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记》花噙香

11、 闹市街 拦路人

　　过了几日，因长公主开赏菊宴，也往东园递了贴子，邀洛水芙前往。
　　洛水芙早闻长公主乃是后周皇帝之姊，为当今登上圣位出过大力的，所以当今颇为敬重此姊，封荣华长公主。
　　她的面子不能不给，一早洛水芙就起来梳妆，点了楚辞新送的头面来戴，捡了枝镶东珠的钗，又翻出枝新制宫花簪在头上，画眉染唇，收拾停当，换了新做的厚锦薄纱描金云纹八福裙，系好腰带，挂了香囊荷袋，打扮整齐才出来吃早膳。
　　楚辞见她打扮的齐整，秀眉明眸，肤若凝脂，丽而不媚，端艳多姿，却不是给自己看的，分明是要出去，便酸溜溜的道：“去那里，这样的打扮，不嫌累赘么，带这么多零零碎碎的。”说着挑起她裙边香囊闻闻，又捏捏荷袋。洛水芙拍掉他的手，道：“第一次见大公主，当然郑重以示尊敬。”
　　楚辞含酸道：“那里是第一次见，我们成婚时你便见过了，难道你忘了？”洛水芙等着闻芳布菜，由绮霞一点一点的喂食，怕乱了妆。
　　一顿饭吃完，比平时慢了一倍时间还多。
　　吃完又补妆染唇，楚辞在旁凉凉的道：“早知要吃，何必先染唇，多此一举。”洛水芙斜他一眼，勾得楚辞脚都软了，趁金夫人瞅不见，拉起她手亲亲。洛水芙又急着要水洗手，嫌弃的很。
　　早知这样，那几日为何抱得自己死紧？这女人惯会过河拆桥。下次她再毒发，自己偏就不来东园，让她着急。楚辞恨恨的想着，目送洛水芙带着寒姿绮霞出了东园。
　　这一天楚辞做事都不专心，隔一会便问齐全：“皇子妃回来了没？”齐全直擦汗：“回殿下，还未。”拿了截到的秘信，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上面歪歪曲曲的画些鬼画符，不知是什么东西。
　　却说洛水芙进了长公主的别院里，只见菊开遍地，花色满园，景色绮丽，与众不同
　　正边行边看，不防有人从道边石上跳下，倒吓了洛水芙一跳。那人笑道：“嫂嫂，你怎得来得这样晚，我等了你好一会子了。”却是承平公主。
　　洛水芙拍拍心口，方道：“你就不能正经些走路，爬高沿低的，摔着了怎么好？”承平笑嘻嘻的道：“你不晓得我师承何处，我厉害着呢。”
　　“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再厉害也得小心。”洛水芙是极喜欢承平的，这几个月来往也多，说话便随意了些，再则长嫂如母，虽然二人年纪一般大小，洛水芙却实实是承平的亲嫂，她待洛水芙亲近，洛水芙就拿她当妹子待，两人情谊自然是日渐亲厚。
　　这厢两人正私语顽笑，那方就有人笑道：“四嫂来了，还不快上来叫姑姑瞧瞧。”
　　荣华长公主也早就想见一见洛水芙，她成亲时还只是个稚气小姑娘，此时见了，不免失望，虽然姿色颇佳，是个美人儿，亦比往时宫宴所见长了些个子，但总观此女面薄身纤，弱不胜衣，无一丝半点的长寿像，又不像是个好生养的，四皇子至今仍无子嗣，怪不得皇后着急。
　　荣华长公主拉了洛水芙的手细细的看了一回，便带了她在身边，一一指了众女给她看，这一个是那家的姑娘，那一个是那家的小姐。
　　不一会，洛水芙便明白，这是替楚辞相看呢。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细细看了，点评一番，便如菜市场上挑萝卜白菜一般，荣华长公主只恨不得说，这个好生养，你带回家去罢。
　　这般说看了一会，赏了花又赏了美人，方开了宴，众美人殷勤待奉，反把寒姿和绮霞给挤了下去。因是螃蟹宴，洛水芙体寒，并不敢吃，只吃了点小点配菜便下了席。
　　坐在栏杆处看水，后面有人笑道：“四嫂，怎么吃不下么？”回头一看，却是清平。洛水芙不知她为何三翻四次的与已为难，明讽暗讥的让人难受。此时却没心情理她，淡淡的扫她一眼，依旧看水。
　　清平走上前来，被寒姿拦在五步外，笑道：“四嫂可真是贵人，难以近身。”洛水芙笑道：“论未嫁身，我是洛国嫡长大公主，钦赐御封德贤，论已嫁身，我是四皇子妃，而你最近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和亲嫁个皇子罢了，又那里强的过我？说贵，确实比你贵些，我母后乃是一国之后，你却是个嫔之女，和你比，我都嫌掉身份。”
