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三回 情迷戒室（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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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清雨傍晚，离迁一个人坐在戒室里抄着今天第七十二份清心咒。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门“咿呀”打开。
“师兄？”离迁回头看去，竟是师兄来看他了。几日不见，他越发消瘦了。
白衍静静走入，坐在一旁，“师尊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还苦吗？”
原来是师尊的意思，怪不得。
“一切都好，我不觉得苦。”
白衍点点头，拿起案上一份还没干透的宣纸，“字写得到还算平稳大气，看来并没有急躁。”
离迁听了高兴地笑了出来。
“素月呢？”
“哦，它去晴遥那里玩了。”
“恩，也好。平时没什么重要事情也别让它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免得影响了清修。”
离迁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师兄放心。”
“我听弟子们说晴遥太喜欢过来，就跟辰回说了给她多布置点功课。”
噗……离迁心里暗笑，如果晴遥知道最近事情多了是因为自己的师兄，还不得气死。
“饭菜可还可口？”
“唔……”离迁想了一下，侧头说道，“吃着还可以，不过当然比不上师兄的手艺了！好想这段日子赶快过去，然后就可以吃到师兄做的美味了！”
“呵呵。”白衍轻笑着，眉眼俱弯。离迁正沉醉于这许久不曾见到的笑容，就听白衍肃了面目说道，“食色皆是诱惑，再好吃的东西也沾了五谷浊气。跟了师尊，你总有一天会会行辟谷之术的。”
“哦……”离迁听了，心里默默想着，不能吃好吃的那多无聊啊，做了仙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师兄，如果有一天我不吃饭了，每天只是喝点晨露，吸一点天地精华，那时我会感觉到另一种满足么，那种可以替代口腹之欲的满足？”离迁随意想着，就问了出来。
白衍想了想，说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每天都想着得到满足又怎能真正成仙呢？你看师尊，无欲无求，正因为如此才能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离迁默默听了，心里却想，她虽没什么贪欲嗔念，却也做不到书上写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终有一日无情无念，没有憎恨也没有喜爱，那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白衍看着离迁不答，又继续开导道，“现在的执念多是小情小爱，若是有朝一日得道成仙便是有了大爱得了大道。除了七情六欲脱离凡尘，没有了情世纠葛便也没有了没有诸多烦恼。”
白衍也没察觉到自己渐渐话多起来，其实是因为他一直在意那日离迁的突然妖化。
师尊说了光靠他自己的封印不行，离迁心性的修炼才更为重要。所以不自觉间，自己也无意地对她啰嗦了起来。
白衍看离迁盯着纸上的清心咒发呆，像是陷入什么思考的征战中一样眼睛没了焦点。想想自己会不会太逼她了，不觉得有些后悔起来。
“咳……看你近日还算刻苦认真，这思过的日子也快结束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师兄能帮的就帮你圆了。”
听到这话，离迁抬起来头来。她掐指一算，是啊，离两月的期限就剩十几天了！白衍看到离迁的表情顿时明朗起来。
“那……这几日桂花开得正盛，我……”
“你想吃桂花糕？”
离迁摇摇头，“……我听晴遥说，山下的百姓这几日都在酿什么桂花酒。淡雅香醇，细腻柔润，入口绵甜，饮后也是余香悠远。”
白衍诧异，“你想和桂花酒？”
那表情极其的不可思议，他记得离迁根本不胜酒力，怎么这回想起来饮酒了。
因为、因为晴遥前些日子跟我炫耀你做的桂花酿有多么好喝多么香甜，可惜我身在戒室不敢私自让我喝什么的。什么不敢，分明是她自己贪杯全喝光了。师兄亲自酿的酒我都还没喝过呢……
说起桂花酒，白衍才想起来前几日他曾经酿过两壶送与南海老翁。若不是师尊吩咐了那老头嗜酒，去之前须得送上些薄礼，他才不会亲自酿那花酒。
“桂花酒我前几日倒是刚好有几壶，只是现在都送人了……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离迁听了不觉撇嘴，“要是普通的什物哪还麻烦师兄么。酒晴遥是不敢给我带的，师兄你就让我尝尝么，好不好~”说着，离迁拽着白衍的袖子左右摇晃起来。师兄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来看她一回，哪能便宜了他，便也大起了胆子。
