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默然回首

4、哥哥与母亲

　　幽然睁开眼睛，我一怔，入眼的竟是那绣着繁复花纹帘幕，我微微偏过头，镂空的木窗，古老的瓷器，粉红的珠帘，石桌上的笔墨纸砚…难道只要我进入梦境，就会穿梭到另一个时空吗？我正这样想着，在我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幽叹：“是的。”是那个黑暗中的苍老声音。“你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孩子。这是你的宿命。每当你在其中一个时空中的夜晚进入梦境，就会回到另一个时空，两个时空是并存的，只要你准时在夜晚进入梦境，就不会在另一个时空有什么一样的。”我没有说话。“孩子，按照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去活吧，你必定要有一个不同凡人的人生。”苍老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我仍是不能言语。难道我的后半生都要这样过来吗？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也许都有吧。
　　“小姐，你醒了吗？”是阿清的声音。珠帘后隐隐约约有她纤弱的身影。
　　“进来吧。”我轻声道。
　　紧接着便是阿清撩开珠帘的声音。她仍旧恭敬地低着头：“小姐请起来梳妆吧。”
　　“嗯。”我漫声应道。
　　一抬头，却透过珠帘看见一个坚实的身影。我未出声，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半晌，才听见他一笑：“既然妹妹醒了，那我就进来了。”阿清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行礼：“见过少爷。”“免了。”阿清再次福了福身，退下了。
　　“妹妹身体可有好些？”他嘴角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也扬起嘴角：“哥哥若是不想在我这里浪费微笑，不用勉强。”
　　听到这话，他蓦地收住了嘴角的笑，双眼灼灼的看着我：“彼此彼此。”
　　“哥哥知道我失忆的事情了，”我坐起身来，“所以我们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归零。从头开始吧。”
　　他沉默了一会，忽而笑道：“好。”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我也静静的笑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哥哥找我可有事？”他在椅子上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夫人要见你。”“哦？”我略微一愣，“有什么事吗？”“夫人未说。”“嗯，我梳洗过后就过去。”我站起身来，朝着阿清准备好的用具走去。身后忽然想起哥哥的声音：“凌相。”我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叫我的名字了？不过也好，那一声“妹妹”听着就假。回过头，投去疑问的目光。他一笑，却不像原来那样带着嘲讽：“你和夫人关系有些生疏的事情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小心一点。”“谢谢。”我回之一笑。
　　随着丫鬟赶去倾芳园——即大夫人的住所。一路上，我一直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母亲怎么会和自己的女儿如此过不去？她怎敢如此大胆的公然害我？为什么父亲并未追究母亲的责任呢？甚至让所有丫鬟家丁都不准提起关于我落水的缘由？一大堆疑问在我的脑海盘旋着。一会儿就到了倾芳园。这里装饰豪华，家丁丫鬟来来回回地走，人数几乎是我的璎珞园的二倍。倾芳园很大，我随着丫鬟拐了很多弯，才走到正堂。我弯起嘴角，又摆出那副疏离礼貌的微笑，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妇人正在梳妆。一双丹凤眼闪着精明与狠厉。娇小的身躯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余光瞥到我，她挑了挑眉，径直走了过来。我并未行礼，只是看着她。“失忆了？”她轻佻地说，“失忆了就忘了规矩了？不知道行礼么？”我嘲讽地回答道：“我连最疼爱我的母亲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还会记得规矩么？”她脸色一变，面色不善的看着我：“真是变得大胆了呢。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再大胆的话恐怕今后还不知道会被母亲推进水里多少次呢。”她并未答话，只是目光中多了份研判的意味。倏地笑道：“也好。变聪明后捉弄起来才更有意思。”她抬眼，“听着，我不管你怎样，失忆还是没失忆。在这个家里，我当家，规矩不要给我忘掉。”懒得和她多废话，我转身就走，身后是她愤怒的声音：“凌相，你给我几乎，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好过！”
　　出了倾芳园，我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母亲和女儿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紧张呢。刚想离开，却看见树下倚着一位白衣少年，衣袂飘飘，俊逸潇洒。我走上前道：“哥哥在等我吗？”“嗯。”他轻笑，“夫人可有为难你？”“谁敢为难我？”我故作嚣张的一叉腰，“我可是我哥哥的妹妹呐。”他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带你去个好地方。”“嗯？”我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被他牵住了手，快步向着府外走去。我紧跟其后：“去哪里？”他竟然顽皮一笑：“保密。”我怔了怔，随即愉悦起来，看来我和哥哥的隔阂已经消失了呢。手上温暖的触感让我想起星紫也曾经这样紧紧地拉住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突然难过起来。
　　走出王府，哥哥来到他的马车前，一个大跨步便跳了上去，然后转过身来，抱起我坐上了马车。看到王府众人愕然的目光，我心里一笑，看来之前我和哥哥的关系还真的是很烂呢。哥哥轻轻放下我，然后一撩袍子坐在了我身边。马车跑了起来，我顿时感到颠簸不已，有些头晕。哥哥察觉了我的异样，轻轻搂过我，自然地好像做过很多遍。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我突然觉得很幸福。其实这样也不错呢。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哥哥撩起帘幕，粲然一笑玉齿颊：“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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