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友》何必问

5、4

　　没想到好不容易搜刮出来的武器轻易被化为无形，连之前的担忧内疚都显得那么愚蠢，方瞳的挫败感前所有未有的强烈。
　　-
　　原以为总算交往一场，多少伤心会有的，却发现对方根本毫无压力，上一任与这任的衔接时间都刚刚好。为什么女人们都那么蠢，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个前仆后继飞蛾扑火？

　　反观自己，活到现在跟女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别提受到谁的表白，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高帅富横行，屌丝就无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果然还是嫉妒吧，活到现在完全没有感情生活的人，对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嫉妒？抬头望天，天花板上的电扇一圈一圈转着，耳边是何煜之跟女生说笑的话语，视线转过去，这样的谈笑风生让他觉得那人的世界实在丰富多彩，相比之下自己这里实在是灰白的太过分了。

　　“方瞳。”眼前飘过曹雪的碎花裙子，“语文作业交了么？”

　　方瞳顿时低下头，曹雪的出现让他不知所措起来。翻身找了一会儿作业才想起来，“我交了。”

　　“不会吧。”曹雪翻了翻手中的本子，“没看到你的啊。”

　　明明应该抬头说话的，可是眼皮却像搭了块铅怎么也抬不起来，“我真的交了。”

　　“你再找找，我最迟下节课要交到办公室去了。”

　　“哦。”

　　又找了一会儿，心情才渐渐从紧张中平复，然后发现本子确实不在。方瞳确定绝对是交过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谁拿了。突然想到了某个可恶的人，想像中的主角已经向他走了过来，方瞳立即发话，“何煜之，我的语文作业本是不是在你那里？”

　　睁大了那双漂亮到过分的眼睛，何煜之的表情无辜得像个小婴孩，“没有啊。”

　　“不是你？”难道错怪他了，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是不是今天忘了带啦？”

　　“不可能，我早上交了的。”

　　“你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你的记性可从来都不怎么好。”

　　对方笑脸盈盈的，让方瞳有把他掐死的冲动。

　　“那我去问蒋超。”

　　蒋超是组长，方瞳走过去时他正在收拾其他作业。一番交涉之后，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我好像没看到你的作业。”

　　方瞳顿时懵了，难道我早上在发梦不成？

　　疑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方瞳又仔细搜寻了一次，还是没有，难道真忘记带了？

　　“我说你记错了吧。”何煜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哦哦，方瞳没带作业，下午要评讲哦，你完蛋了。”

　　“去死！”方瞳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收拾书包。

　　“你去哪？”

　　“回家拿。”

　　“你不是这么夸张吧？没带就没带好了，干嘛特地回家拿？”

　　“又不是没做，等下要是点到我回答问题就死定了！”

　　方瞳急匆匆站起，手却被拉住了，何煜之在背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方瞳，你还当真了？”

　　“哈？”

　　“你的本子在我这儿，你回家有什么用啊？”

　　“那蒋超怎么说没看到？”

　　“你前□□我后脚就拿走了，那时候他蹲厕所里呢，哪能知道啊？”

　　“何煜之！”

　　方瞳差点想一巴掌扇过去，“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吧？”

　　“那当然啊！”

　　这个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

　　方瞳气冲冲坐了下来，“本子还来！”

　　“下节课我帮你一块交，让我抄完嘛。”

　　“你还有脸说？不给，还来！”

　　“我要不承认，你不也就乖乖回家拿了吗？”何煜之委屈地撅了撅嘴，“我这么为你着想，你还这么凶，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方瞳差点就喷出一口老血来，这个人，简直无耻到某种境界了！

　　“本子还给我！不然我就跟老师说你抄我作业！”方瞳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如果不是何煜之欺人太甚，他根本不想用这个被所有学生都唾弃的手段！

　　“喂，方瞳，不要这样嘛。”

　　毫不理会他的赖皮，方瞳一双手执着地伸向他的书包。手在半空被抓住，面前是何煜之乖巧到死的笑脸，“要不然这样好了，我用样东西跟你交换吧。”