白衍拗不过她，抚额说道，“好、好……只是若师尊知道了再责罚下来我可不管。”
桂花酿又不是什么烈性的酒，才不会有什么事儿呢。离迁忙笑嘻嘻地点头。
白衍想反正他也是去山下寻常百姓家买上一壶，又不似自己酿的那么浓，应该无甚大碍，便对离迁说道，“那你在这儿等会儿。”说着便出门而去。
这么快？离迁本想他会过几日再拿来，谁知这便去取了，倒是符合师兄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
窗外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芭蕉叶已被压弯了脖子，打在上面的雨滴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
没几个时辰，戒室的门便再次被打开。离迁缩了缩脖子，躲过秋凉。
“只几口，不准贪杯。”白衍取出了一个朴素的陶罐，罐上的口还是封着的。
“嗯，知道啦！”
现在天气微凉，喝点小酒也有利于取暖。白衍想着，便拆开了罐子上红色的封口。
那罐口一被打开，便有一股醇香从中溢出，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离迁用鼻子在空气中贪婪地嗅着，果然如晴遥描述的那样香气四溢呀。
接着，白衍又取出两个陶杯，各自斟满。
离迁迫不及待地接过酒杯，那酒液暗淡轻黄，不同于一般的晶莹透明，想是农家自个儿酿的，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离迁浅浅抿了一口，果然粘稠绵甜，清香四溢，咕咚一下便全倒进了肚子里。
白衍见状急忙拦道，“慢点儿，这桂花酿中毕竟加了白酒，别喝得太急。”
“恩~”离迁抬头咯咯笑着，嘴角还沾有一片晶莹。
光是喝酒容易不舒服，白衍想想又拐回朱桓弄来了几个小菜。带他回来时却发现离迁早已喝下了一大半。
“这酒虽不辛辣，可你这么急地喝也是要醉的。”白衍夺过她手中酒杯，开始有点儿后悔答应她了。
“我、我才不会醉……”离迁倾身上去想夺回酒杯，却重心不稳压了白衍一身。顿时一股体香混着酒香向白衍扑面而来，躲之不及。
“你喝醉了。”白衍低声说道，把她推开扶好。
“哇，还有小菜！师兄你真贤惠~”
白衍听了满头黑线，怎么“贤惠”这种词都用他身上来了，看来真是醉了……
随即他便把筷子递在离迁手中，“吃点东西，别老是喝。”
唉，喝就喝吧，难得今晚无事，让她好好放松一回也好，有他这个师兄在一旁看着又能出什么事呢。
离迁接过筷子随意夹了两下玫瑰萝卜干，又把舌头伸向酒杯中。她一边喝着一边问，“师兄，白华和你不是很像呢。”
白衍听了沉默了半晌，轻声答道，“是呢。”
虽是堂弟可毕竟不是同父同母，再说他又有一个对狐族来说不同寻常的母亲。
“不仅是长得不像，连性情也大不一样。”离迁大着舌头，越说越起劲儿，“白华就像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连生气的表情都带着暖洋洋的感觉呢。他以前一定活得很自在快活……”
想起自己小时候在青丘的种种遭遇，白衍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来。
“晴遥也是，每天眼睛都喜滋滋的，跟她在一起就觉得舒服。我有时问她以前在世俗的事情，她都回忆的一清二楚。父亲早起爱读什么书，母亲最爱给她绣什么样子的荷包。她说父母是为了长生才送她上山求仙……可若是我、若是我，我宁愿不做什么岳峦弟子，只要天天陪着爹娘就好。”
说着，离迁哽咽了起来，“为什么我从小就没有双亲，得要一个人辛苦过活。其实、其实那些我都觉得没什么……早都习惯了。可是……”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在石案上发出喑哑的响声，“可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遇见和蔼的师父遇见了师兄你，结果我却是个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破童子呢！”
白衍再看去，离迁早已满眼泪水。那泪水多是在眼眶中打着圈圈，偶尔有一两滴没憋住顺着眼角溢出。
“我知道我性格不好很是阴暗，没有茹婳师姐那样明媚开朗也没有晴遥那般豪爽正直。修为也不怎么高，怎么努力都及不上师兄，经常拖你们后腿。可是、可是我真的要求不高啊，只要可以默默地待在师尊和师兄身边，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满足了。”说着，离迁看向白衍，泪眼朦胧，“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离迁……”白衍接过她掉下去的身子，安慰道，“没什么麻烦，你想太多了。若论麻烦，我才是师尊的一个大麻烦。”
