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种病》归墟

1、已完结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而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又一个七月就要过去，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我现在常常可以看到暑气甚嚣尘上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形状，不可一世的气焰，就在这让人口干舌燥的季节，我不由得想起有风穿堂而过的老房子，想起散漫细碎花瓣的庭院，想起晾晒着的大小不同样式单一的棉布淄衣，想起你。

　　想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我独自一人，想起你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时展露的许久不见的笑颜，语音细弱缓慢，想起那些发生在你不在时的点滴辛酸。
　　不记得你刚离开时我的时针是如何的艰难转动，却记着那之后的第一次失声哭泣的情景，正在浴室，一时不防把水浇到脸上，我睁不开眼，伸手抓毛巾时却抓了个空，于是自然而然的叫出来：哥，毛巾！继而呆住，终于无声的哭出来。我忘了，你一早便已离开。

　　一夜成长的滋味并不好受，像是被过多肥料浸渍着的植物，烧心的痛苦，除了不顾一切的疯长之外，我别无选择。天才少年，我在别人这样的眼光下注视长大，忘却了当初你也是被冠以相同的称谓；终于学会更高级的忍术了，淡漠了当初连手里剑都掷不准的时节。被迫一天天无意识的成长着，你说让我变强，那我就变强让你看；你说让我杀了你，那我便达成你的心愿。因为是你所口述的诺言，我便丧失了一切分辨。
　　忍术体力的过快发展势必导致心理的极度不成熟，我的心理年龄永远停留在七岁，像是当年过于矮小的我被绊在一座异常高大的门槛之外，再也无法向前，只能无助徘徊，只因为没有你能来抱我迈过那障碍。于是没来由的自闭起来，拒绝旁人的帮扶，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独立，并逐渐强大到不再轻易被人丢弃。

　　还记得最后一次相见，你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世上的另一个自己。时光的洪流仿佛在这里寂静无声，涓滴不漏，我只觉得一个恍惚，八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只一眨眼，你又重新出现在面前。我在那一瞬间竟有些许的失神，你无光的眼瞳里映出我略微怔仲的神态，然后便是最后的终结，于你来说是这样，于我亦然。

　　直到你终于一去不返之后的好多天，我从巨大的不知所措中苏醒过来，开始深深的深深地将你想念。
　　不知可否终长成你所期许的模样，更抑或便是你的形容，使我可以在日后路过我们一同走过的河边于我水面的倒影中，发现一些我所熟悉的、为你所拥有的特征。
　　我开始迷恋于在我曾经认为孤独的生活中寻找你出现过的痕迹，比如说浴室里我总忘记放好却在原位的浴巾，比如说我总遇见的那一只哑巴乌鸦。
　　我曾无数次的想象，如果我冲它喊一声八格，它会不会停下来用我所熟谙的抑扬语气说愚蠢，这种幻想每每都使我有种近乎欢愉的欣慰。
　　可是我从来不敢尝试，我怕它只是无动于衷的沉默，就此绝迹，反而绝了我仅存的念想。
　　以至于后来我在看见乌鸦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难以抑制的想要去亲近的冲动，尽管我知道，那并不是你。

　　当一切成为历史，而我永远也回不去从前，可是过去的岁月仍近在咫尺，清晰的仿若昨日，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一日日的时间流逝但与昨天的距离始终不变，从某一刻起我的时间不再向前，这无疑是最折磨人的。
　　那麽多的固执己见，不过是为了曾经的一丝温暖，在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在悲伤也抵不过时间，或许，并不是所有的幸福都长成圆满结局的样子，我省略了人称，来试探你眼眸的深浅，我在梦里日复一日的奔跑，不过为了触摸你穿行于我梦境中一闪而过的熟悉质感。
　　有一天，晴天终于来临，我才发现，那些雨一直都没有消失，它们下在我每一晚的梦境中，雨水瓢泼，汇流成河，而你站在河的对岸，再也无法来到我身边。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甚至吝于在我梦中出现，于是我颠倒了时差，不顾一切的忙于睡眠，不过是想在梦中见你一面。

　　梦境如同月读，总是回放过去的片断。

　　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阳光的背影中红着脸端详你熟睡的面容，看见你垂首间展露的领子上的红蓝团扇，就猝然感到不可言传的莫名欣喜，我们明明是那样的联系紧密，为什麽一定要刀刃相见？
　　沉沉夜幕下幼年的我向你掷去苦无，你别过有泪水流下来的那半脸颊，在很久很久的日后我明白那不是我看花眼，虽然我一早就明白，可我知道只要装作没有看到你的忧伤，你就依然可以故作坚强，

　　对于幸福，我现在是抱了接力的心态在看，在自己这里丧失的，总会在别人那里得到延续，也许是以不同的姿态呈现，然主旨总是一样的美好，我现在忽然理解，对于一个人来说，前方的路就算崎岖漫长，那也是一种幸运，更何况还有人和你一同前行，那更是一种天赐的福分。可是当我抛下所有旅伴独自踏上一条不归路，去追随你的脚步，而你却在路的尽头弃我而去，我站在没有路的路口，忽然就感到巨大的悲戚，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选对了路口，这只不过是我既定的结局。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你哀悼，并着那许多的想念一起埋葬。
　　我将自己打扮成你曾经的样子，继续你未完的任务，搭档你共事的伙伴，不过是想能再接近你，那麽一点点。可是我要到哪里去寻找，才能再次寻到你的身影，心中那个的悲凉像冷水，自头顶流入脚心，我抱紧自己，在这冰凉的触感中颤抖入睡。

　　终于在梦中等来你的安慰，样子并不是想象般僵硬朦胧，眉眼清晰的你就坐在我身边，我甚至能感受到从你身上传来的微弱暖意，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哥，这久违的音节、让我忍不住一下子泪流满面。对于那些单纯的依恋，我们都很怀念，意志中模糊的期望与预感突然变得清晰，我在混乱的思维中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别哭，佐助，”你靠近我，“能按我自己选的方式结束，我已经没有遗憾，”你握住我的手，“说起来，小佐你还是真的长大了呢。”“可是我呢，你就这样走了，我又被你抛下，我该怎麽办？”你微微笑起来，“你还不明白麽，弟弟，我一直没有离开你，我们穿的一样的衣服、我们一起生活的印记还有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他们会溶在你的血液里,并将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出话，“那末，你要到哪里去？”“到一个很远很远，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去，也许是沿着传说中的黄泉之路走到尽头，会在那里开始新的生命。不过我会回来看你，在我们共同存在的时光里，也许你会等很长很长时间，但是相信我，等我回来。”是的，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说的下一次，相信你说的对不起，相信你所说的所谓真相，这一次，我又有什麽理由不延续惯例，是的我相信你，相信你回来看我，我会等你，等你回来看我，等多久我都愿意。

　　你的身体渐渐消无，你说再见了，弟弟，我点头，忍住不流眼泪。我会再次冷静地面对生活，坚定对待生命，不再哭泣，可是请你不要忘记，迈过那扇轮回之门后，你说过会再次向我走近，而我，就在这里等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