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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陆天翔都忘了找钱,把还没展开的20块丢给司机扭头就走,弄得司机还以为他想跑呢,展开一看,竟然多给了自己,这一通生意做得值,20块跑个来回都够了。
      陆天翔径直奔向李燕的车库门,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砸,像个强盗似的,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像个来抢亲的,正好一路人路过,心想不会是抢劫的吧。
      猛敲了一会儿,都不见动静,陆天翔心一凉,这又不是幽深的居室,不会听不到,而且自己还喊了她的名字,她也不会害怕地以为是强盗,就算是在洗澡,也总会回一声吧。可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最坏的也是他先前根本没考虑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李燕不在。
      此刻老天爷狂风大作,呼呼的西北风从黑暗的世界尽头以万钧之势呼啸而来。这么晚了能去哪呢,难不成出去玩了?陆天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身体靠在门上,双手一摸裤袋,眼睛傻不拉几地眨了两下——手机在外套里呢。
      被陆天翔气走的李燕本想回宿舍,可一想不甘心,今天可是礼拜六哎,他陆天翔没心没肺的我犯得着为他生闷气,值得吗?她可不想就这么乖乖地回去,硬是一个电话把美琪心仪两个人拉了出来。没了你陆天翔我也照样玩得开心,有什么过不去的,我还就不信了,我李燕还稀得你一个,笑话。
      李燕本想兴高采烈心无旁骛地玩,所以三个女人一台戏,去完酒吧去蹦迪,跳完舞又去唱歌,可直到玩得精疲力竭的那刻李燕才发现,原本想通过疯玩来彻底忘掉陆天翔的目的根本没达到,不管是酒吧里舞台上弹吉他的歌者,还是舞厅里默默坐在角落里的陌生男人,甚至是KTV里端酒水的服务生,竟然每一个人李燕都忍不住要拿他们跟陆天翔比一比,比陆天翔好在哪里差在那里,可一番比较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无聊。
      所以结果是与美琪心仪分开的时候被她们两个骂“你今天是出来梦游的吧”。李燕没有怨言,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凌晨两点的细雨里,她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忘不了那个人了。
      她们走出KTV的时候在下小雨,这么晚了,李燕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不过一丁点路。冬日雨夜的寒冷着实不容小觑,她一下车就打了两个喷嚏。雨很小,但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仿佛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脸上。
      小区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根根路灯孤独地守候着这位半夜三更归来的夜归人,为她照亮前行的道路。路灯下的雨密得像在空气中铺了一张网,网住这仅有的亮光不扩散出去。
      李燕埋头快步赶到门口,正要上前去,忽然门前一大团黑影扎近视野,李燕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往回一退四五步,伴随着一声尖叫:“啊——”撕破了夜的寂静无声,心跳从每分钟60跳在一瞬间加速到了180跳,吓得她只感觉心脏在喉咙口蹦着,她赶忙以手捂着心口,猛咽了两口口水。半秒钟过后,她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一个乞丐,睡在了自家门前。顿时陷入一阵恐惧加绝望,眼看四周,漆黑的偌大的雨夜里就自己一人,孤立无援。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嘴,胆怯地远远地瞧着这一团巨大的黑影,极度的惊慌让她眼眶都红了,突然觉得不对劲,哪有乞丐坐着睡觉的,是的,分明是靠着门坐着,若是乞丐或者流浪汉应该是蜷缩着躺在那里,可眼前的这个黑影坐在那里,头埋在两腿中间,双手压在膝盖与头之间,像是睡着了,要不她刚才这么一叫不会没什么反应。也不会是死了,哪有坐着死的。
      在确定这东西没反应后,她的胆子大了一些,心里头也不再满是恐惧了,蹑手蹑脚地走近两小步,探着身子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一些,不对啊,不像是乞丐啊,这东西身上穿着一件完好的灰色羊毛衫,手揪着袖口,呈现出一种因为寒冷要缩进去却缩不进去的样子,身体蜷缩成一团,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李燕还是不太敢靠近,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想看看这东西的脸,可脸埋在两只胳膊里根本看不见,再加上那不大的屋檐下没有任何照明,离这么远根本瞧不清。她的胆子越发大起来,就像一只看见了毛线球好奇的小猫,又走近了两步,到了靠右一点,借着10米外路灯散射到此的微弱灯光,忽然看到他身后一道金属的反光,那是——拐杖……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一刹那,李燕的眼睛瞪到了她有过的最大程度,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感觉心脏扩大到了全身,扩大到了大脑,每跳一下,身体重重地震动一下,整个脑袋随之一阵剧痛。她彻底失去了知觉,连舌头也动不了。
