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心记》Clarol

16、Chapter 15、

　　到了第二天晚上，落生和奈何按时去到餐馆。沿艾他们还没到，幸好沿艾提前定了房，服务员将两人带到房间里，临走前还微笑着问奈何，“先生，需要什么茶吗？”
　　落生笑了笑，替奈何说道，“奶茶。”
　　奈何的表情阴沉下来，“菊花茶。”
　　服务员显然只注意奈何，继续微笑着说，“好的，我去沏菊花茶。”说着便殷勤地出去了。
　　“这个世界太势利了，只看别人的长相。”落生趴在桌子边不满地嘟囔道。
　　奈何平静地说，“不可以喝奶茶，你已经上火了。”
　　“上火就一定要喝菊花茶吗？”落生嘟起嘴，“明显就是想补我的菊花而已。”
　　“……”奈何瞪了落生一眼，一抹红晕却上了脸。
　　落生没有注意到，继续嘟囔着。
　　“你们好早来啊。”门被打开了，沿艾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后面跟着顾医生。
　　奈何认真地回头，将手表举了起来，意思是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长恩笑道，“艾艾在家里耗太长时间了，跟女人似的。”
　　“你才女人！谁害的啊？！”沿艾气恼地抬起脚作势要揣长恩，不过长恩倒是表现的格外淡定，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
　　这时服务员端了茶水进来，帮屋内的几个人倒好水，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奈何跟长恩在谈话，沿艾趁这个时候，笑嘻嘻地坐到落生旁边。
　　“落生，这阵子过的好吧？”
　　落生喝了口菊花茶，一脸苦闷。他想，还是想喝奶茶啊。苦恼了片刻，他回答道，“很好啊。”
　　沿艾撑着下巴，“容奈何的家里怎么样啊？”
　　“很好啊。”
　　“他对你好不好啊？”
　　“很好啊。”
　　“那你们交往的怎么样啊？”
　　“很好啊。”落生下意识地答道，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望着沿艾，心也开始快速跳动。
　　沿艾心里偷笑，表面却依旧严肃，“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们没有在交往？”
　　落生低下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我不知道。”
　　“那你不问他？”
　　“我……”落生望着手中的杯子，“我也不清楚，只是，怎么说呢，不想把奈何也带入同性恋爱的世界。他是个很好的人，应该跟一个好女孩在一起，结婚到老。”
　　跟心爱的女孩结婚，生孩子，偕老，这毕竟是落生很小时候所期盼的未来。
　　沿艾叹了口气，“可是，这是他所希望的吗？”
　　落生低着头，并不说话。
　　“是因为乔琛吧？”沿艾忽然问道。
　　落生的眼神里闪过慌乱，他抓住杯子喝了一口茶，茶味很涩。“我还没有想好，奈何也需要时间去考虑。”
　　“也是，毕竟这条路确实不好走。”沿艾笑了笑，拍拍落生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容奈何对你是真心，这些都是能看出来的。”
　　饭菜一端上来，落生和沿艾便两眼放光，拿起筷子开始进行扫荡。吃到后面，落生饱得直用手撑着椅子，不断呼气。
　　“好难受……”
　　奈何喝了口茶，瞥了落生一眼，“谁叫你吃这么多。”
　　落生大口吸气，“你给我夹了菜，我当然要全部吃完。”他可不想惹奈何生气。
　　不过奈何听见这句话后心情变得很愉快。
　　离开的时候，餐馆下是步行街，因为周末而挤满了人。落生顺着人群走，偶然看见街边有个书店，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奈何他们了。落生紧张地迈步快速往前走，拥挤的人群却强迫控制住他的速度。
　　怎么办？！落生赶忙找手机，却发现过来的路上放到奈何裤袋里了，之前还庆幸不用驼着手机，这下他开始后悔了。
　　正焦急得揉脑袋时，肩膀突然被一双手压住。落生惊喜地回头，“奈何？”
　　出现的却是蓝洋的脸。蓝洋挑眉笑道，“小落落，怎么跑到这里了？”
　　落生笑着回答，“跟朋友吃完饭，结果跟丢了。你呢？”
　　“找题材啊，好题材都是在平常的小事中嘛。”蓝洋扬了扬手中的照相机。
　　“你真的很喜欢照相啊。”落生微笑，眼里闪过几丝羡慕，“能够做自己喜欢的职业，真的十分幸运。”
　　蓝洋忽然举起相机对着落生拍了张照片，咧嘴一笑，“更幸运的是能拍到你的照片。”
　　落生有些惊讶，笑着用手挡住脸，“拍什么，长得又不帅。”
　　“谁说的。”
　　落生笑了笑，“对了，能借下手机吗，我要跟奈何打个电话。”
　　蓝洋拿出手机，“当然可以。”笑容藏了些许黯淡。
　　“喂，奈何吗？我是落生，不小心跟丢了。”落生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看起来那边的奈何非常生气，落生连连道歉，“对不起啦，我光顾着看书店了，没注意到你们。不，我没事，蓝洋正好在我这边。”
　　蓝洋笑着在一边说，“主编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落生的！”
　　对面的奈何皱了眉，他还记得蓝洋跟落生的关系，“落生，你到步行街的大门，我在那里等你。”
　　“好的。”落生挂了手机，还给蓝洋，“谢谢你了。”
　　“小事情。”蓝洋微笑。
　　“奈何在大门等我。”
　　“好啊，我陪你去吧，怕你又跟着人群走丢了。”
　　“这个……”落生笑着摆摆手，“不打搅你了。”
　　“没事，我正巧要回去。”
　　于是两人便一同走了。路上，蓝洋通过余光偷偷打量着落生，他说，“你在跟奈何交往吗？”
　　“呃？”落生吓了一跳，他羞赧地揉揉脑袋，“还不能确定。”这个回答最贴切吧。
　　“做了吗？”蓝洋直白地问道。
　　落生的脸顿时红了，“嗯。”
　　“我知道了。”蓝洋微笑着摸摸落生的脑袋，“这样不是很好吗，终于有个依靠了。”
　　“嗯。”落生低下头，“当他在身边的时候，觉得很安心。”
　　蓝洋笑了，“难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没有那种感觉吗？”
　　落生愣住了，许久后才说到，“对不起。”
　　蓝洋伸手摸了落生脑袋，“这个回答会更加让人难过。”
　　“……对不起。”落生开始手足无措，“因为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好像，好像只有跟奈何在一起的时候才有。他对我很好，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那种感觉一直没有变过。”
　　“是我来晚了。”蓝洋平静道，“来晚很多年了。”
　　而另一边，奈何正百般焦虑地看着人山人海的步行街，眉头紧锁。
　　“在想什么？”沿艾走到奈何身边。
　　奈何低沉地说，“没什么。”心里却想，蓝洋他有胆就碰一下落生！
　　沿艾笑了，“今天我问了他一些事情。”
　　“……”黑眸瞥过来。
　　“落生在感情方面挺迟钝的，可能是小时候他母亲的原因吧，他害怕想这些。”沿艾微笑道，“落生不想带坏你。”
　　“什么意思？”眉宇又皱起来。
　　“他说同性恋爱的路不好走。”
　　奈何沉默了片刻，才道，“笨蛋。”这么说的话，早就带坏了吧？
　　此时落生跟蓝洋出现在茫茫人海中，沿艾笑着跟落生挥手，“落生，在这里！”说着，转头又拍了拍奈何的肩膀，“加油吧，我觉得你们应该多点沟通。”
　　落生走过来，看看四周，“顾医生呢？”
　　“他去开车了。”沿艾说道。
　　而旁边的奈何表情十分阴沉。
　　蓝洋毕竟当了奈何的手下一阵子了，自然知趣，微笑着举起手，“放心吧主编大人，我是绝对不会碰主编大人的爱人！”
　　落生微窘。
　　奈何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前阵子的照片辛苦了。”
　　“不值一提，哪有主编大人辛苦。”
　　这时，长恩开车过来了。
　　临走的时候，蓝洋笑眯眯地凑到奈何面前，“主编大人，你很幸运。”他看着落生的背影，“非常幸运，所以照顾好他吧。”
　　奈何没说话，眼神却格外坚定。
　　剩下蓝洋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后眼睛深处的落寞才渗出来。他苦闷地摆弄相机，看着当中给落生拍的相片，苦笑道，“失恋了啊……”

