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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这天,顾安依然不在府里。说起人渣还是挺尽忠职守的,天微微亮他便起了上早朝去,走之前他也不忘占个老子的便宜。连着好几天半醒半梦之间总感觉额头凉凉的,有柔软的东西往上贴那么一下就移开。
      我还在屋子里翻弄着那些书籍,就听到如烟在外头吼着:“傅青溪,给你看个好东西。”
      开了门,看到她手里捧着件白色袍子。展开一看发现是件连帽的斗篷,我咂了咂嘴:“不就件衣服么,怎么激动的跟有了娃似的。”
      如烟迅速地剜我一眼,劈手夺过我手里的册子。
      “换上看看吧,正好一会儿出去可以穿。”
      “你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大力气。”
      我接过袍子往外头一罩,看了看感觉还不错,内衬皆是雪白的狐狸毛,大小也挺合身的。便也没脱下来,招呼了如烟往门外走。
      “谢了啊,心灵手巧的彪悍姑娘我还头一回见。”
      “没有力气怎么为傅大人效忠呢?要谢你等顾大人回来再说。”
      到了大街上我还在琢磨为什么顾安非得派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来给我做贴身侍卫,所以直接忽略了她后半句话。要知道那衣服是人渣特意请京师第一布庄做的话。打死我也不穿着到外面丢人现眼!
      当然此刻,我还是高兴地带着帽子在各大摊子前转悠。
      “傅青溪,我发现你这样到也挺俊的。不过就是没我家顾大人好看。”
      如烟在琳琅满目的簪子镯子前面显犹豫,嘴里也丝毫不闲着。我看了一大堆姑娘家用的玩意儿就觉得头晕,干脆掏了银子直接捡了几样最贵的。那店家点头哈腰,不住的讲着“公子不仅生得好看,还目光如炬啊。”
      我对他笑笑,接了东西递给鼓着腮帮子的小丫头。
      “不解风情!”
      瞬间想哀嚎,姐姐你还想哪样啊。这天也很配合我心情的阴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照理说小贩应该收摊,路面上行人该愈发少才对。但随着雪势的变大,从大街小巷涌到城门口的人反而有增无减。其中不乏穿着艳丽的妙龄少女,我一时好奇便随手拦了个姑娘。
      她起先吓了一跳,刚想张嘴嗔怪几句但在飞快地打量了我一眼之后便拿着帕子半遮面含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韩将军回来了。我们都赶着去看他呢。京师三少自从顾安和傅青溪一块断了袖之后,全城的姑娘只能把指望放在韩将军身上了。”
      “噗!”
      一旁的如烟也听到了这话咧嘴乐了,送走那姑娘之后我也没心情逛下去了。老子的清誉全给顾安那货给毁了!没一会儿功夫,白雪已落了满身,散在帽檐外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听到马蹄声渐近,我便回头去看。骑在最前头的那匹黑马上的男子着一身英气逼人的战袍,眸若星辰,面冠如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我身上。不过那也不奇怪,谁穿着那么件招摇的衣服效果无非都一样。直到他在城门口突然下马引得一片哗然,径直朝我驻足的方向走来,我才确定我肯定莫名其妙地又招惹上了什么妖孽。
      他额前的碎发被夹着雪花的风吹地肆意飞舞,额发下的一双美得动人心魄的眼睛暗含着太多的情愫。一时的压抑,万般的愉悦,以及未解的深情。
      我难得像个二愣子似的杵在原地,直到那人来到我跟前我才回过神来。
      “傅青溪?”
      他的口吻也不是很确定,我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就被扯入一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哇靠!不会又遇到个断袖吧,这人好歹也是个将军,在没确定情况之前我也不敢冒然做出誓死捍卫贞操的动作来。
      “兄弟,好久不见。”
      好在他的第二句话打消了我的顾虑,看样子这人多半是我失忆前的朋友。我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又退了一步。他略有错愕但又随即一笑释然:“这些年,你和顾安那小子处得还好吧。”
      这个韩将军也认识人渣?我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他眸子闪过一抹瞬间的失落。
      “青溪,你我许久未见。恰逢这晚来天又雪,不知能饮一杯否?”