      “陆天翔!”伴随着扯破喉咙的一声汗,李燕一个箭步冲上去,肩头的挎包被狠狠地丢在雨里,双手一把按在他的肩上,“陆天翔——”
      摇不醒?她抬起他的头,忽然一阵冰冷传导到她的手上,陆天翔的双眼紧闭着,好像根本没有了知觉,李燕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一把缩回手,烫得都不能放上去:“陆天翔,陆天翔,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顷刻间,李燕的眼泪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喷涌而出,她侧过身体,右手从后面绕过去,单膝跪地,顺势一把,把陆天翔搂在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从前面紧紧地抱住他,手抚在他冰冷的脸上,下巴靠在他发烫的额头上,试图给与他最大的温暖。
      “陆天翔,你怎么了,醒醒啊。”李燕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眼泪一滴滴地毫无阻碍地流下,顺着她的下巴流在了陆天翔的脸上,冰冷彻骨的夜里,她陷入了绝望。
      她的两只手不停地搓揉陆天翔的手臂,她想让他醒过来,哪怕有点知觉也好,可陆天翔根本没有任何知觉,他不是睡了过去,而是因为发烧体乏昏了过去,他的全身冰冷,像一大块冰块。李燕第一个想到的是叫辆车,可这时候哪来的车,再一想打120……
      李燕擦了两把眼泪,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如果打120没个一刻钟也来不了,况且自己就是医生,陆天翔生的不是别的什么病,就是发烧,可能是因为坐这很长时间了受冻导致。
      她再低头一看,这个傻瓜竟然连一件外套也没穿,就一件衬衫外加一件羊毛衫,这能不发烧吗,她不知道他坐这已经多长时间了。李燕一想自己还去唱歌,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湿润了眼眶。她后悔地再次流泪,要是自己不去唱歌他就不会坐在这里昏睡过去甚至发烧了。
      李燕再一次擦干模糊不清的眼睛,不能一直在这坐着,她是一个医生,她能应付的。她屏住眼泪,抽出陆天翔身后的胳膊,轻轻地让他靠在一边的门上,然后迅速地站起身,拿过包来,找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开了灯,把面前的一切障碍物踢到一边。又转身回来,把陆天翔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抱住他的腰,用尽生平不曾有过的力气一鼓作气,将他拽了起来。
      可谈何容易,陆天翔毕竟没有一点知觉,脚下用不上一点力气,几乎全身所有的分量都压在了李燕的肩膀上,陆天翔不胖,可一个22岁的大男生要拉起来猛一下子把她压得气都喘不过来。也许精神的力量就是这么巨大,这个她从没承受过的重量,足以压垮她的重量,硬是在她泰山般的精神支柱下被支撑了起来。
      她一点点地挪动陆天翔沉重的身躯,直到床前,先让他的身体坐了下来,然后用手托住他的头,一点点地放下的同时一边转过他的身体,直到陆天翔的脑袋安稳地倒在了她昨天刚洗过的还散发着女孩子特有芬芳的枕巾上。事实上不光是枕巾,连床单都是新换的,可陆天翔刚刚还是坐在地上的,她已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燕又是烧开水,又是翻医药箱,又是接冷水挤毛巾敷在陆天翔的额头上,她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在替陆天翔腋下量了体温后,不加0.5都直逼40去了。
      她抠出一粒泰诺来,可发难了,自己是医生不错,可从没给昏睡的病人灌过药,不知道能不能弄进去,可不管怎样总得试一试,烧到了40度不吃药怎么行。
      她又泡了一包柴胡冲剂颗粒,又倒了半杯水在一边,自己先用嘴唇试了下水温,然后把泰诺碾碎了倒在调羹里,和上水。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她坐在床头,把药放在伸手可及处,把毛巾拿掉,一手搭在陆天翔脑后,奋力一使劲把他上半身抬了起来。陆天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紧闭着双眼倒在李燕怀里,干枯的嘴唇几近开裂,惨白的嘴唇上没有一丝生气。
      李燕一手托住他的下巴,把调羹抵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是这么地烫。她微微掰开他的嘴,把他的脑袋往后一仰,一点点地把药灌进去。可或许是灌得太快了,陆天翔一阵呛吐出来一半,李燕拖着他下巴的手全是药水与陆天翔的口水。
      在这一刻,“脏”这个字已经不存在于李燕的脑海里,她耐心地又碾了一粒,这一次,她灌得更小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燕就这样一点点地透过陆天翔嘴唇的缝隙把药灌进去,灌完了泰诺灌柴胡冲剂,直到最后一点没融化的冲剂药渣剩在碗里,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在她把陆天翔放下的时候,她才发觉垫着陆天翔脑袋的胳膊早已经麻得没有一点知觉。
