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风在我中凌乱

1、NO標題

　　她無聊地擺弄手裡的照相機，看著車窗外面掠過的慢慢變紅的夜，一路走一路拍著窗外的景致。城市里好似一地星宿的燈光被越拋越遠，路邊的景色也愈來愈荒涼。
　　這剛才接到上司電話要她馬上趕到A城的小攝影助理，嘆了一口氣。
　　“還不到嚒？”身邊的小服務生明顯帶著寫不耐煩的嘟噥。
　　“兩百八十公里呢，嫌慢的，飛過去呀？”女司機回過頭來吼了她一句。
　　小姑娘不服氣地閉嘴了。但還是小聲嘀咕：“2個小時之內趕不到A城，姐姐的孩子應該都生下來了。”
　　“別吵了。”坐在前排的心理醫生笑著側過臉來說道，“你們越是急，時間就過得越是慢。”
　　“大家有誰是不急的？”坐在服務生另一邊，夾著公文包的女律師冷冷地說。
　　“我說的是實情呀。”心理醫生耐心地解釋，“大家心情好點總沒錯。”
　　女律師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外面的夜，漸漸越來越黑。
　　忽然女司機一踩刹車，車子猛然向前一衝，所有人都險些倒向前面。
　　“怎麼了？”女律師憤怒地捋了捋弄亂了的頭髮。
　　“搞什麽玩意兒，這麼晚了要搭順風車？”司機罵罵咧咧地打開車門。
　　小攝影助理現在才看見，路邊隱隱約約站著兩個人影，逆著月光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明顯是兩個穿白花裙子的長髮女人。
　　“別讓她們上來，車里人滿了。”服務員不耐煩地說。
　　可是司機下車晃了一圈，卻又上來了。一面上車，一面奇怪地道：“沒有人呀？明明剛才看到有兩個人在這裡招手。”
　　正在照相的攝影助理聽到這話，定睛往窗外看了看，果然不見了那兩個人影。
　　“你一定是眼花了。”心裡醫生說。“人累的時候就容易出現幻覺。”
　　女司機狠狠關上車門，油門一踩，車子便呼嘯著往前開去。“真晦氣。開了一天車眼睛都瞎了，白浪費時間。”
　　攝影助理覺得奇怪，偷偷低頭看了看剛才照下的照片，果然只有一片荒涼的草灘。
　　可她剛才明明看到兩個女人站在電線杆下面。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
　　車子在路上開得飛快。兩邊沒有路燈，黢黑的樹木鬼影一樣快速掠過。
　　突然她聽見司機又大聲罵開：“怎麼回事？又有要搭便車的？”
　　攝影助理探頭看時，外面果真又隱隱約約有一個熟悉的人影，穿著跟剛才一樣的白花裙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下，招著手，看不見臉。
　　她心裡疑惑，立刻舉起相機，一聲輕輕的快門。
　　“別停。”女律師冷漠地說，“浪費時間。耽誤了我這個案子，她可負不起責。”
　　於是那人影在高速行駛的汽車邊，閃了一下便不見了。
　　攝影助理連忙打開相機看剛才照的相，結果卻令她毛骨悚然。
　　明明大家都看到了的長髮女人，在相機的屏幕上，卻是一片空白，只有背後一棵高大得讓人發怵的，瘦骨嶙峋的樹。
　　冷汗自背後涔涔冒出。
　　“有鬼。”她顫抖著舉起相機，語無倫次。“有鬼。”
　　“胡說八道什麽？”女司機回頭來呵斥了她一句，“大吉大利！你不想到A城我現在就停車把你放下！”
　　“女人，沒有影像，鬼。”她急了，晃動著照相機。
　　身邊那個小服務員顯然也有些害怕，說：“我們快點走吧。這地方陰森森的。”
　　心裡醫生和顏悅色地轉過頭來，說：“大家都太累了，出現幻覺也是可能的。我們還是快點到A城休息好了。”
　　女律師緊緊地抿著嘴唇，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小攝影助理不說話了，她的大腦卻在害怕且緊張地高速運轉。郊外小道，荒無人煙。如果說那兩個女人真的是鬼，爲什麽剛才只剩下一個？
　　唯一的解釋是。
　　另一個。
　　已經。
　　在車里。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定定地坐在那裡，看著車裡的人。她聽說過，鬼是會上人的身的，然後爲了找到替死鬼，便要去害另外的人。
　　她逐個看著其他人的臉，實在不知道，如果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那究竟是誰被鬼上了身。
　　首先是司機。她最有可疑，一開始是她下車查看那兩個女人。之後，兩個鬼便只剩下一個。
　　小服務員，一臉害怕的樣子左右張望，應該不會是她。
　　女律師，從來都是一副鼻子底下有一坨大糞的表情，看不出她有什麽特別的可疑之處。
　　心裡醫生依然是一臉和藹。可誰說鬼不會裝呢？更何況，她離司機最近。
　　正在胡思亂想，小攝影助理忽然聽到一聲驚叫：“哎呀，我流鼻血了！”
　　是那個女律師。大家紛紛望向她，她正在手忙腳亂地翻找紙巾擦。
　　“可能是太累了。”心理醫生勸慰道，“把手舉高。”說著，也幫忙她從包裡翻找紙巾。
