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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北伐结束后,【蒋。介。石】控制着南京、上海和江浙一带最富庶的地区。其他如冯玉祥、阎锡山、桂系李宗仁等,各有所得,但地盘分配不均。

      比如冯玉祥,当初加入【国。民。党】支持北伐,口号喊得最响,如今分得的地盘虽大,但多是贫瘠之地,对此冯玉祥多有抱怨。而桂系军阀认为自己属地太小,且没有出海口,也是不满;阎锡山意图垄断平津两市税收,更为蒋所不容……

      几派军阀与【蒋。介。石】之间矛盾渐深,【蒋。介。石】看着这些拥有庞大军队、各自占山为王的军阀,知其不除,必将妨碍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

      要使各路军阀就范,必先削弱其兵权。1929年,【蒋。介。石】在南京召开军事编遣会议,企图借裁剪全国兵额之名,削弱各方军阀势力。

      袁朗作为【国。民。革。命。军】驻上海联络处的军事顾问,正是一个在【蒋。介。石】眼皮子底下的军阀代表。

      说起【蒋。介。石】,袁朗与其倒算有点渊源。袁朗喊段祺瑞一声舅舅,而【蒋。介。石】明面上要尊段祺瑞一声“老师”——光绪三十二年,【袁。世。凯】奏请创办陆军速成学堂,保举段祺瑞任督办(校长),而这所学堂招收的首批各省学生中,就有【蒋。介。石】。

      彼时【蒋。介。石】还叫蒋志清,在保定待了一年,即通过留学生预科考试,进入东京振武学校,并改名【蒋。介。石】。

      中国传统尊师重道,保定学堂的师生之谊还是占有一些分量。尽管【蒋。介。石】与段祺瑞在政治立场上有所分歧,且北伐导致了段祺瑞的最终下野,但明面上【蒋。介。石】仍对段祺瑞以礼相待,保障其在天津安度晚年。

      之前北伐临近尾声时,袁朗也去了一趟北京,与同为段祺瑞侄子的段宏纲,在【国。民。政。府】要员吴忠信的介绍与陪同下,和【蒋。介。石】在北京饭店会了一次面。

      【蒋。介。石】看来极为客气,向袁朗与段宏纲道:“我亦保定陆军学堂学生,段先生是我老师。我因公务繁忙,不能前往天津看望先生。这些心意,还望二位帮忙转交段先生。”

      吴忠信递过来,竟是两万元生活费,及书信一封。后由袁朗带去天津,转交段祺瑞。

      这信中,一方面表达了师生情分,另一方面也隐晦暗示双方政治立场之别,内谓:“中正始终追随先总理,奔走【革。命】,致力于扑灭奉先生为领袖之北洋军阀,历经艰苦,而未尝偶一修音问者,公也。今燕云收复,北伐即告完成,中正身临旧都,未遑宁处,上书敬候起居,私也。公私之间,截然有鸿沟在。”

      信里有一句,段祺瑞特地念给袁朗听——

      “先生所拥护者乃共和虚名,所培成者尽军阀余孽,此必非先生始愿所及。”

      袁朗神色凝重。

      “今时不同往日,舅舅如今没了实权,无力保护族人。”段祺瑞叹息一声,“政治如棋,一步一谋,步步为营,识局者生。”

      “侄儿明白,自当小心行事。”袁朗垂眸。

      “【蒋。介。石】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北伐时有所求而接纳了各路军阀,但心中对北洋一派到底忌惮颇深。”段祺瑞缓缓摩挲着信纸,“他今日敢在信中如此直言不讳称你们为军阀余孽,可见其已大权在握。过河拆桥,反制为北伐出力的军阀,只是早晚的事。”

      “只是,他与舅舅到底有师生之谊,中国向来看重人伦纲常。”袁朗沉吟片刻后,分析道,“他专程写信给舅舅,还送来两万元,正是暗中警示,只要段氏亲眷不与他为敌,莫要肖想更大的权势,他便不会对我们出手。毕竟,【国。民。政。府】主席还是需要一些好名声的。”

      “没错。”段祺瑞赞赏点头,“你此番回了上海,切记韬光养晦,勿要展露锋芒。【蒋。介。石】如今虽掌控大局,但树敌众多,他亦需时刻提防。你只需低调行事,莫要让他感受到威胁,他便不会真正对付你。”

      “舅舅所言极是,侄儿自当铭记于心。”袁朗施行一礼,“侄儿定当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

      袁朗望着这位舅父:段祺瑞如今下野回了天津,每天个人生活一贯都是念佛经,睡午觉,下围棋或打麻将,许多军政事务都不再管。旧部来看,难免暗恨他如今浑浑噩噩,却不知,若非段祺瑞装出这副年老力衰、万事不管的样子,恐怕就算有师生之谊,【蒋。介。石】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蒋。介。石】自述其奔走【革。命】,就是为了扑灭北洋军阀。