      终于一切打理好,李燕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来,握着陆天翔发烫的手,静静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可既然来了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更要命的是连一件外套都没穿。
      手机?她掀开被子的一角摸了摸他两边的裤子口袋,果然是这样,连手机都没带,怎么这样呢,那衣服呢?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看见他手上分明是拿着一件羽绒服外套的呀。
      你怎么突然来了呢?李燕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这是一张无比清澈的脸庞,不带有一丝的瑕疵,在这张脸上,你看不到一丝的污浊,一丝的邪恶,一丝的虚假,他是如此地真实,如此地单纯,如此地如白玉般纯洁,纯洁地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不带有任何的邪念。还是这么个感觉,他就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没有沾染到这个世界一丝的龌龊,他好似泥潭里的一朵亭亭玉立的青莲,在周遭充斥肮脏污秽的环境里,却独我纯净地活着,存在着,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李燕像是被某种感觉附了身,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却慢慢地抬起来,双手支撑在床沿上,上半身透在陆天翔的上方,然后,一切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透下头去,嘴唇轻轻地吻在了陆天翔洁白温润仍有些发烫的额头上,时间一下子在此刻凝滞,直到她静静地抬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切的一切平静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是陆天翔此生得到的第一个吻,来得这么平静,这么安逸,仿佛阳光下的一朵白云,悄然飘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却留下了她的温度。
      李燕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起身拿出了电热水袋,充上了电,又裹了一条毛巾在上面,掀开被子,放在了陆天翔的脚边。
      她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有力的大手,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曾牵过她的手,当然,他的这双手除了握拐杖便空不出来了。仔细想想,陆天翔甚至都没为她付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他的每一次举动却都无一例外地表示着同一个意思,他很在乎她,他很关心她,他甚至放不下她。
      漫漫雨夜,李燕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陆天翔,纷繁的思维逐渐归于平静,直到什么都不想,有时候人不需要太多的思维,当心境不再掀起一道波澜,漂于凡尘的心方可得到宁静。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再,只剩下夜的彻底寂静,寂静得闭上眼睛,仿佛身处某个维度空间的中央,上下左右前后每一个方位射出的每一道射线都不会有尽头。
      陆天翔感觉脑袋很重,翻不过身,隐约中他像在做一个梦,梦里他躺在李燕的怀里,李燕在给他喂什么东西,很烫,很苦,日光灯的光线照得他睁不开眼,四周一片白,没有任何声音,在遥远的某处,有个声音在喊他,他却寻不见那个人在何处,他一直在寻找,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
      迷糊中,他感觉很热,周身是汗,厚重的被子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枕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这东西还散发着花一般的芬芳。他想动,却动不了,想抬脚,也抬不起来,猛地一个转身,眼睛睁开了……
      一只狗?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眼睛使劲眨了两下,还是一只狗,还是一只大耳朵绒毛狗,他在和一只狗睡?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家伙,在哪里呢……
      陆天翔放大瞳孔,突然一个惊跳,蹦着坐起来,四下一看,是李燕。李燕伏在床沿上,像是睡着了,这里是……她家里,那自己在……她床上!陆天翔猛地一甩头,脑袋重得像灌了铅一样,他记得,他只记得自己等着等着开始下雨了,他因为没有衣服,很冷很冷,抱着腿坐在那里,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她把自己弄进来的,还让自己睡在她床上,她自己却只是靠在床沿上!