　　清平气得脸都绿了，恨恨道：“看你威风得几时。”转身走了。
　　洛水芙哼了一声，赌气回府。
　　寒姿看她脸色不好，劝道：“殿下为这个生气不值当。”在后周过得不好，等大皇子登基，她们迟早是要回洛国的，后周的人和事，何必在意。
　　绮霞扶洛水芙上了马车，才慢慢开解：“既如此，殿下不如大方些，瞧准几个省事的，替四皇子纳在府里，堵了众人的口，至于四皇子生不生得出儿子，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寒姿笑着附合：“是这个道理。”两人都觉得，府内夫人本就不少了，四皇子生不出儿子，定是自己有问题，他这几月常住东园，睡在外厢，不近女色，只怕是另的曲折。
　　一行人路过街头，因洛水芙记得吃过致香厨的细点，使绮霞下去买来。车夫便把车停在路边，等着绮霞。
　　洛水芙听着车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心里一动，便向寒姿道：“我们也下去走走？”寒姿低首垂目，道：“等下次金夫人陪着殿下再来走走吧。”洛水芙无趣的闭眼，早知道她是说不通的。
　　正闭目养神，忽听车外有女人细声细气的道：“是四皇子府的车驾么？”洛水芙的耳朵立时支楞了起来，只听侍卫回道：“何事？”那女子低声道：“奴是嫣红，不知车里可是四皇子殿下？”寒姿看了眼兴奋莫明，正欲掀开车帘的洛水芙，轻轻按住她手，示意小丫头前去请洛水芙坐好。
　　这个小丫头才刚总角，梳着两小辨，看着憨憨的，却力大无穷，往洛水芙肩上一按，登时半边酸麻，动弹不得。洛水芙悻悻的坐好，瞪了一眼那丫头，她只是咧嘴笑笑。是了，这丫头便是三年多前初来后周时在厨房里受了委屈的小丫头，倒是长大了，力气也是大增。
　　外面那侍卫不知和那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只是低泣，并不离开。
　　过了一会，绮霞回来了，在车外被那女子拉住，绮霞不知她是何身份，看向侍卫，侍卫低声说了，绮霞嫌恶的躲开，那女子还想拦，被跟着绮霞的小丫头拦住，喝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们姑娘，趁早走开些。”那
　　女子见一行人要走，扑到车驾前大哭。闹得众人围观，议论纷纷。
　　街上爱瞧热闹的人多的是，又兼那女子哭功了得，一字一泪，活生生的一个痴情女子负心郎的狗血剧。洛水芙端坐车中，好，既然你们不让我说话，我就不开口。
　　寒姿绮霞稳重，手上功夫也了得，偏生一样不行，就是说话不及妙语一句一典明夸暗骂的说得让人自己站不住脚。
　　两人没想到出现在情况，一时傻了脸。那小丫头倒是自告奋勇，洛水芙看她一眼道：“你可说不过人家，吵架只会让人围观。”让人围观更走不了，只怕那女子打得主意便是如此。
　　人围的越来越多，皇室子和痴情女，活生生的话本戏剧，谁不爱看？洛水芙一看这也不是办法啊，拉了总角小丫头来，和她换了衣装，又拆了头发，摘了簪环，方笑道：“看我的。”
　　一掀车帘子站出去，就站在车上，双手叉腰骂道：“那家不知羞的狐媚子，想高攀皇子府的大门也看你配不配身份，我家皇子妃好性，此时正在车里，你倒是说说你是那家的姑娘，若是好人家，我家皇子妃做主，纳你进门。”
　　那女子一时语塞，她可没敢说她是青楼出身，见这小丫头嘴利，只得回道：“姐姐与皇子妃说说，奴也不敢说别的，便是进了府端茶倒水洗地抹尘也甘愿。”
　　洛水芙呸的一声道：“谁是你姐姐，别混叫，你还想端茶倒水，我家殿下和皇子妃还不敢喝呢，谁知道是那里来的人，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没得让人恶心，你若是还不走，便把你送官，你有何话，和官中人说去。”
　　正说着，远远的见一行人骑马而来，当先一人玉面朱唇，风姿翩翩，正是楚辞。
　　洛水芙吓得刺溜一下钻到马车里，缩在最里头，不敢露头。皇子妃当街耍泼可不是什么好事，经不得宣扬的，何况对方还是个青楼女。