      一听到有酒喝,我就双眼放光。顾不得思考直接爽快答应了。他依旧笑了笑,转身回去向随行的队伍交待了几句便携我和如烟一并往京师最有名的酒馆走去。
      我隐约听到身后哀怨一片。
      “没想到这韩将军也入了断袖的队伍。”
      “他断的更极品啊,没瞧见么。刚才他们说话那会儿,一旁还有个姑娘惨兮兮的模样!”
      “刚才那披白斗篷的是哪家公子,我看着挺眼熟的。怎么天下生的好看的男子全去断袖了,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5
      我们跟着姓韩的在二楼的雅座里点了菜又叫了几壶酒。
      吃人家得果然不叫做心疼,这酒馆的菜不仅是京师第一贵,那店名也贱的发骚。叫什么一枝梅,我瞬间超有欲望想见见这店主生的是哪般模样。
      姓韩的问了我很多,很多我也都不记得。就在那瞎哼哼,看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如烟干脆替我解开了答案。
      “韩将军,我家大人前些日子从高处跌了下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怎么有这种事?顾安那混账是怎么照顾青溪的!那你还记得我么。”
      他说着又看向了我,我耸了耸肩。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了壶酒替我满上。
      “韩子期。”
      他言毕饮尽了杯中之酒,我觉得这人倒也爽快。不虚伪不做作,比顾安那货好多了。便也笑着执起酒杯,待液体淌入嘴中,我觉得这味道和上回喝的梅花酿简直如出一辙。
      “大人你注意节制。”
      如烟小声凑到我耳边说:“这酒馆也是顾大人开的,不想再被揪回去的话还是少喝为妙。”
      “噗!”
      我一口酒就这么喷在了韩子期的身上,听到如烟的话,我还是震惊了一下,人渣果然是倾国倾城天下第一骚包!害得老子被酒水呛得直咳嗽。韩子期也不管他那湿了的衣服,蹙眉问道:“青溪,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说着还拍着我的后背,替我顺了顺气,我连忙对他摆手。
      “不是,被酒水呛着了。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衣的服。”
      他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抖了抖袍子道了一声“无妨。”
      “要不你回去换一件?”
      “也好,那么就今晚的庆功宴上见了,告辞。”
      “不送。”
      我待他走后拿袖子抹了抹嘴巴,才想起来这将军打仗凯旋而归,皇帝老子肯定是要好好摆桌宴席款待的。
      不过还剩下那么多菜,不吃浪费浪费的很。我干脆和如烟横扫起来,不过转念又想了想,这店既然是人渣开的,浪费跟我又有何关系。
      “如烟,刚才那韩子期说的老毛病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嘴里塞着甜腻腻的糕点,声音含糊不清。
      “这个啊,就你之前有心悸病啊,不过后来被顾大人给治好了。”
      我拍了拍胸脯,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子还想在这世上多活几年呢!不过人渣怎么什么都会,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在赚银子方面是别人无可匹敌的,看样子这医术应该也是不赖的。
      “不过,他一个户部尚书没事去学医作甚。”
      听到这,如烟突然放下了筷子,眼睛一亮。拿了杯茶水顺了顺喉咙,顺便把椅子往我这挪近了些。
      “傅青溪,你一定很想知道以前的事吧。”
      难得有人肯主动讲,我就也耐着性子点了点头。这故事一讲便回到了十几年前,而且主角全然变成了两个小屁头。
      小甲是京师第一富商的儿子,从小生得粉雕玉琢。本来就应该是个玉树临风的小少爷,无奈他有个要女心切的娘亲。自此小甲的童年时代都在扎着两只羊角辫和每天一件花裙子中度过。
      小乙家是尚书府,就住在小甲的隔壁。小乙打出生起便被冠以神童的称号,小小年纪,琴棋诗画无一不通。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串门找小甲玩。玩着玩着这对青梅竹马就暗生情愫了,有一年冬天小乙约了小甲在一片暗香浮动的梅花海下许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
      小甲抿嘴娇羞一笑,当即默许。
      回了家将这事情告诉了他爹,他爹长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他娘亲也心想不妙,至此小甲终于结束了他的小姑娘时代。小乙无法接受他的媳妇居然一夜之间转了性别,便拉了小甲出来质问“你为何要骗我。”