      陆天翔一个激灵,不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肯定的是李燕昨晚就是这么睡的,他赶紧跳起来,试图找着他的鞋,可趴在床沿上从头看到尾,都不见。要么是被踢到床底下去了,他赶紧跳下来,可因为手没撑稳,“噗通”一下,像一块石头似的摔在了地上,一下把李燕给惊醒了。
      李燕一抬头,扭头一看,此人正以一种狗吃屎的姿势脸朝下趴在地上,两条腿还挂在床上,着实吓了她一跳。陆天翔大概是因为摔得太疼了,嘴里还发着“哎呦”的呻吟声。
      “你怎么一回事啊,爬下来干什么。”
      陆天翔乖乖地坐回那里,胆怯地看着李燕“凶恶”的眼神:“你,你昨天……”
      李燕一把打断:“你说你来干嘛,电话都不带,连外套都不穿一件,你神气啊,这么冷的天就一件羊毛衫,你干什么吃的。”
      “我……”
      李燕扭过头狠狠地一个白眼,看都不想看他:“你说你怎么一回事,就算不带电话,来之前发个短信也可以的呀。”
      陆天翔在等待,在等她发泄完,他知道这时候的女人切忌跟她顶嘴,你顶一句,她能骂十句骂到你狗血喷头为止,这一点在自己母亲身上深有体会。
      李燕噼里啪啦把心里的不快全都骂了出来,昨天晚上她对陆天翔一点怨气都没有,今个儿一睁开眼倒像见了仇人似的,只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把想说的全都说了,不想说的也说了,直到自己再也想不出还有哪一句没骂过。
      “你那么大晚上的来干什么,喝西北风啊……”
      “我来道歉。”陆天翔赶在她下一句出口之前接了上去,一下把李燕所有想说的话全都打乱了,他见李燕没话说继续补充道,“对不起,我那样走掉。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你要我来,我随时都可以来,待到……多晚都可以,多晚,都可以。真的,我保证。”陆天翔说着竖起右手作发誓状。
      李燕直愣愣地看着陆天翔一字一句地说完,刚才明明还有很多想骂他的话的,突然间,像是踩满脚印的雪地被压路机压过了一遍,再也找不出半点痕迹。
      李燕咬了一下嘴唇,双手按着膝盖站起来:“你把脸洗一下,我去买早饭。”她刚走出一步又转过来,“你有力气吗,要不我帮你端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弄。”
      李燕看着他,有些不放心,因为他从来就没让她省心过,可不能什么都帮他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紫色齿状发夹,三下五除二,几乎就在一瞬间就把自己头发盘了起来,一缕头发高高地挂在那里。又从一只带有蓝色小脚丫图案的零钱包里拿了几块钱,披上外套,开门出去了。
      门一开,一道耀眼的阳光直射进屋里,晴空万里,虽说是冬日,一阵冷风吹来,但依然抵挡不住美丽阳光给广袤大地带来的无限生机。
      李燕裹紧外衣,走在小区通向大门的路上,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这早晨清冷但耀眼的阳光,温暖却异常冷静,经历过昨晚的一切跟刚才陆天翔有如发誓般的一番话,她明白,她与陆天翔的关系走进了一个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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