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未央未央

2、第2章

　　第二章

　　程子离大步进向那辆黑色轿车。苏黛坐上车，黑色的轿车里果然没有第三个人。
　　程子离做了个“请”的手势：“马二小姐，我送你回家。”
　　苏黛别无选择，自行打来副驾的车门。“好。还有，我姓苏。”
　　车子慢慢往她熟悉的地段开去。眼前的景致没有太大变化。她突然转过头来：“你不害怕？”
　　程子离突然笑了起来。“你也不害怕。”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数十米的地方，远远就能看到马家的手下不少，黑衣黑面的，在夜色里着实令人心里隐约发憷。他说：“到了，你下车吧。”
　　“前面有条小路，过了前面那个会所，有棵大树向右转。如果你要逃命的话，从那里走，应该会快一些。”苏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或许是他孤身一人开车将她带回来，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自知。

　　她下了车，人却仍旧呆呆地站在车旁，过了许久，才慢慢向自家大门走去。
　　苏黛看清门口的人，是马浩然，顿时心安了不少。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又突然回头，定定地，向程子离的黑色轿车看过去。车窗已经完全摇了上去。夜色里灯光昏暗，其实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她有种强烈的感觉，里面的人，应该也在看她。

　　然后他听到马浩然的声音：“小黛！”她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车子急促的轰鸣声，以最快的速度闪过她的眼际。再度抬起头来，迎向前方的眼睛。那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马浩然。
　　他将她拉到身后，然后一起走进别墅。刚刚进门便看到母亲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老了十岁，虽然她们不在一起生活已经多年，但是每回上网视频，看到的母亲都不曾是这付模样。苏黛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妈，我回来了，我没事。”

　　马家昌的声音先响起来：“孩子，让你受委曲了，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妈妈也担心你一整天了。”
　　苏黛对继父点点头，再母亲笑笑：“妈，我先上楼了。”
　　顾婉如说：“你先洗澡，一会我给你把吃的拿上去，好不好？”

　　苏黛转身要上楼，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双眼再盯着她，她回首，对他笑笑：“晚安。”
　　马浩然脸上的表情显然还没有缓过来，严肃的一张脸，他看着苏黛眼睛闪闪而过的光茫，胸口又闪过是久违的悸动。

　　早上被程子离带走的时候，苏黛还不清楚他的目的，她一直以为他押错了宝。情急之时，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面孔：马浩然。他若是知道，会救她么。但是，苏黛也只是想想，又黯然低下头去。他应当早早就忘了有她这样一个人吧。他没有理由不恨她，她的母亲气死了她的母亲。而她轻易地得到马家昌的宠溺。马浩然对苏母是冷淡的，并不愿意过多出现在老别墅里，在青州，他另有住所。

　　马浩然年少时，曾经于苏黛相处过一段不算短的时光。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已经国外念书回国，而苏黛只是高三的学生，每天上学放学，马二爷都会安排车辆接送，有一天，司机突然生病，打电话到别墅请假，刚好马浩然接的电话，便自己开车去接她。

　　那时候的苏黛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与他第一次所见的黄毛丫头已有很大不同。显然苏黛对于来接他的人是马家大少爷感到十分意外，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怎么是你。”
　　“司机今天生病了”
　　“哦。”她知道在马家，一个小司机生病，自然会有再安排好另一个司机。
　　回到家中，马浩然出人意料留下来吃饭，对于父亲提出搬回来住也不再反对。只是末了，他丢下一句话：“最近风声很紧，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我来接送小黛吧。”
　　马二爷顿了顿说道：“那也好。”
　　马浩然自那以后，便开始接送她上学和放学。他不言，她也不语。一来一回的时间不长不短，苏黛表面十分平静，但是她知道，每当每到马浩然的身影，自己的心跳便会莫名其妙的加快，她害怕这种感觉，也憎恨自己不合时宜的暗恋心思。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也不想令母亲难堪。寄人篱下，他人若是对你好，对你客气。你也应当知足，其他非份之想，只会害人害己。是的，苏黛不愿意再与马家有别的纠缠，简单的感情与生活，才是她所要的。如果与马浩然纠缠不清，显然被动的人是她，她的母亲会难堪，马二爷也会难堪。苏黛念完高三，甚至没有高考，便在母亲的安排下，到英国求学。

　　她走的匆忙，母亲说去机场送别，都被她拒绝。顾婉茹说：“你已成年，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妈妈不想让你受委屈，记得，任何时候遇到事情都要让自己不受伤害。”

　　“我知道，妈妈，你也要保重。再见。”苏黛行李简单，在英国的住所学校马二爷都有安排，无需她操心。对于那个男人，母亲爱他，他亦对她好。苏黛觉得，虽然俩人曾经错过年华，但却仍能厮守，多么幸运。

　　在英国时，她也曾想过马浩然，她记得有次下雨，她上车时衣服已经淋湿，他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
　　“我自己来。”苏黛用手糊乱拢了拢头发。
　　“别动。”马浩然低头靠近她。干净的手帕带着他的气息，一下子便贴到她的面颊。
　　苏黛只觉那时那刻，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她的脸红了，直至耳根。
　　马浩然离她那样近，他口中的热气呼到她脸上，她低下头，久久不敢抬起来。
　　然后她听到他一声轻轻的叹气。然后下一秒迅速将手抽离。她的心，突然开始轻轻抽痛。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命运从来不允许苏黛太多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