      小甲也遭了打击,一气之下怒了。“老子骗的就是你!”随后小身子摇摇晃晃,头一歪眼前一黑便软到在小乙怀里。
      小乙这才得知小甲患有严重的心悸,便发誓要治好他,不顾丞相夫妇反对独自在深山老林里呆了数年终于寻得治此病的法子。
      无奈待他回来之时,被告知小乙参加科举去了。他二人又在试场相遇,小甲恶狠狠的对着消失已久的小乙说“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二人分别中了状元和榜眼,拉开了同朝为官新的篇章。
      再后来小乙终于想通了“若是爱他,同为男人那又何妨?”他在小甲府邸门口淋着蒙蒙细雨立到半夜,最终迎来相谈甚欢的二人。小甲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一旁的男子揽过他肩膀说了些安慰的话,见又不管用便干脆堵上了小甲的嘴巴。
      小乙亲眼看见自己的媳妇儿被别人抢了初吻,心碎了一地。

      “如烟你最好不要告诉我,那小甲就是傅青溪,小乙乃顾安,最后出场的路人丙是韩子期。”
      “大人好生厉害,居然全中。”
      “什么?!”
      我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这离谱故事里的主角居然是我。而且照她这么说来,我莫非天生就有断袖的情节。
      “这事当时印刷成册火遍了整个京师呢,堪称男女老少人手一本。哪家茶馆说书的不讲这一段那就奇了怪了!皇上无奈,为此停了你和顾大人好几天的早朝。”
      我心虚的看了眼四下,好在喝茶聊天的都照做不误。
      “我们走。如烟,今天你告诉我的切忌别跟顾安那货提。”
      “哟~傅青溪,你这明显是害羞了!”

      6
      回了尚书府,就看到顾安在前厅的雕花太师椅上坐着。手里执着青花瓷的茶盏,拨弄着杯盖。神情不同于往日的嬉笑,反倒平添了几分清冷倨傲。
      原来是有外人在,怪不得人渣一副清高的要死的嘴脸。
      “傅青溪,那小白脸是兵部的谢南风。”
      如烟小声的在我身后提醒,我解了斗篷迈进大厅。朝那同样有着精致面容的年青男子一笑,小白脸放下茶盏起身。
      “青溪,多日不见,你的风寒可有好些。”
      “好些了,好些了。”
      想也知道这是顾安胡乱编地借口,咒老子感冒。我决定等小白脸走了以后再同他算账。
      “晚来天凉,再去添件衣裳。那新做的袍子可合身。”
      顾安抖抖衣角,离了位子。我看见小白脸的嘴角抽了抽,忙答道“甚好,甚好。”
      “时辰不早了,别误了晚宴。我这就叫人备马车,不知南风意下如何。”
      小白脸点了点头,一副从了顾人渣的温顺模样。光看他的外表,还真不能接受是兵部的人。至少兵部的人再不济,那虎背熊腰总是有的,可眼前这位俨然是弱质书生。
      那马车上的一路坐的我要憋屈死了,谢南风讲几句,顾安笑笑。顾安讲几句,谢南风点点头。诡异的很,到了宴席上二人才分开,我着实惋惜人渣未笑成面瘫,小白脸未把脖子折断。
      不过多时,皇帝老子也出来了。我惊得差点没把酒杯给翻掉,他左揽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右拥一个比女子姿色更胜一筹的面首,想来这断袖已成为一种潮流了。
      “今天此宴为恭贺韩将军凯旋归来而设,在座的爱卿不必拘谨于君臣之礼,只管尽兴就好。朕先进韩将军一杯。”
      我顺着那视线看到了着一身月牙白长衫的韩子期,他起身端了酒盏。
      “微臣谢过皇上。”
      韩子期那么一立,生出一种磊落桀骜的气质,宛若碧树一般,俊逸出尘。别的官员见皇帝老子这般便也纷纷举杯寒暄起来,他笑的儒雅,悉数饮尽。
      觥筹交错间,他已被灌了不少。我再看了一眼那面首,他此刻像无骨鸡似的半倚在皇帝身边,面色绯红,眉目含情。
      顾安拿过我快溢出来的酒盏,抿了一口,压低声音道:“那么吃惊作甚,他和旁边那女子还是姐弟。不过陛下似乎更倾向于男风。”
      我赶忙捂了他的嘴,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呢。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若被别人听到,我估计今晚都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顾安楞了一会儿才拨开我的手,展眉一笑。
      “青溪你何时起这么担心我安危了,不过刚才那动作想必在坐的宾客皆看到了。”
      我看他得笑的顾盼生姿,一时语塞。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人渣你不做面首委实可惜!”剜了他一眼,趁着酒过三巡,皇帝喝的醉生梦死间欲拂袖而去。
      “去哪?”