　　“交换？”方瞳一愣，随即恶狠狠道，“不换！我要本子！”

　　“喂，你不想听听是什么么？”

　　“没兴趣！”

　　“追女生的独门秘技你也不要么？”

　　“追女生的……独门秘技？”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虽然明知道多半是胡说八道，但是方瞳的手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独家秘方，成功率百分之百哦。”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眼见方瞳的眼神开始犹豫，何煜之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春心动了哦方瞳。”

　　“滚开！”方瞳又伸手去拉他书包，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是在糊弄自己！

　　“喂，别激动嘛！好好，你就先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要是没道理的话你再发飙。”

　　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模样，方瞳实在不相信这人会实话实说，可他的经验绝不是虚假的。如果有几分真的话，或许也可以给生活带来一点变化吧。方瞳为自己的轻易动摇感到愧疚起来，不过还是敌不过对后续内容的好奇心。

　　“你说吧。”

　　刚说完这句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何煜之笑得捶了桌子，“方瞳，你运气真好。”

　　“去死！下了课要说给我听！”

　　“我考虑考虑。”

　　“你说什么？”

　　“咳咳。”英语老师Ms Wang走了进来，往两人这里瞪了一眼，Ms Wang的彪悍人尽皆知，方瞳立刻收声，心里把何煜之骂了一百遍。

　　课文在20分钟内就解决了，方瞳这才想起下面是讲练习册。在书包里搜了半天，越搜脑门越凉，难道忘记带了？

　　抬头看着Ms Wang,她已经开始点人回答，如果点到自己该怎么办？上次付明宇没带，可是被罚站了半节课……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女高音，“方瞳，你来答第四题。”

　　脑袋顿时一片轰鸣，明明知道该站起来，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要说没带么？可是怎么说得出口？自己就是英语课代表，如果没带的话，不止是自己，Ms Wang的脸也要丢尽了。

　　“方瞳，答第四题。”声音又一遍地催促，方瞳只觉得冷汗横流，连背后都要湿透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啊，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全班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连Ms Wang 也不禁闪了个神，随即恼怒起来，“何煜之，你又搅乱课堂！哪有什么东西？”

　　何煜之撅了撅嘴，一脸委屈的，“报告老师，刚才真的有啊，后来飞出去了。”

　　“你给我站起来，站到下课！”

　　“哦。”

　　周围传来了哄笑之声，方瞳只觉得背后的身影站了起来，带着一阵细微的风掠过自己的背脊。眼前的练习册干净的像新买的一样，只有封面上鬼画符似地涂着三个大字，“何煜之”。

　　一下课后面的人便被包围了，有的来问候有的来嘲笑，倒好像他不是捣乱，而是当了回英雄似的。好不容易等到人散了，方瞳这才回头，把练习册轻轻放在他桌上。

　　然后转过身，细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哦。”背后的声音却夸张地响了起来。

　　方瞳只觉得脸烫，转身瞪了他一眼，“谢谢！”

　　“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我一下？”

　　“报答？”方瞳一愣，随即心里恼怒起来，刚才的感动在一瞬间化为无形，我就说这家伙怎么会无端端帮我，其实是另有所图吧！“你……想要什么报答？”

　　何煜之看着他，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方瞳忽然觉得心慌，果然这个家伙的情是不能随便欠的，现在他的表情让自己呼吸都快停顿了。

　　“嘛……我现在还没想好。”半晌，何煜之摸了摸下巴，“你先欠着，等我想好再说吧。”

　　方瞳只觉得毛骨悚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样，你那个什么追女的独家秘方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们两个算扯平了。”

　　本以为这样可以两清，谁知对方却叫起来，“那可不行！我可是站了大半节课呢！这个人情我必须记下了。我可不管，既然说出口了，你一定要学！”