      正由于当初在天津与段祺瑞这段对谈有所感悟,袁朗回上海领了【国。民。革。命。军】驻上海联络处的军事顾问一职后,也是低调行事,整顿军风军纪也不在明面上出头,且不令百姓传颂。私生活上,更不爱惜所谓美名,世人皆道这驻军处的袁长官,年届三十了还未成家,另择一宅居住,不知与何人厮混,连族中长老耳提面命都充耳不闻,那些个心心念念要嫁袁朗的堂妹小姐们,年纪都不能再等下去,只得哭哭啼啼另嫁了他人。

      此番举止传到【蒋。介。石】耳中,【蒋。介。石】虽以长辈之名假意勉励袁朗,作为保定学堂督办段祺瑞之侄,男儿应立大业、应博美誉,实际上呢,巴不得他保持这番无所建树又花天酒地的模样。时间一长,便渐渐对他撤了戒心,开始专心对付冯玉祥、阎锡山等人。

      自1929年到1930年,经过几次新军阀混战,特别是历时七个月的中原大战,冯玉祥的军队被全数消灭,阎锡山龟缩至山西,与冯玉祥联名发表通电宣布下野;桂系军阀亦被打得退回广西。从此各路军阀皆失去了问鼎中原的力量,【蒋。介。石】削除异己,独占鳌头,进一步巩固了统治。

      而袁朗,则成了这场恶战中少数未受波及的军阀。

      消息传到袁朗手里,他点着电报上冯玉祥这个“老朋友”,缓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冯玉祥贪心无度,强极必衰。”

      如今也算是间接报了冯玉祥在段祺瑞执政期间对皖系的围剿打压之仇。

      “这袁……袁长官,是真有那么两把刷子。”成才磕着瓜子儿,前几日来全亚佛化教育社找许三多,总算把这前缘给续上了。许三多如今在上海安了家,正巧每隔一段时间要去云纱寺看史今,便约了成才一起。

      如今二人又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在云纱寺院中凉亭喝茶,史今还给他们拿了水果瓜子,都是从大殿换下来的供果。

      “史今居士在寺里清修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蒋。主。席】大战各路军阀,那阵仗哟,啧啧,比那戏园子里的戏还精彩!”成才嘴皮一翻,吹得天花乱坠,“这不,蒋大帅【国。民。政。府。主。席】当得好好的,9月北平那儿又冒出个新“【国。民。政。府】”,【主。席】还是阎锡山阎大爷,跟南京那边儿唱对台戏呢!”

      “这阎大爷和冯玉祥冯爷啊,俩人那是联手对抗蒋大帅,弄得中原大地硝烟四起,炮火连天,跟过年放鞭炮似的,热闹得很!可您猜怎么着?”成才挤挤眼,卖个关子,眉毛乱飞,惹得许三多憋笑,“正当他们跟蒋军打得不可开交时,东北那位一直观望的少帅【张。学。良】,嘿!他突然在18号直接发了个拥蒋通电!带着十二万东北军浩浩荡荡进了华北!”

      成才两手一拍:“这下可好,晋军一看,妈呀,这仗没法打了!直接不战而退。东北军那是势如破竹,平津两地,手到擒来!蒋大帅一看这形势,更是喜上眉梢,立马加紧进攻,一路凯歌!冯军呢,那是节节败退,到了11月,冯爷和阎大爷一看,大势已去,俩人联名发了个通电,宣告下野,算是认输。这中原大战啊,打了足足七个月呢!”

      “成才。”许三多憋得酒窝深深,“你有没有考虑过给报纸专栏投稿?”

      “嘿!你别说,我还真想过。”成才得意地昂起下巴,复又苦下脸来,“还不是你们家那位袁长官,军纪军风管得死严,又一天到晚把我们操练得要死要活,哪有时间啊!就算咱俩是兄弟,我算他小舅子,这份儿关系放到他面前也不好使!”

      许三多抿着唇笑,成才算是难得快速接受他和袁朗关系的,虽然这里面带了几分和长管攀缘分,但许三多喜欢多看每个人好的一面,只要他们仍是朋友,且成才也没什么出格的要求,这样的局面已是大善。

      “所以我才说袁长官厉害,在蒋大帅这高压下还能高枕无忧。”成才顺着一夸,虽然是希望许三多回家说起,让长官知道自己这些好话,但也是真心觉得袁朗在这政局中游刃有余,他也想多学着点儿,以后也有利于自己发展。

      “袁朗自己心里有一把尺呢。”许三多轻声道,神色间难掩为袁朗自豪,“他虽是军阀出身,但要的从来不是争权夺利,他有高尚的理想。正因为看淡名利,才不会被名利诱惑,不至像其他军阀一样身陷危局。”

      成才笑着凑过来看许三多:“你夸袁长官的时候,就跟太太们来我家聚会,各夸各家的先生一样。”

      说得许三多脸上微红。

      史今微笑,抬手给两个孩子斟茶。

      “袁朗心中有一把尺。那三多,你呢?”

