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玲珑雨音

9、（九）昭然若揭的真相

　　经历了那样波涛汹涌的高中生活，大学的日子比较起来就显得有些波澜不惊了，也许是郭潇的心态变了。不再是当日那个嚣横跋扈心比天高的小女生，至少在大多数人面前，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内敛，也开始慢慢地蓄起了长发。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是小女孩迈向成年的正常蜕变，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的改变只是为了忘却。忘却那个夜晚永难忘记的背影，忘却那张压低的棒球帽下眉宇飞扬的脸。可是，人就是那么纠结的动物，你越想要忘记，就越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记忆中她和他并没有更多更深的交集，可就是那个夜晚，那个该死的夜晚，那个温暖的背影，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进郭潇的脑海，提醒着她，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些什么。
　　这份猝然得到又猝然失去的感情，让郭潇始终难以释怀。她这厢倒是犹自悲伤心如止水，可是，在大学里，如郭潇这般模样乖巧可人的女生可是抢手的香饽饽。
　　如果说十七岁时候的郭潇还是个发育不良满脸稚气的小女生，那么快十九岁，蓄着温婉长发，敛起张狂个性的郭潇就如同那悠悠的百合花，沁着淡淡的幽香。其实郭潇本就长得不差，五官精致而小巧，皮肤白皙，看起来仿若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一般，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没有人注意，怎么会没有人垂涎。
　　就算郭潇想要独善其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她只有19岁，也是一个有着小小虚荣心的大学女生，所以，在经历了连续一个礼拜被不同的男生告白和各种狂热的追求后，郭潇颇有些无奈地选了一个看似温柔的学长做挡箭牌。
　　也许选择这位叫做于涛的学长只是因为他在告白的时候带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那压低的棒球帽让她在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深藏在心底却又害怕去碰触的人。
　　他，如今可好？记得毕业的时候金磊曾经无意识地提过，说他和文莉莉果然都考去了北京，如今的他们，应该已经名正言顺地走到一起了吧？他可还记得当日被他揉得一头乱发的自己呢？
　　“潇潇？潇－潇？想什么呢？”耳边传来的沉稳的男声打断了郭潇的兀自悲伤，郭潇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对方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虽然这个人目前顶着自己男朋友的头衔。这个同样喜欢带棒球帽的学长其实一点都不像他，自己当日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如此相像呢？
　　郭潇抬起头，微微一笑：“对不起，有点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于涛定定地看了郭潇很久，轻叹了一口气，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郭潇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低垂着眼帘，似乎是害怕被对方看穿自己内心深处对某人的思念，抑或是隐隐有些不自觉的愧疚。
　　这时，于涛缓缓地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郭潇那不自觉间捏成拳头的手，却被郭潇下意识地躲开了，虽然在心里已然决定要接受这个沉稳的学长，但是，似乎身体却比内心更诚实。
　　看着对方溢于言表的失落，郭潇有些不知所措地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她不该在自己的内心深陷泥潭的时候随便乱抓身边的稻草。
　　只是于涛似乎从她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里发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他竟然释然地笑了，语气颇有些自嘲：“潇潇，难道我不能代替他么？”
　　郭潇猛然抬头，知道这位聪明的学长是猜到了什么，她却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反驳。
　　“你心里有个依然放不开的人。”于涛温柔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是谁当初瞎了狗眼觉得这个温柔的学长人畜无害来着？
　　郭潇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却死鸭子嘴硬：“胡说什么。”
　　“潇潇，我比你虚长两岁，自然有些事情比你看得透些，如果你是利用我来逃避这个人，我不反对，说真的，因为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从你刚进校的时候，我就一直注意着你，因为我很喜欢你的淡定，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来得淡定。”于涛叹了一口气，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顺势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郭潇坐在自己旁边。
　　郭潇怔怔地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于涛，惊讶于对方的敏锐。
　　“你知道吗，我去接过好几次新生，那些刚进校的女生有些很雀跃，有的很羞涩，有的很紧张，有的很张狂，反正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有，只有你那么淡定，还记得你刚来报道的那天，站在人群里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那个时候我也看呆了。我心里想，这个女孩很特别，很有意思。”提及这些过往，于涛温柔地笑着，笑容里却难掩一丝自嘲。
　　“现在细细想来，其实你那不是淡定，是漠然。是你故意伪装的漠然。”又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郭潇忽然很想逃，觉得自己整个被人看穿了。
　　“我现在忽然明白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你拒绝别人的一种方式，因为你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你淡定，你漠然。”于涛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仰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有心结，我知道，我是过来人。可是如果你不试着去解开这个心结，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的。因为你永远不会去真正试着接受别人。不管你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你也不能总这样逃避，试着勇敢一点，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我在这里，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替身也好，朋友也好，总之我会看着你，等你，等你想明白的那天。反正都等了一年多，也不在乎多等一阵子。”
　　那一刻，说不感动其实是假的，郭潇对于这位面慈心善的学长多了一份感激，更多了一份深深的愧疚。
　　“有些坎儿，再勇敢一点也许就跨过去了，不要永远让自己泡在泥潭里，你还这么年轻，学人玩忧郁，不好。”说完，于涛爽朗地起身，一把揉乱了郭潇那风中飘散的长发，郭潇对于这熟悉的动作微微地一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嘿嘿，你是不是觉得我人实在太好了？哪有这样劝自己女朋友的。”于涛嘿嘿地摊手一笑：“其实阿，不瞒你，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与其让你这样不甘不愿地做我女朋友，随时忐忑你什么时候会改变心意，还不如放手一搏，让你自己去做个了断，我至少还有一半的成功概率是不是？”
　　那一夜，郭潇彻夜难眠。翻来覆去想着于涛所说的话，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拨通了老同桌金磊的电话。
　　“哎呀，姑奶奶，你可总算是想起我了，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学人玩消失，手机，□□，邮箱全换了，你爸妈和那个化学变态全部都三缄其口，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他们，毕业后就谁都找不着你了，你躲谁呢？当我们都是瘟神是吧？”金磊虽然大清早的被这小姑奶奶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但是折损人的功夫可一点没落下。
　　“对不起，我只是想忘记一些事情。为了忘得干脆一点，只好干脆断了所有的联系。”沉默了半晌，郭潇幽幽地说着。
　　“郭潇阿郭潇，枉自你聪明一世，真是糊涂一时。”金磊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叹气。
　　“什么意思？”郭潇对于老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有些愕然。
　　“他们压根就没什么故事发生，一切都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凭空捏造出来的，你说你躲了我们这么久你值得么，就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金磊阴差阳错地报了跟崔然同样的学校，所以，他的消息自然是官方准确情报。
　　“你说什么？！”郭潇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
　　“文莉莉已经有了男朋友，不过绝对不是崔然，前阵子我们这边的老校友搞同学会时，她还专门带来给我们炫耀过了，哎呀，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给你文莉莉的新手机号，你自己问她吧。或者你自己去问崔然？”
　　“你把莉莉的号码给我。”踌躇了半天，郭潇依然没有胆量去直接找那个人要真相，只是金磊方才说的话又让她原本黯然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莉莉已经有了男朋友？那么，当时自己看到的难道真的是一场误会？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郭潇却踌躇地不敢去轻易揭开。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想去包围真相。这还哪有当年怒喝一声的侠女风范，也许，恋爱便是如此让人成长的。
　　再大胆放肆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得谨小慎微，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