　　女律師一面用紙巾堵住鼻子，一面艱難地把手舉高。可是血似乎沒有止住，從滴滴答答流成了一條直線，幾乎要把白襯衫的前襟都染紅。
　　小服務員似乎有點害怕，挪過身子避了避，說：“別滴到我身上。”
　　她話還沒有說完，小攝影助理就看見一道暗紅的鼻血，蜿蜒著流到她的唇上。小攝影助理毛骨悚然地指著她，結結巴巴地：“你……你也流鼻血了……”
　　小服務員一聲接近慘叫的大喊，用手一抹，那血全抹到了臉上唇邊，月光一照，她的臉上全是血，森森地如同鬼魅。
　　正在這時，小攝影助理也感覺自己鼻子一熱。低頭一看，滴滴答答的血都流到了照相機上。她一面大叫，一面連忙用手去擦。抬頭看時，心理醫生的臉剛好與自己相對，下半臉已經被流出的血染紅，驚惶地看著自己。
　　司機慌了，要開燈，卻發現車頂燈已經打不開。
　　“這事邪門了。”她說，一面不敢停車，加大油門，向前沖去。
　　可她的血，也已經滴在方向盤上，兩隻把著方向盤的手，都已經黏黏膩膩。
　　“聽我說。”小攝影助理顫抖著道，“剛才那兩個女人只剩了一個。另一個……可能現在就在車上。”
　　她說完這話以後，車裡一片靜默。不久，那小服務員開始哭了起來，哭聲極其扭曲駭人。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心理醫生捂著鼻子說。“世界上本沒有鬼吧？流鼻血也應該是大家太累的原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你會這樣說，是不是因為鬼就在你身上？”小服務員縮成一團，惡狠狠地說。
　　心理醫生身子一哆嗦，顯然是生氣了，但還強自保持冷靜。“你會這麼說我能理解你。但是大家如果不冷靜，就始終找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如果現在鬼在車上，”女律師開口了，“只有找出這個被上身的人，丟出去，其他人才有可能活下來。”
　　所有人心裡一寒。
　　“不然，就等著在這裡流血到死。”女律師說，“你們自己看看，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鼻血，止都止不住。鬼是要我們流光全身所有的血，然後死在車裡。”
　　小攝影助理低頭看看，果然，紙巾已經濕透，全部成了紅色，而鼻血還在繼續流，衣襟前面濕了一片。
　　“她是鬼！”小服務員呼地一下指著心理醫生，“她一定是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說沒事的！”
　　“不能冤枉好人，”小攝影師說，“我們本來人就不多，少一個，我們的勝算就少一分。”
　　“那我們現在停車！”服務員大聲說，“停車大家散了不就沒事！”
　　“不能停車！”女律師反駁道，“現在荒郊野外，下車了更容易被算計。你忘了外面還有一個？只有開到A城，人多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沒有人說話了。血腥氣瀰漫在車裡，刺激得人嗅覺發麻。沒有光。只聽得見車子微微震顫的聲音，還有各人沉重的呼吸聲。
　　鬼，就在車裡。

　　“我聽說，鬼要殺夠五個人，滿了五行之數，才能找到替身還陽。”女律師開口說道。
　　其餘人面面相覷。
　　車裡，剛好有五個人。
　　就是說，如果真的是鬼，不把車上所有的人都殺光，她是不會下車的。
　　小服務員又開始啜泣，司機大為光火，一踩油門，吼道：“哭什麽哭？哭就能活下來了？不好好想想這裡到底誰是鬼！”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空氣緊張得仿佛都凝結了起來，每個人都一副僵硬的神情看著身邊的人。
　　沒有人值得信任。
　　“鬼的話，對每個人的個人情況不會特別瞭解。”心裡醫生提議說，“大家都說說看，自己去A城都是幹什麼的。”
　　“我姐姐今晚在醫院待產，我趕著回去看她。”小服務員搶先說。
　　不錯。這是真的。醫生點點頭。
　　“我去A城是因為有個關係到我前途的大案子，必須今晚趕到不可。”女律師面無表情地說。
　　也對。
　　“我沒什麽事，就是今天出最後一班車，晚上回去給孩子做飯的。”女司機狠狠啐了一口，“誰知道遇上這種事情，倒楣死了！”
　　不像是假話。
　　“我呢，A城有個病人忽然癔病發作了，家屬打電話讓我去看看的。”心理醫生一面說，一面轉向小攝影助理。“你呢？你是去A城做什麽的？”
　　小攝影助理原本緊張，被這麼一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住了。
　　“她就是鬼！”服務員尖叫一聲，往女律師身邊靠去。
　　“不不，”小攝影助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解釋，“我是接到上司的電話，要我去A城幫他佈景的。”
　　服務員用狐疑的眼光看著她，但身子還是不肯坐正。