　　方瞳顿时就觉得他那个根本不是什么独家秘方，倒像是个用来整人的玩意。

　　照他的意思正襟危坐，何煜之开了口，“首先，看着我的眼睛。”

　　“干嘛？”

　　“不干嘛，快点看。”

　　方瞳犹豫了几秒，还是照做了，既然已经说出口，现在再反悔也不可能了。况且确实想学点东西，也很好奇他到底能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定睛看了一会，只觉得他的眼睛越发透亮，眼底好像流动着光彩，美丽到虚假。

　　“咳咳。”何煜之突然咳嗽了两下，把眼睛别开，“够了够了，你想看到什么时候呢？”

　　“不是你叫我看的吗？”方瞳郁闷地移开眼睛，“你看出什么来了？”

　　“等下再告诉你。”何煜之又咳了一声，突然大叫，“曹雪，你能过来一下吗？”

　　“曹雪？”方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叫她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按住焦躁不安的方瞳，曹雪已经施施然走过来，看到何煜之嫣然一笑，“什么事？”

　　“曹雪，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方瞳说他能盯着别人看五分钟不眨眼，我不信，结果试了一下，他真做到了。我就说你看着我可以，看着美女就绝对不行，他说一定行，所以我找你来检测检测。”

　　“什么？”方瞳臊得一张脸都红了，慌忙拉住何煜之，小声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别管，照做就是了。”

　　“不行，我不做。”

　　“你不做就永远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在方瞳愣神的间隙，何煜之已经朗声问起来，“曹雪，玩不玩？”

　　“好啊。”曹雪笑嘻嘻的，刚才那句美女的称谓让她心情大好。

　　“那方瞳，准备开始了哦。”

　　这是硬把人逼上梁山啊，方瞳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转头想看对方的眼睛，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睛定格到对方的碎花裙子。

　　“可以了吗？”曹雪的声音近在咫尺，甜美而温柔，方瞳却觉得全身如坐针毡，好像面对着一尊恶鬼。

　　“抬起头啦方瞳，你是瞧不起曹雪吗？”

　　明知这是激将法，可方瞳也不得不硬撑，再不抬的话，连曹雪也得罪了。

　　明明是秀丽的眸子，方瞳却根本无法直视，很快就败下阵来。

　　“方瞳，你是吹牛的吧。”曹雪咯咯笑了起来。

　　“方瞳，我就说你对美女不行吧，还不相信，谢谢你啊曹雪。”

　　目送着曹雪离开，何煜之的眼睛转向方瞳，“三秒钟。”

　　“什么？”

　　“你的极限记录是三秒钟，而且这三秒内的表情十分扭曲。”

　　“啊？”

　　“老实说你喜欢曹雪么？”

　　方瞳一愣，“曹雪确实是可爱的女孩子没错，但喜欢什么的，倒也没有……”

　　“我想看到你的反应，曹雪大概在心里笑死了吧。”

　　“你是故意让我出丑的么？”方瞳恼怒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你还没明白么？我的意思是，你看着我的反应是正常的，看到曹雪却完全陷入了紧张情绪，你连直视女生的勇气都没有，又有哪个女生会喜欢上你呢？”

　　无法直视？方瞳愣了半晌，“平时我并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没人告诉你吧。虽然不用看着对方也可以对话，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你会让别人觉得不尊重对方，更别谈交往的可能性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

　　“就是这么严重。方瞳，”何煜之叹了口气，“独门秘技什么的，你还差的远呢。先学会看着女生的眼睛好好说话吧。”

　　“我……”方瞳咬了咬嘴唇，“老实说，一看到女生，我就紧张。”

　　“别担心，你只是比别人害羞一点罢了。”

　　“真的吗？”

　　“真的。”

　　方瞳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点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眼中已经满怀祈求，“你会帮我的吧。”

　　何煜之突然觉得心脏在胸腔中狂窜起来，方瞳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这样清澈无辜，如同一个未经浊世的孩子，让人想在强烈保护他的同时，又亲手把这份纯洁给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