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西行（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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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相请，就是说亲，还有别的么？”我随着猴子满不在乎的声音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惊得心中一阵狂跳。
此时，正见太师进来，对三藏下拜。三藏一一回礼，道：“贫僧出家人，何德何能敢劳大人下拜。”
那太师喜盈盈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
三藏不动声色地问：“我出家人，喜从何来？”
他特意将“出家人”咬得特别重。
奈何驿丞还是说道：“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十分欢喜，道夜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太师做媒，下官主婚，特来求此亲事也。”
三藏闻言，只低头不语，暗暗向猴子求助。
太师见此，语气加重道：“大丈夫遇事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拖国之富，世上实希。请御弟速允，庶好回奏。”
却见八戒上前一步，道：“太师，你上复国王，我师父久修得道，决不爱你托国之富，也不爱你倾城之容。不如快些倒换关文，打发他西去。”
我正纳罕他如何这般正经，只听他继续道：“不如，留我在此招赘，如何？”
那驿丞见他黑黑壮壮的样子，道：“你虽是个男身，却形貌不好，不中我大王的意。”
八戒还是那副笑模样，道：“你这女子，哪里见过人嫌弃男儿丑？我丑自丑，但却又用哩！”
猴子上前敲了一下他，道：“呆子，别闹了。若依我，这千里姻缘一线牵，哪里还会有这般好事？”
三藏没想到猴子会这么说，心惊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主也？”
太师忙解释道：“御弟在上，微臣不敢隐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御弟为亲，教你三位徒弟赴了会亲喜宴，发付领给倒换关文，往西天取经去的。”
猴子闻言，笑得越发张狂，不顾三藏明里暗中的反对，硬是答应了太师。于是太师欢天喜地地离去，去回奏女王。
太师刚走，三藏就扯住猴子，骂道：“你这猴头弄杀我也！怎敢说出这番话来，叫我在此招婚，你们去西天拜佛，我就是死也不敢如此。”
猴子安慰道：“师父放心，老孙如何不知你的性情？只是到此地，遇此人，不得不将计就计。你若不允她，她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若是心存恶意，要众人割了你肉，做什么香袋，我等该如何？一定是使出降魔的神通，你也晓得我们手脚重，器械凶，只要动手，这一国的人都要被打死。你平素是个好善慈悲之人，偌打杀无限平人，你心何忍？只是顺着她，等她把通关文牒按了金印，一定与我们送行，你便跟着。待送出城门，我使个定身法，将她们君臣皆不能动，我们便走。行了一昼夜，我再解了法术，一则不伤她性命，二则不损你的元神，岂不一举两得？”
三藏思索一会儿，便答应了。
我总觉得有漏洞，就悄悄跟着猴子，问他：“果真是如此？”
他莫名其妙道：“什么果真是如此？”
“就是你解释的话啊，明明你可以现在就使个定身法，将一国人皆数定住，再盖个章，我们就西行，为何想出这么个麻烦法子？”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莫非这也是师父的一劫？”
“这是其一。”猴子的眼神再次变得让我看不懂，“你可知师父是如何出家的？”
“我只听师父说是自幼出家，有何不妥么？”我问道。
“我却听他说了完整的身世，他是被母亲放入江中，被一个寺院的长老捡了去，这才自幼出了家。”猴子补充道。
“如此，有何不妥？”
“你还不懂么？这是神佛的安排，他成僧，根本不是自己的选择。”猴子的语气凌厉起来，“我不管什么因果之说，不理什么六根清净，他是我师父，我便要帮他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渐渐懂了，道：“……所以，若是师父与那女王处得好，愿意留下，你便帮他留下？”
他点头。
我大惊道：“猴子！你可知、你可知你这般……会遭来多大的报复？”
他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言语。
我瞬时间明白自己所说之话的愚昧，他连天庭地府龙宫都敢闹，又怎会在乎这些？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三藏在他的心里已是这般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为他去反了这片天。
也是他，教会了我什么叫牺牲自我。
正当我愣神时，猴子突然收起严肃的样子，道：“香蕉好吃么？”
“哈？什么？”
待我反应过来，他已转身要走。我的脸“腾”地就红了，大叫道：“死猴子你敢笑我！我听见你笑了！”
他却不理我，只是笑出了声。我恼羞成怒地捡起石子去扔他，却被他轻松地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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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再怎么害羞，还是上了女王的凤鸾。我看那女王的清艳脱俗，再看三藏的丰姿英伟，觉得猴子的想法大概是对的。
哦，你问我在哪么？我正坐在猴子的对面，吃着所谓喜宴。
略一抬头，就见猴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吃着香蕉，笑着瞧我。
……你看个屁啊！吃你的香蕉去吧！一点都不好吃！
我恶狠狠地把自己桌上的香蕉朝着他的脸砸去，在我意料中的，他单手抓住，冲我一扬下巴，像是道谢。
……那不是我送你的！那是砸你的！请你拿着它往自己脸上砸好不好！
忿忿地转头，却见沙僧一脸深意地看着我们，我脸上便又烧了几分。
“……我那个香蕉不是给他吃的！我是……”
“我懂的，你们继续。”沙僧重重地点头，继续吃他的饭，再也不看我们。
……沙僧，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不是最老实的么？
我沉重地捂起脸。
“先生，可否赏脸饮杯清酒？”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
