道:“回皇主陛下,您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成日以酒为伴,身体状况一直抱恙,怎么能不憔悴,奚柔苦笑,摆着手让婢女继续去准备,婢女微微欠身,退出花园。
奚柔从椅上下来,仰头看天,张开双臂,迎接着细雨花瓣。
臾儿,我来看你了,你有想我吗?
“我想,你若是找到他,他肯定会更恨你,毕竟……”秋华子羡忽然出现在奚柔身后,冰冷的语气大煞风景,奚柔没话对子羡说,径直走出花园,登上婢女备好的雪白高头马,一引缰绳,踏着雨水疾驰开。
秋华子羡望着奚柔渐消的背影,冷哼一声。
他的确看不起奚柔,可他却忘了,看不起奚柔,便是看不起自己。
奚柔骑着马,疾驰在蜿蜒的山路间,沿途的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了。有些事情,即使是过去的几十年,也似乎感觉才发生在昨天,里面夹杂了不舍,泪水,痛苦与反省的挣扎。有时也会埋怨自己,可取、舍终在一念。
寂静的林子中,孤起一个木房子,奚柔跃下马向房子走去,白衣长长的后摆拖在地上,乌发柔顺的垂在背后,脸上满是柔和的笑。
房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孩子,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臾儿,是的,他在自己的眼前,美丽,让他着迷而疯狂的人。
浮臾余光中感觉到一旁不远处有个人,他转过头去,双脚顿时失去力气,差点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奚柔为何会找到这里来,他是不是又想抓自己回去……怎么办……
“臾儿……来……来我怀中。”奚柔张开双臂,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些。
可浮臾却拼命的摇着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臾儿……你可知,这三年,我有多想你……你想怎么玩我都随便你了,你玩够了,该回来了吧……”
“你不是说过……说过要放我自由吗?”
“是的,我是说过。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浮臾依旧摇着头,向后不断退步子:“你走……不要过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不会!!”
听到声音的帛言从屋子中跑出来,看见眼前的奚柔,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样一个躯壳也能活着……”
奚柔仰头大笑:“你还得到不少你爹的真传啊……无论是什么人,你都能一眼看穿他。”
帛言回道:“我可没认为上官予尤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奚柔戏谑一笑:“我说的可是你的亲爹啊!提及你亲爹和你倒还真的蛮像,都是空生了一副温柔的外表,实则愚蠢至极的性子。”
帛言不屑的回一句:“他生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跟我聊这些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吧。”
“我只是来此接走臾儿的。”
“这儿,便是臾儿的家,有我,你休想带走他。”
奚柔扫了一眼帛言,挥广袖,坐在身旁的秋千上,轻轻一笑:“今日,就让我多告诉你们一些,过去的事儿,说不定能让你们反省反省。”
浮臾心头有些紧张,不安的望了一眼帛言,帛言把浮臾搂紧,示意浮臾不要怕。
奚柔看着眼前两人,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你们这个样子,还真像当年你们爹爹的样子,求我让我答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他们二人是亲兄弟,怎么可能让他们在一起?我寒山圣族怎么能让他们二人抹黑门面?”
“你……你便是昆仑寒山主人?”
浮臾身子一震,怔怔看着秋千上的奚柔。认识奚柔以来,虽然没觉得他是什么太好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就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子,他的模样,的确足够掩饰他的身份,寒山主人这个身份。
奚柔点点头,对于身份被道出,没有丝毫在意。而此时,帛言已经箭步冲出,利剑直指奚柔的喉部:“你这恶人,快快受死。哼,寒山圣族?休要抬高自己门面了,做尽害人之事,何对一个圣字?”
