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玲珑雨音

11、（十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郭潇微微眯缝着眼看着那个远远从出站口走来，压低着棒球帽的身影，他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瘦瘦的，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有些许的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她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反穿着毛衣，一脸焦急的少年，和他那个温暖的背影。
　　那时的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去握住他的手，跟着他那样一直走下去，如今，却是绝不可能再放开，那个人，那个背影，那双手，那个她最爱的带着深蓝色棒球帽的阳光男孩。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就这样张狂地迎面扑了上去，那强劲的力道震得对方连连倒退了几步，差点就演变成了当街扑倒的戏码了。
　　那个压低着棒球帽的男孩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她，一抬眼，满满的笑意――“死丫头，一年多不见就想当街扑倒我阿！”
　　“嗯，不光要扑倒，还要打个烙印，郭潇专享，闲人勿抢。”
　　相视一笑，如同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心里。
　　大庭广众之下，茫茫人流之中，郭潇像小狗一般腻在崔然怀中，有些嚣张甚至恬不知耻地用鼻子在崔然怀中使劲嗅了嗅，嗯，果然这个人的身上满满全都是爱的味道。
　　若是当日那位不幸打了酱油的于涛看到如今的郭潇这般模样，保不准会眼睛脱框，这哪里是他心目中淡定、漠然的长发美女，这分明就是一个女流氓！
　　崔然有些宠溺有些无奈地看着怀中这个一如当年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同，却又似乎和当年的记忆中完全一样。
　　他习惯性地伸手揉她的发，却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干嘛装模作样学人家留长发，不伦不类的，当年的短发多好阿，揉起来多带劲！”
　　崔然抱怨着，对郭潇这个多此一举的举动毁坏了自己的乐趣感到一丝不满。
　　“你果然是个口味奇特的变态，你们男生不是都喜欢女孩子长发飘飘么？”郭潇眯缝着眼抬头看他，看出他似乎是真心的不喜欢自己的长发，心中有些隐隐的甜蜜，这个人，果然是最了解她的。
　　其实郭潇自己也不喜欢这头长发，只不过之前为了一些莫名而可笑的原因，比如为了表示忘却，她刻意地让自己做出一些改变，虽然这种改变让她自己也觉得别扭。
　　“那是，我要是口味正常哪能看上你这个小母夜叉阿！”崔然颇有些自嘲地撇撇嘴，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夜晚，还有当年那段颇为相似的对白。
　　这样措不及防地，前尘旧事都涌上了心头，郭潇顿时有些惘然，她抬头细细地端详着这个让她牵挂了无数个日夜的人，依旧是那张记忆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逸面孔，飞扬的眉宇，嘴角边微微地勾起一抹淡笑的弧度…..一切都如记忆中一般。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曾经以为这熟悉的面孔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在泪水和悔恨中缓缓忆起。
　　如今这失去的幸福却又猝然地回到她的身边，猝然地让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紧紧地抓牢这份幸福。
　　下意识地，她的手再次捏成了拳头，只是这一次，这个小小的拳头却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包在手心里，你看，身体果然是比内心更诚实的。
　　这一次，她没有挥开那只手，只是轻轻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然后十指相扣，微笑着跟上那个人前进的脚步。
　　一般经历了悲欢离合之后重逢的恋人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彻夜的长谈？眼泪哗哗的互诉衷肠？还是狗血似地忘情拥吻？
　　不，这些寻常的桥段都是不能引用在郭潇和崔然这对变态情侣身上的，他们是两个变态，不是么，所以，他们聚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睡觉。
　　没错，你还是没看错，就是睡觉。
　　请不要放纵你的思绪太过于胡思乱想，也不要深入地去探讨睡觉所隐含的特殊涵义，其实睡觉这两个字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词儿。
　　很单纯的困了，所以就睡觉。
　　这两个单纯的家伙也一样，同样都是因为兴奋紧张而失眠了一整夜，又这样悲喜交集地演绎了重逢的戏码，所以当人的神经全部松懈下来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
　　好困阿。
　　这是崔然牵着郭潇的手走出车站的时候，眯缝着眼说出的第一句话。
　　郭潇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顶着大大的熊猫眼，昨夜自从跟崔然挂掉电话之后，一直觉得恍如做梦一般地不真实，回到宿舍之后面对宿舍的墙壁反复练习了无数次今日见面的情景，甚至连微笑和呼吸都反复地演练过无数次，虽然全部都没有派上用场。
　　这时候崔然一说才发现，自己也是真的好困。
　　于是，这对刚刚和好如初，不，应该说是终于两情相悦的小情侣见面后的首件事情就是找宾馆，睡觉。
　　只是，大胆无耻如郭潇者，在内心深处也是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一点点羞涩，尽管可耻的并不多。
　　所以，虽然一路难得沉默地跟着崔然办手续，但是直到拿着房卡进到宾馆房间的时候，郭潇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果然，之前还一脸平静地走在后面的崔然刚把房门关上，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反手就将郭潇按在了靠着门边地墙壁上。他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墙边。
　　郭潇心下一惊，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崔然那突如其来的吻便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郭潇睁大了眼，愣住了。
　　傻傻地，痴痴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俊逸面孔，两个人如今的距离是如此地近，近的她甚至可以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
　　他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开来，她却只是呆愣了一下，并没有推开他。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女孩一般，她对自己的初吻也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地措不及防。
　　她圆睁着眼，看着崔然那浅棕色的瞳孔里慢慢地沁出迷醉的雾气，然后他细碎的吻再次缓缓地落在她的唇边，很轻柔地，就像微风拂过一般。
　　终于，郭潇缓缓地闭上了眼，虽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果然是要发生一些什么了，可耻的是，她并不反感，甚至有着些许的期待。
　　因为这个人是崔然，所以，她愿意。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又出乎郭潇的意料了。崔然并不是一个喜欢按理出牌的家伙。
　　这个刚才还霸道地演绎了一把男人都是禽兽戏码的家伙，不知怎的，忽然间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他冲着半睁着眼满脸迷惑的郭潇露出一副纯洁无害的笑容，然后再次伸出手来胡乱9揉了一把郭潇的长发，便潇洒的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宾馆的床上。
　　然后长长地呻吟了一句――好困阿，我昨晚一夜无眠，现在眼皮都在打架了。我要睡了，别叫我。
　　郭潇对于这戏剧性的转变似乎有些反应不及，愣愣地靠着墙，看着那副似乎真的疲惫得马上就能进入梦乡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哇，崔然，你耍我！”
　　女孩的怒骂声和男孩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隐隐透着一丝甜蜜的爱情的味道。
　　只是郭潇不知道的是，崔然突然放手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困了。只是一种青涩的本能反应，就像小孩子一般，总是不忍心一口吃掉自己喜爱的糖果。越喜欢的东西，就越是珍惜，越是慎重。
　　看似成熟的崔然，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大的青涩小子。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就算装得再老练，也还是会露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