　　都準確地說出自己是做什麽的了，實在看不出誰有嫌疑。
　　血，越流越多。每個人的腿上身上都已經被染紅。再這樣下去，不多久她們全部要死在這輛出租車上。
　　“快找出來，到底誰是鬼！”服務員幾乎是在哭著叫喊。“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女律師顯然也有些不耐煩了，“你這樣鬼哭狼嚎的有什麽用？”
　　小服務員忽然一下拽住她的衣領，手上的血糊得她衣服上到處都是。
　　“說！你是不是鬼！是不是鬼！”她狠狠地搖晃著她，女律師不得不騰出手來反擊，猛然一下把她推到小攝影助理身上，吼道：“你瘋了是不是？我是鬼？”
　　小攝影助理驚惶失措，大腦一片空白，不住地說：“大家冷靜冷靜，冷靜冷靜……”
　　“你說我是鬼？”女律師餘怒未息，“你別忘記了是誰讓你搭上這班車的！要不是我好心說白載你一程，這樣晚的天，你哪裡找車到A城去？現在你居然無賴我，說我是鬼？！”
　　“要不是你讓我搭車，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小服務員發瘋一般拽著她的領子不放，“你現在放我下車，放我下車啊！”
　　女律師大怒，反手一個巴掌重重打在她臉上。
　　“要滾下去你自己滾下去！你別忘了下面還有一個等著你！”
　　但小服務員仍然撲向車門，拼命搖動。“司機！司機！我要下車！我不要跟鬼呆在一起！”
　　“冷靜點！下面或許比車裡還要危險！”心理醫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但被她一甩，險些把眼鏡打掉了。
　　“媽的，真他媽煩人。”女司機罵了一句，猛然停車，把車門打開了。“要下自己下去，都這個時候了，誰他媽管你。”
　　眾人看著小服務員慌亂地扭開車門，跌跌撞撞地向路邊走去。
　　但還沒走兩步，她發出一聲慘叫。
　　眾人一陣心慌，女律師下意識驀地把車門關上。只見小服務員猛然轉過身來撲到車窗上，臉貼著玻璃，原本就在流血的臉顯得萬分驚恐，徹底扭曲。
　　她的嘴型似乎在說，救命，但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只看到她的面皮，似乎正在被什麽東西慢慢剝去，貼在玻璃上，一點一點地扯了下來。
　　女律師離她最近，就這樣直直地驚恐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隔著一層玻璃，變成一堆紅紅的肌肉。
　　小攝影助理也驚呆了，嚇得不能動彈。她感覺到女律師的手無力地抓著自己的手指，冰冰涼涼，盡力往自己身上靠著，企圖離那東西遠一點。
　　“媽的，快走！”司機一踩油門，那堆肌肉突然往左一倒，被遠遠拋在後面。
　　只剩下車窗上的血跡，在飛馳的過程中慢慢向斜後方蜿蜒流去。
　　“不要下車。不要停車。不要下車。不要停車。”女律師完全沒了一開始的傲氣，只是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句話，緊緊握著小攝影助理的手。
　　心理醫生也嚇壞了，定定地看著車窗上的血，似乎忘記了自己的鼻血也還在流。
　　“鬼到底在誰身上？”小攝影助理絕望地問。
　　現在，已經少了一個人了。
　　留在車裡的四個人，面色鐵青。
　　“我來做個心理測驗……”心理醫生慢慢地開口，“或許可以知道誰是鬼……”
　　“少來你那些騙人的玩意兒。”女司機打斷她的話，“誰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就是鬼。”
　　“說這話的人，一般都心虛。”心理醫生推了推眼鏡。
　　司機一聽這話，脾氣便上來了：“你說我是鬼？老子是鬼老子現在幹嘛還拼了這條命的帶你們幾個到A城去？老子為了自保，何不把你們幾個都丟到車外，自己一個人平平安安回A城？”
　　“你是怕你自己一個人，更容易被鬼算計。你知道外面還有一隻，所以想找別人做替死鬼。”心理醫生說。
　　司機忽然暴怒地一甩方向盤：“好，就如你說，反正都是要死，大家一起死算了，省的這麼心驚膽戰的！”
　　車子被這麼一弄，馬上歪到一邊，眼看就要吼著撞到樹上。小攝影助理急忙撲到前面，把住方向盤道：“別這樣！這樣大家都活不成了！”
　　勉強穩住后，司機稍微清醒了一點，狠狠地瞪了心理醫生一眼，接過方向盤繼續開。
　　這時，女律師慘白著臉。拉上了小攝影助理的手。
　　“你會相信我的吧？嗯？我真的不是鬼。”
　　小攝影助理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遲疑了一會，點點頭。
　　女律師放心地，勉強自唇邊扯出一絲微笑，閉上眼睛。她的血已經不止從鼻子里流出來，連眼睛也開始流血。她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在微暗的月光下，簡直就像是一個死人。
　　“我有點看不清東西了。”她喃喃地說。