奚柔面无表情,食指轻轻弹开架在面前的剑刃:“你最好客气点,杀我?似乎有些儿戏吧。”冷笑一声,起身朝着浮臾走过去:“臾儿,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只要你回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浮臾内心很是不安,他很怕奚柔,他这个人给人一种死亡般凝重的感觉,尤其是现在,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而且看起来肩膀也消瘦了许多,可怕的是那双眼,浅浅的黑眼圈。尽管已经努力表现的柔和些的眼神,还是掩盖不住他眼中的憔悴,曾经那清水一样的眼神就那样干涸的无影无踪……
奚柔缓缓走到浮臾面前,叹一口气,浅浅一笑:“好远的距离,走的我好累。你就不能走过来扶着我吗?”抬起双手,想把浮臾拉到怀中,但却被利刃从身后刺穿了胸膛。
“别,碰,他。”帛言执着刺穿奚柔的剑,另一只握拳的手有些颤抖,眼圈也有些微红。
“哈哈哈哈…….我早告诉过你,你杀不了我。”奚柔猛仰起头,双拳紧握,狂吼一声,把长剑逼出体内,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衫。随后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帛言逼近。帛言快速捡起剑,重新向奚柔发起进攻,奚柔虽然有伤在身,但身手却依旧很敏捷,轻松闪过帛言的招式,几番下来,帛言的体力已去了大半,但仍旧未见伤奚柔分毫,帛言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奚柔,大口喘着气。
站在一边的浮臾,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他心中很担心帛言会受伤,但却对奚柔的伤势很是在意,他只希望这场恶战可以快些停止。奚柔抬起右臂在面前潇洒的挥了个“一”字,两指间夹着薄薄的冰片。浮臾一窒,适才想到奚柔常用的暗器便是这样的薄冰片,取人性命,不费吹灰之力,看来他是动真格的,若是自己再不拖鞋,只怕会害帛言丢去性命。
“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从然你是清儿的儿子,若要阻止我,我依然会取你的性命。”奚柔站在树枝上,冷冷道:“留着命,或许还可以来找我报仇。”
帛言吃力的抬起头:“哼,今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将臾儿从我身边走走!”浮臾眼眶缓缓落下泪珠,望着一脸坚持的帛言,心强烈的痛起来。帛言继续道:“若我连喜欢的人都没办法保护,我还如何活下去。”倔强的言辞不由镇住奚柔,好一个为情坚定不移的痴情人,好,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就送你上路……
奚柔蹙起眉头,妖艳的脸上呈现了浓重的肃杀之色,手间的冰片在将要掷出的瞬间,
“不。”浮臾跌跌撞撞的跑到帛言面前,朝着奚柔大喊:“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帛言大惊,一把扯过浮臾的肩:“你在做什么?做什么?我不许,不许你跟他走。”
浮臾静静淌着泪,用手抚摸这帛言的脸颊,挤出一个微笑:“我不爱你,我从一开始来到你身边,只是为了杀了你,你是我的仇人,我不杀了人,难泄我心头之恨……”
帛言用力摇着头,厉声吼道:“你撒谎,什么仇人,什么仇人!!什么叫做不爱,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够了!”浮臾推开帛言,一把抢过帛言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向帛言的右肩。
帛言愣住了,他望着眼前的人,那温柔,可爱的浮臾,孩子气一般只会闹脾气的浮臾,他还是他。但不可逆转的是肩上那柄实实在在的肩,贯穿了两个人的回忆,开心的笑脸只是瞬间便凝止住,承诺呢?难道都是骗局,真傻,傻傻上当,活该受骗,在他眼里,我只是个仇人,只是个仇人。
帛言失去力气,倒在地上,温柔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含着一丝绝望。耳边回响起浮臾含着笑脸的祝福声。
祝你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没有你,我还如何开心下去?缓缓的,帛言闭上双眼,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黑亮的发丝凌乱地散在四周,几缕掠过苍白的脸,带了些哀凉。
帛言……是昏过去……还是死了……
浮臾没有去思考,只是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呆呆望着倒下的帛言,不说一句话,不落一滴泪。奚柔从树上跃下来,走到浮臾的身边,轻声道:“走吧,臾儿。”但浮臾不作任何反应,奚柔俯下身,想拉起浮臾的手,却被浮臾狠狠甩开。
奚柔的心略感微凉:“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杀他?”
“舍不得,你会放过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