      史今忽然如此问,许三多怔了一下,抬眼看他。

      “和袁朗这样一起,避开乱世洪流,安稳相守,是否就是你最大的幸福呢?”

      史今如是问,温柔的眼眸注视着他。

      “那肯定是啊。”成才嘴快,磕着瓜子都不带犹豫的,“三多心善,不争不抢,袁长官也懂得韬光养晦。不就是为了避开乱七八糟的事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嘛。”

      可史今还是望着许三多,眼中是耐心等待,仿佛他需要许三多一句话,然后去决定什么。

      许三多原本也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他却恍然间想起了十多年前山里的流寇,想起被砸烂的寺门,想起被迫离开的自己,想起因为战乱衰败的江宁内学院,想起这惶惶不安的人世,想起为和平奔走的太虚大师等诸位大德……

      “我确实,想和袁朗安稳相守。”很久之后,许三多终于轻声开口。

      史今的目光变得柔和,点了点头。

      “——可是。”许三多迎上史今的目光,“我也希望和我们这个小家一样,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安稳相守。整个国家,每一个人,都能活得平平安安。”

      “我认为,袁朗现在避其锋芒,不是只为了躲避,自己活得安稳。”许三多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握紧,“他心中有家国和平,有天下大义,真到了需要他站出来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只是避世求个安稳。”

      话音落,一席无声。

      成才不置可否,毕竟他与袁朗没什么交集,又不是长官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袁朗心里怎么想。反正许三多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现在在袁朗手下做事,也没必要拆台。

      而史今仍注视着许三多,敛了笑容。许三多莫名从他眼中看出一些痛和伤感。

      “三多……”史今垂下眼睫,去看手中那杯茶,“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能够幸福。”

      许三多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伤感,于是伸手去握史今的手,笑着劝慰他:“小时候你教我——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而福已远。好好做人,做有意义的事,才能真正幸福吧。”

      史今没有说话,只覆上他的手,握紧。

      人精如成才也看不懂这唱的是哪出,不过他向来受不了冷场,便咳嗽两声,将话题岔开:“来来来,我这儿还有个八卦,关于汪先生搞的那个扩大会议,后来跟着阎大爷和冯爷下野,一块儿寿终正寝的事儿……”

      晚上回了家,说起今日之事,袁朗嗤笑:“这个成才,倒有点意思。”

      “成才人不坏。”灯下,许三多伸手探向军服立领,帮他把军服双排扣依次解开。

      “是,不坏。只是想要的更多。”袁朗松了松里面的衬衫领子,挽起袖口,“这种人,只有哪天摔一跤,才会长大。”

      许三多将袁朗脱下的军服外套挂在木质衣帽架上,弯了弯眼睛:“我还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是,平安。”袁朗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腰,“你的史今哥哥,看起来像位世外高人,他心无所求,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平安,避开乱世风波。”

      许三多皱眉:“我总觉得,史今哥哥今天言之未尽。”

      “既然回了家,就别再想着其他男人了。”袁朗唇贴上他颈侧,“我会吃醋。”

      “史今哥哥不是外人。”许三多脖子上湿漉漉的痒,“他养我长大的。”

      “你十四岁咱们就遇上了。”袁朗手已经探入长衫,“我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那能一样吗……”许三多还要再辩,袁朗另一只手扣着他下巴抬起来,堵住了他的嘴。

      许三多倒在柔软如云的羊毛地毯上,腰下垫了绸缎面儿的靠枕,长衫敞开,月退被抬起来。

      即便是夜晚,灯亮着的时候,许三多总是羞于去看那进进出出的地方,他把视线上移,望见黄铜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像月亮悬在半空,灯光从磨砂玻璃中透出来,泛着朦胧光晕。

      “灯有我好看吗?”袁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灯光在许三多视线里晃得更厉害了,他受不住,不得不把目光转回来。

      因为晃动,地毯细软的绒毛磨在他背上,柳絮拂面般轻痒。袁朗将许三多翻了个身,看见羊毛的纹理在他雪白的背上印了些浅浅痕迹,于是忍不住用唇去膜拜。

      背后重量压上来,许三多将脸贴在柔软的羊毛上,袁朗一手伸过来,扣住了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月腰,更密地贴合。

      整个人浸湿在水中一般,许三多随着袁朗摇动,直到最后深处溅开水花,两个人伏在一起。

      风雨都被关在窗外,这是乱世里的温柔乡。

      可夜晚总会过去,天总会明,人终是要打开门,走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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