　　“別死，千萬別死，再堅持一會！”小攝影助理緊緊抓住她的手。
　　“我不是鬼。”女律師自言自語，“真的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小攝影助理擦了一把眼淚。
　　車廂里十分寂靜。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異常難看。小攝影助理的手在顫抖，她看著女律師的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微弱，她知道她已經不行了。
　　忽然，小攝影助理帶著哭腔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爲什麽要找上我們。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請放過這一車無辜的人……你是想看我們這樣互相懷疑，互相殘殺然後感到有趣嚒？如果你非得殺些什麽人，你就殺了我吧！然後讓我們不必再這樣……其他人能平平安安地到A城……”
　　“你瘋了？”司機說，“你跟鬼說這些？快把她丟下去是正經！”
　　“我們斗不過她的。”小攝影助理哭著說。“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的。”
　　“隨便丟一個下去！”司機忽然充滿恨意地說，“就丟那個醫生！丟她下去！”
　　“你憑什麽殺我？”心理醫生也憤怒了，“你要知道，錯殺一個好人，其他人死的幾率就大幾分！分明你就是鬼，還在含血噴人？”
　　“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就是想殺你，怎麼樣？”司機冷笑著說。
　　“你還說你不是鬼？！”醫生憤怒地喊道，“看看，這話都說出來了！”
　　“別吵了！”小攝影助理大叫一聲，車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看看身邊的女律師，呼吸已經停了。她自己也頭暈目眩，血流到了地板上，彙聚成一條暗色的小河。她知道自己也已經快不行了。
　　她抬頭看看司機，一臉戾氣，旁邊的心理醫生也是殺氣上臉，恨不得把對方就地掐死的表情。
　　她絕望了。
　　“殺了我吧。”她虛弱地喃喃，“反正我也沒什麽用。小助理而已，沒有父母，沒有家人……你再殺這麼多人，也只不過是徒增自己的冤孽……這樣好嚒……”
　　到底是誰。
　　這時，心理醫生忽然用力搖動車門。“我受不了了！放我下去！”
　　司機冷冷看了她一眼，說：“要出去找死的，我不攔著你。”
　　醫生不說話，還是一個勁地搖車門。司機默不作聲，只是伸手按了一下自己車門邊的鎖。
　　車門在醫生的搖晃下，忽然就毫無預兆地打開了。醫生只在門邊閃了一下，便消失了。門外傳來重重的物體落地的聲音。小攝影助理驚恐萬分地向外看，只見一坨黑黑的影子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就徹底不動了，馬上被疾速行駛的車拋離不見。
　　“你殺了她！”小攝影助理瞠目結舌。
　　“除了她，就只有你了！”司機獰笑著回過頭來，“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以後，我就能活著回A城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鬼就在你身上？笑話！看我怎麼解決你！”
　　“我不是！”小攝影助理還沒來得及尖叫，司機已經狂打方向盤，汽車呼嘯著衝向旁邊的一面山崖，眼看就要撞上去。
　　“我不是鬼！”她撲上去想要搶奪方向盤，但還沒來得及抓住，她已經被重重甩到後面。
　　巨大的撞擊力讓她的頭劇烈地一痛，然後，失去了知覺。
　　小攝影助理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塊石頭後面。汽車撞擊山崖的時候，車門忽然自己打開，她被甩了出來。那汽車在不遠處癱成一堆廢鐵，早已殘破不堪。駕駛室里司機的屍體靜靜地坐在駕駛室里，腦袋有半邊失蹤了，死狀可怖。
　　而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她看見暗紅色的血，從車裡溢出幾道小河。
　　但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了讓她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山崖上，用血寫著一行不甚明顯的小字。
　　好人。走。別回頭。
　　小攝影助理疲憊地站起身，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向遠方走去。
　　誰是鬼，現在或許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