　　回到家，奈何先去洗澡了。落生窝在奈何的书房里看书，也不知道翻了多久，奈何拿毛巾揉着头发经过，落生回过头，看见奈何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今天的低腰牛仔裤，看上去，分外，分外性感。
　　落生吞了吞口水，“你要出去？”
　　“忘记拿睡衣。”奈何平淡地解释道。
　　“呃，你可以让我帮你拿啊。”
　　“我叫了。”眼神不爽地瞥过来，“你没理我。”
　　落生窘迫地笑了笑，“对不起！万分对不起！”
　　奈何没说话，走去卧室。
　　落生则留在书房，拼命用手扇着面红耳赤的脸。只要一想到刚才奈何的身躯，心脏就跳得飞快，那种想要触摸的冲动又来了。
　　不行！要赶紧降温！落生站起来，跑到卧室拿睡衣，准备去冲凉。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奈何正在穿衣服，睡裤已经套上了，正在扣着半开的睡衣，健硕的身躯若隐若现。奈何瞥了落生一眼。
　　“我去洗澡。”落生解释道。
　　奈何没说话，继续扣着扣子，微湿的刘海稍稍倾斜。
　　落生赶忙拿好睡衣跑进了浴室。
　　关好门后，他望着旁边的镜子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面色变得红润了，连胃病都极少再犯。也许是这阵子饮食变好的原因吧。奈何非常注重饮食，所以落生做饭的时候也十分讲究，生怕让奈何没吃好。
　　虽然这么说，对落生其实也有益处。毕竟他以前的生活太随便了，基本上都是吃了上餐没下餐，总是生病也是理所当然的。
　　温暖的水通过花洒缓缓流下，一阵雾气氤氲升腾，模糊了浴室的景色。落生将脑袋探到花洒下方，让温水渐渐布满周围。耳畔又传来那阵钢琴声，一次又一次，他忽然握紧手，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其实，他早已不爱乔琛了，从那个人转过身的那一刻开始，从乔琛为了自身而放弃这段感情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结束了。他只是害怕，不想再次尝试当初的痛苦。
　　他对于温暖，期待太久了，偏偏等来的只有失望。所以，不想再尝试了，已经够了。
　　曾经答应过母亲，等到长大了，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母亲终究被病魔所带走。而乔琛，乔琛是灰暗世界中的第一抹光，却消失极快，如同冬日的最后暖光。
　　也是，他这样的人，本身就居于阴暗之低，他凭什么获得温暖。
　　这完全是奢望罢了。
　　所以他害怕奈何也会离开。

　　入睡之前，奈何忽然转过身，从后面搂住了落生。
　　清爽的洗衣粉味扑过来，很好闻，落生眯眼，心里十分舒适。
　　奈何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在落生背后，安静无比。
　　就这样一直下去吧。落生握住奈何的手，心里这么想。
　　不用担心受伤痛苦，不用担心悲恸离愁，只是彼此相依相靠，一直到世界的尽头。那么一瞬间，落生知道自己是爱身后那个人的。非常爱，想要拥有他，想要留住那个人所给予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