离迁听了仰脸看向白衍，“师兄怎么会是麻烦呢，你修为又好人又听话，从不忤逆师尊的意思。倒是我，经常惹得师尊伤心……”说着，离迁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她努力不哭出声，只看那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
白衍抬手为她拭去眼泪，轻轻叹着气。
醇香的酒气伴着他的呼吸传来，就好像最诱人的毒药散发出的浓郁香气。离迁真的醉了。
白衍没想离迁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而且还像小猫一样用脸磨蹭着他的手心，顿时呆住。更甚的是，离迁竟然一步步攀上他的身子，抚上他的肩膀，跪在了他腿上。
离迁的每一个动作犹若凌迟，一下下割开他的心脏。此时的离迁并没有妖化，却依然让他呼吸停滞。
离迁为了他能突破师尊的血咒，唤起尚未苏醒的元神，白衍不是呆子，自然能明白一点儿这其中的缘由。只是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生怕那层纱捅破了，他便不能再好好做她的师兄，再也无法坚守对师尊的承诺绝对看护她左右。
不!他曾在爹娘坟前发誓，此生此世再也不要像他们一样,沾染世俗情爱以致自毁道路，绝不！他绝不能辜负师尊两百年来的悉心栽培伤了他的心，不！
他是狐妖啊，还是一半人类一半天狐的半妖，是哪个世界都无法容忍的存在！他父亲的族人不接受他，他母亲的同胞更恨不得杀死他！只有师尊肯容纳收留他，只有师尊教他修行把他当普通人看待。他早已发誓要一生一世追随师尊，再也不过问半点红尘俗世。他怎么能、怎么能和爹娘犯一样的错误！
“离……”白衍刚想要推开她，却突然石化。那日舔在他脸颊上的温暖小舌此时正舔在他的嘴唇上！
也许那根本算不得是一个吻，只是单纯的犹如舔舐糖果一样的动作。离迁闭着眼睛只是不断的用舌头描摹他的唇，就仿佛在品尝什么上等佳肴。
也许她只是被自己口中的酒香吸引，也许她只是没吃晚饭肚子有些饿了，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衍寻找着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却始终无法忽略那覆盖在自己唇上的柔软。
“离……”白衍再次试图推开她，然而说话之际却被离迁钻了空子，小小的舌头直接趁虚而入。
白衍先是惊慌几欲挣扎起来，而身上小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便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脖颈，这一下吻得更深了。吓得白衍再不敢乱动。
“呵……呵……”白衍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微弱的喘息尽都被窗外雨声遮了去，无人听到。
他每呼一口气便立刻被离迁夺去，仅有的空气也来自对方口中。这种暧昧纠缠的气氛让他极为不适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更忘记了抵抗。
离迁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喷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就越发急躁起来。她急不可耐地把舌头探入对方口中，追逐着那条躲避着自己的温柔。白衍口中的液体尽被她卷去，这早已不是什么刚才的舔糖果。
“师兄……”纠缠间白衍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呢喃，顿时僵住。
她知道……她知道她在干什么……！
正在此时，窗外一道雷鸣闪过，刚才还是淅淅沥沥柔柔绵绵的细雨霎时变得狂暴起来。突然大雨倾盆，掷地有声。所有莺飞燕语都被这滂沱大雨覆盖，振聋发聩却也是另外一种万籁无声。
白衍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无力起来。仿佛就要陷入那无底的黑暗，他将要永远找不到落地的实感。
“师兄……”离迁又一次轻轻叫出了声，却如同响雷一样在白衍耳边回响。
离迁脱离了他的唇，跪坐在他身上低头看着他，近得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眼睛里的自己。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屋子。白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深黑的眸子里燃着星火，迷蒙里充斥了情[河蟹大军飘过]欲的撩拨。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三回 情迷戒室（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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