      “茅厕!”
      本来想走的低调些,无奈给顾安逼急了就吼得声音大了点。我就在一堆老头“傅大人,憋坏了可不好”的目送下正大光明出了殿门。

      吹着外面的冷风,酒意瞬间散去了不少。反正也不打算再回去,我便干脆走到了御花园。翘了二郎腿在石桥上坐着消磨时光。过了一会儿,隐约看见一个白影朝我走来。天色黑的很,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走得近了也只能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瞳仁。
      哇靠,不会是御花园的女鬼吧!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现在武功全失,赤手空拳斗你妹的妖怪啊!很快这个女鬼就来到了我跟前唤了一声青溪。
      我睁大眼睛,这才看清原来是穿着白衣裳的韩子期。纤腰窄臀,衣袖翻飞。
      “子期。这么巧,在这看到你。”
      我讪讪笑了笑。
      “不巧,我跟着你出来的。”
      哇靠,他不是也想去茅厕。因为不认路才随我出来的吧!结果跟着跟着就到了这,这一路不给憋死就怪了。
      “想什么呢,我有话跟你说。”
      他见我面露窘色,拂了拂衣摆挨着我坐了下来。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许久未见,你说话思维还是这么跳脱。罢了,今天来找你只是想问一句……青溪,你愿不愿意放弃官位跟我走。”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呢,这一点也不幽默。”
      我感觉全身上下被雷了个遍。好歹你也是个将军啊,好歹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啊。他这么说怎么像要去私奔。
      “眼下时局混乱,朝纲不正,暗地里结党营私者也不在少数。你真当顾安愿意屈居于一介尚书之位么。如今你又失忆,他就算再顾及你周全,恐怕等到风云突变之时一切都由不得人了。我戎马生涯多年,早已视功名利禄为尘土,世无英雄,竖子成名。唯一想的不过是你能安好。”
      他的声音在如水的夜色下听起来有些低沉,我晃了晃两条长腿,对于他说的似懂非懂。大意也无非是,我不想你身处险境,我要带你走。他见我缄默不语,拍了我的肩膀。
      “我知道现在跟你讲这些有些突兀,这答案也不急于一时要。青溪,只盼你回去好生想想。不管怎么样,我愿意等你。”
      待他说完,我一时哑然。缩了缩握了石桥边缘太久而发凉的手指,侧过身子对上他的眼眸。
      “子期,虽然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但人总要往前看,不能执泥于过去。你说的这些被别人听见了定是被视为大逆不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无需去改变什么。外头有些冷,告辞了。”
      离了原本坐着的栏杆,径直走下了石桥。没再看他一眼,我只当他对我的感情是清净淡洁的喜欢。多逾越一步,怕是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青溪……当心脚下!”
      头一回内心那么沉寂,天色太暗,想着别的我也没仔细看路。走着走着便到了小路的边缘,又被韩子期吓了这么一跳。脚下一滑,我便笔直栽到御河里去了。
      池水冰冷刺骨,眼前一片黑暗,我只管狗爬式的乱扑腾。妈的,老子难得深沉一回!一深沉还差点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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