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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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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袖再次醒来时楼子里的生意已经开张了,前堂一阵阵飘来推怀换盏、莺声燕语之声,他的脖颈搭在桶沿太久已经僵硬,抬起来都分外吃力,更是无法转动,身周的水已冰冷透凉,冻得他止不住的战栗,不停的打着摆子,虽说温度偏低,好在身体内的羞物随着水流自行流出不少,并没有多少残余滞留,玉袖将就着冷掉的水清理了身体,抖抖嗦嗦着爬出来,穿好衣物绕过倒下的屏风,只见得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人气。
突地一股邪风挟着腥气吹进屋子,转眼从栏窗处跃进团黑影。来人五指成爪状,扣住手上窑姐儿红巾的喉咙,红巾仅身着抹胸亵裤,脖子顺着男人的力道奇怪的左移,细瘦的手臂弱弱的扯住男人的衣袖,于事无补。
玉袖吓得倒退了一步,踢到了身后的屏风摇晃两下又顿住。
青衣男人扫视了一圈黑漆漆的屋子以及一边脸色青白交错的玉袖。
“在哪儿?!”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铮然嶙峋。
“……就……在这儿……就在这儿……我看见在这儿……大……大爷……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红巾语带颤音,有若蚊吟,泣泪横流的讨饶。男人眯了眯眼,突然手上发力,咯咯两声,倾刻便捏碎了手中的喉骨,将红巾破落的身体扔向玉袖。
玉袖发出无声的尖叫,瑟缩着身体紧退了两步却踩上地上横着的屏风,便一个后仰倒了下去,滚过屏风摔到地上,复又忙着撑起身体爬向地上不远处那一息尚存的人儿,挣力拖起了红巾的身体。
红巾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夹杂着泊泊咕咕,喉咙里发出空洞破落的声音来。她的口鼻处不断的喷泊出鲜血,随着她激烈起伏的胸口节奏一股一股,一道一道,顺着脸颊沿着曲线四处流淌,浸湿了鬓角,染红了襟料。玉袖努力用发抖的双手撑住她的上身,支住她自奇怪的角度歪歪倒在一边的脖颈。红巾伸出手来抓住玉袖的手臂,困出一圈一圈的红印来,她的双脚不住地挣动,双眼空洞的凝视处虚空中的一点,不一会便开始全身抽搐,扭曲了身体,歪斜了口鼻,玉袖使尽全力仍是按压不住,只得徒劳的用手抹干净红巾的脸,手不行就用袖子擦,但是移开手那片已经被擦干净了的地方立马又被新的血液染红,擦过了又再染上。红巾抽搐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挣扎了几下终是不再动弹。她双目浮突,檀口大张着,整张脸殷红一片,样子极为凄惨。玉袖用袖子不停抹着红巾的脸,却仍旧还是只留下大片血色,他的袖子被鲜血浸得透红,往下滴滴着血水,他却只是不理,继续着不停的擦着地上声息全无的红巾的脸。
整个过程那男人皆冷眼斜视着,此时缓缓着迈步走近。玉袖惊觉,拖着红巾移了两下,却抵不过片刻即被男人卡着脖子按到墙边。
“你来说。”
“……”
“你想跟她一样的下场吗?!”
玉袖双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大张着眼睛死命摇头。
“找死!!”
男人面目狰狞起来,双手正待使力,却突地眉头一拢便向左跳开,避开身后刺来的青锋,瞬即解下腰间利铁双脚使力返身一蹬借力而上与跟随而至的季彻打住一团。
玉袖自壁面滑坐到地上软软瘫着,激烈的咳嗽,一边手足并用着爬向生气全无的红巾。
那青衣男人被季彻一记狠打刺伤左臂,退至窗边,他扬手向天扔出一枚哨箭,那哨箭如利啸的苍鹰冲天而起,在远远的尽头炸开,带起白色的浓烟。季彻横出一剑直扫男人的前胸,男人放哨箭慢了半分,只险险挡住剑势,便被劲气轰得倒飞出去,顶穿了身后的木墙自二楼掉了下去,季彻提剑紧着跟上,随着一跃而下,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缠打在一处,招招杀着。狠烈的江湖阵仗,惊得楼子里的人们尖叫声一片片响起,撞翻了桌子,踩烂了盘子,见势快的客人纷纷抽身而起逃出楼去,有些人踩到地上的残倄滑倒在地,被后面慌不择路的人踢上,或是跌做一团,或是直接踩踏过去,一时间哀叫声声不绝于耳。
楼门外传出几声惨叫,只见那逃向外面的众人又赶着向回跑,与从堂内向外跑的人们撞做一堆,他们后面跟着冲进一排锦衣铁甲钢刀锋利的侍卫,见人就砍。
季彻运上浑身劲气奋力震开青衣男人的剑锋,随即虚晃过两招,便提脚纵气凌空而去。
“追!!”
那稳住身形的青衣男人咬牙切齿地带头凌空而起,在空中回头做了个一手切下的姿势。跟上的锦衣侍卫会意,落下几人来大开杀戒,两人追出门口,两人堵住前堂,两人一人一边挨着东馆西馆一间一间屠戮,剩下一人窜入厨房,随手解决了躲藏的两个粗使清童,扬掌便将墙边码放的酒一坛坛挥出,一些掉在东馆,一些掉在堂前,一些掉在楼园,一些掉在西馆,俱都摔个粉身碎骨,酒香浑散,又提拎起墙角装着菜油的罐子拍开了罐口,抱着四处挥洒,在几栋楼层间上上下下跳着窜来窜去,顺着姿势随手扯下气死风灯,撕烂了油纸罩扔了下来,火见油燃,倾刻,便只见得一片熊熊火海升腾而起,沿着木门帘罩攀爬而上,渐渐扩散至整个惜春楼。这个锦衣侍卫见事已办完,便迅速沿着主人离去的方向纵气追去,剩下几个屠戮掉手边最后的几条生命也陆续着纵气跟上。
季彻利用火势遮掩隐住身形,打斜里冲出反手一剑刺死扫荡东馆的侍卫,利用身法闪入玉袖房内。他刚才跟青衣男人缠斗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闪入民巷后又再潜隐回来。
“玉袖!”
他冲入内室,左右没看到人,地上只剩窑姐儿的尸体扭曲狰狞的摆放着。
“玉袖!!”
他来回转了一圈,拍散了床榻,震裂了衣柜,想了想,奔进内室墙角边的浴桶,果然,只见得玉袖将身体绻缩起来,鼻子以下都埋在水里。季彻拉起他把他带离水面,玉袖抖着眼睛左闪右移着拼命地摇头,手脚死死地挂住浴桶不愿放开。季彻双手使着力强行将他拖将出来,那玉袖刚一离开水面,就开始奋力挣扎,他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微有棱角的指甲尖挂花了季彻的脸,季彻一个吃痛便放开了手,只见得玉袖又立刻钻回浴桶中将身体整个的浸入水里。
此时大火已经顺着楼栏窜上了楼,点燃了木制门板,烧着了装饰的布帛锦料,在劈劈啪啪的声响中,烧烂的木屑顺风飘落。
季彻看着浴桶里抖抖嗦嗦着把头颅也浸进了水里的玉袖,抚了抚脸上的挂伤,额上青筋浮了起来,又再伸手去抓,他制住激烈抵抗的玉袖的身体,一个后掌临颈拍晕了玉袖,双手起力扛起他湿漉漉的身体,一纵一跃着冲出了火海,身影闪了闪,几个弯折便消失在了渐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