拿开遮住脸的手，先是看到面前亭亭站立的女子，又转头看了看正座，女王早早把三藏拉走了，想是已到了宴会的最高#潮。看看旁边，每个人周围都有几个敬酒谈话的人。
“先生？”那女子笑着问。
“啊，”我回过头，冲着眼前的女子笑笑，道：“在下不会饮酒。”
还记得上次喝了酒，就对着小白龙说了那番丢人的话呢。
女子以为我是敷衍，笑吟吟道：“公子不知，这是我们西梁女国自酿的桂花酒，旁处是见不到的，况且这酒千杯不醉，反而能强身，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我看了看她的官服，似乎是很高级的，又考虑着她所说的“千杯不醉”，怕被做成所谓的香袋，只得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在下就越礼陪大人饮这一杯。”
我将“这一杯”咬得十分重。
她也是听出来了，一愣，转而将手中的杯递与我一个，笑道：“先生，请了。”
“请了。”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清酒入口，只觉得一股桂花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而那酒酸甜适口，醇厚柔和，实是精品。
“先生，这酒如何？”
“不错。”我笑着抬头，然后笑容就僵硬了。
见我肯喝下酒，拿着酒杯的女人便围满了我的桌子。
“那就请先生慢慢品赏吧。”那个女子微微一笑，退出了人群。
……我不是说只一杯么？你们耳朵哪去了！……你，你，还有你，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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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散了喜宴，我已被硬灌了好几杯酒，亏得这酒的确不容易醉人，不然我恐怕连驿站都回不去了。
猴子不知去了哪里，八戒和沙僧也早早睡下，只留我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了无睡意。
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却是向我们这里来的。
原来了无睡意的人，不止是我啊。
我隐了身影，在那人接近之时，猛然捂住她的嘴巴，问道：“半夜三更来此做甚？”
随着她惊恐的转头动作，我放开了禁锢她的手，看清了她的面容，“原来是大人，有何贵干？”
正是那个帮猴子剥香蕉的女官。
她回过神来，低头道：“我……我来看看孙长老……”
我点头表示了解，道：“他不在，请回吧。”
说罢继续坐在台阶上。
那女官点点头，刚走回两步，又停了下来。
“还有何事？”我皱眉道。
她不语，只急急地向前，扯住我的衣袖，道：“我知道你是他们随行的史官，可是……可是……BL真的没有前途的！”
哈？什么意思？我的眉皱得更紧了，学着她奇怪的发音道：“……BL？你在说什么？”
“啊，忘记了……”那女官捂嘴，解释道：“就是断袖，是没有未来的！”
我一挑眉，笑道：“所以呢？”
女官弱弱道：“你……可不可以把他让给我？”
我轻笑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只得耐心解释道：“你须知道，他是和尚，出了家的。”何况，这又不是让不让的事。
“没关系的！因为我爱他……”她连忙道。
“爱？你才和他见面多久，就谈‘爱’？”我嗤笑道。在我看来，爱是很珍贵的，不能轻易说出口。
“你不知道！”她因为我的嗤笑而愤怒，挥舞着自己的手道：“我从出生就知道他，我敬仰他，我爱慕他，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英雄，只有他，才能称得上顶天立地！其它的男人，和他比就是一坨狗屎！”
“哦？你倒是知道不少。”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忽视了心中转瞬间的不满。
“我当然知道！我了解他的过去，他的现在，我还懂他的未来会怎样！我……我不要他寂寞地成佛，我要救他！”
我心中的不满渐渐加深。
“所以，你可不可以让一步路给我？因为、因为……如果悟空首先遇到的是我，他一定不会选择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变他成佛的结局？我……”
“满嘴胡言，”我打断她的话，哼声道：“别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样子！你若是单纯的喜欢猴子，我可以理解，但你可否收回自己‘要救他’的言论？让我听了真是反胃……”
“你不了解……”
“我不用了解。”我再次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无论是成佛还是如何，都是他的选择，你我无权干预。你也说了，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那么你又说出‘要救他’那种话……”
“你觉不觉的自己是在侮辱他？”
他自由不羁，他本领通天，他英勇有谋。
他的选择，可是你这种凡人可以干预的？
“听着，”我望入她的眼，冷然道：“我不管你是从何处听到他的事，但我请你不要妄加猜测。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你这番话，但若是你对别人说这副调调，我定不饶你。”
她愣住了，眼中各种情绪翻腾着，许久，她轻声唤道：“孙……孙长老……”
我一惊，转头向背后看去，只见猴子慵懒地靠着墙壁，似笑地看着我们。
“猴子？你吓人啊！”
“孙长老你，都听到了吗？”她的脸飘上了两朵红云，眼神娇羞而喜人。
我的心突然无限下沉。
猴子笑道：“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那你可否……”那女官欣喜道。
“无论我听到或是没有，我和你都是毫无关系。”猴子的声音低沉而好听，“还有你，墨染，你该睡觉了。”
“关你什么事？”我看似不满地哼道，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欢喜的。
“去睡觉。”
“不去。”
“不去？”
“……”我被他盯得发毛，只得道：“我去我去，别瞪了。”
猴子便也点头离去。
进房前，我再一次回头看月光下独自立于庭中的女官，她花般娇嫩的脸蛋已滑下了泪，嘴中嘟囔的却是：“为什么？不该是这样啊……”
不该是这样，又该是哪样呢？我好气又好笑地暗自摇头，明明只是一介凡人，为何会有这种拯救众生的做派？真让人纳闷。
她这种唯我独尊的自负嘴脸，又是从何而来的？
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西行（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